一个星期后,我坐在青市一家咖啡厅里,看着窗外那个满目沧桑的男人,夕阳西下,居然有种悲壮的错觉。
我认识那人,就住在我隔壁,家里有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只是没有妈妈。
我跟着有些落寞了,转头看向窗外即将消失的夕阳,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向往这样的生活很久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还是在经历一场痛不欲生的磨难之后。
放下咖啡,我起身往家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邻居的小孩提着很多空空的饮料瓶回来,粉嫩的小脸上满是汗水,脏脏的。
我跟她打招呼,她礼貌叫我阿姨。只不过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乖巧的跟个小大人似的。我之前问过悠悠,怎么没有见过她妈妈。
悠悠只是一个劲笑,可那笑却看得我很心酸。
后来我才知道,悠悠妈妈生了她以后就离开了,只剩下身体不好的爸爸和她相依为命。平时做些粗重活,捡捡垃圾为生。他们住的那套房子听说是悠悠妈妈以前买的,她离开了,这套房子他们父女就一直住着。
才这么大的孩子,就已经开始帮着爸爸捡垃圾了。
我想起自己,不管我妈对我怎么不公平,可到底养了我这么多年,没让我做什么苦重的事情。如果不是我爸妈,也许我这条小命还不知道有没有。一时间,我有些想他们了,只是拿着手机没敢拨通。
我叫住真真,把买来的点心给她,她冲我感激的笑笑,可是却没有停留。她爸爸还没有回家,她赶着回去做晚饭。
我关上自己家门的时候,脸上撑起的笑容也消失了,整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离开容柯的城市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我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梦见他,每次梦里都是他决绝的身影,我有好几个晚上都是哭醒的。
有时候我特别怨恨他,为什么他就不能对我多一点信任?如果他认真调查,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查不出真相?
当然,也许他知道真相的那天,选择依旧跟今天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哭了,这时候手机响了,我赶紧擦擦泪,刚划开手机,里面就传出温延施含笑的声音,“小末言,是不是又没吃晚饭?我也没吃,一起约个饭?”
我原本没什么胃口,可明天就要去温延施公司报道了,确实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他。他白天没时间,只能是晚上。
说来也奇怪,以前温延施最大的特征就是放荡不羁的泡妞,勾搭小姑娘。可自从来了青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俨然成了新时代积极努力,奋发向上商业精英了。
不知道是我以前认识了个假的温延施,还是他真的改变了,不得不说,这样的温延施似乎更有魅力了。
我们约在一家清吧见面,他就像是知道我要干什么似的,带了几份文件过来,说这是最近公司主要的项目,让我先了解一下。
我笑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嗯,精英的一面。”
温延施大笑:“是不是瞬间觉得我高大上了,特别敬佩,特别爱慕我?”
“对对对,你是老板,你说的对。”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打开文件夹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个项目都是跟国外公司的合作,资金数额特别庞大。
温延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以后还有你更爱慕我的时候。”
我顿了下,心里有些复杂。我也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很清楚温延施话里的暗示,只是他从来不明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别这么紧张,我告诉你,想要成为女强人的第一步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什么状况都要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现在这样,果断差评。”他端起一杯鸡尾酒,冲我抛了个媚眼,“徐助理,为我们以后的合作,干杯。”
就是这样,前一秒他还在跟你不正经,下一秒就已经公事公办了,我被搞的有些无语,只能当做他爱开玩笑。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苦笑的说:“老实讲,我挺紧张的,毕竟我没什么真本事,完全靠走后门。”
“谦虚。”温延施嘴角扬起一抹邪肆的笑,骤然靠近我,食指在我面前摆了摆,“你就是太看轻自己,才会经历了这么多依旧自卑。想想你当年可是名校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那时候的意气风发哪里去了?”
我落寞的放下酒杯,摇头说,“现在的高材生一茬接着一茬,我又跟职场脱离了这么久,既没有工作能力,又没有年龄优势,这不是自卑,是现实。”
或者该说,是家庭主妇的悲伤。
温延施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招手让服务生重新来一杯,慵懒的靠在座位上,“这个项目你负责。”
我彻底傻眼了,我什么都不会,却让我去负责这么大的项目,这根本就是嫌钱多,往火坑里扔吧?
“别这么惊讶。”温延施拿起一块点心,大大咬了一口,“我只是让你负责初步勘测和设计,最后把关的人依旧是我。”
“那也很冒险,要是我做的不行,到时候浪费了时间,不能按期完成怎么办?”
温延施啧啧两声,使劲咬着点心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拿下这个项目吗?”我摇头,就见他抽出最下面那份文件,推到我面前打开,“看看。”
我看傻了,这上面居然是我空闲的时候无意间的涂鸦之作,这东西我早就找不着了,怎么会在温延施这里?
“你之前丢在医院的,正好被我捡了。这个项目我其实是没把握的,推了几个设计师的作品对方都不满意,算是自暴自弃,我就拿着你的去试了试,抱歉,没有经过你同意,可没想,居然到成功了。换句话说,他们看上的就是你的作品。”
听起来太梦幻,我有些不敢相信。
温延施乐了,耸耸肩说:“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到时候还得回去高价聘请你出山。现在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他得意洋洋看着我,我几乎都快相信了。可又觉得太玄乎,心里特别不安,“你确定吗?我这种水平……”
“知道为什么你会被打败,发配边疆吗?”他说的很隐晦,可我还是听懂了,忍不住心里一疼。他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的说,“爱情何尝不是战场,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看着他,有瞬间发呆,是这样吗?所以我每次自以为的识趣和体贴,其实就是懦弱,活该每次被驱逐出境?
我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杯子里的酒,如果我当初强势一些,当时就把容战的手机拿给容柯,是不是就没有后面这些误会了?也不用我一个人逃到这种只能自我安慰的世外桃源,告诉自己这才是我想要的,其实不过是懦弱的不敢触碰心底的伤痛而已。
温延施送我回家,让我上班的时候打扮漂亮一些,还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个视觉动物,千万不要摧残我的审美和眼睛,徐大设计师,OK?”
我嘴角抽了抽,简直无言以对。
只不过,第二天我去上班之前还真是用心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谁让他是老板,合理范围内的要求,我只能服从。
我快出门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就见悠悠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站在那里,“末言姐姐,我见你昨晚回来的好晚,还喝了酒,就煮了白粥给你暖暖胃。”
她身后还跟了一条小狗子,看起来特别可爱。
我心里一阵感动,蹲下身子捏捏她的小脸,“傻瓜,你又要上学又要照顾爸爸,够累了,就别替姐姐操心。”
“姐姐是好人,对我好。”悠悠天真的说,我一笑,“好,我现在就喝粥。对了,我昨天做了一些点心,待会儿拿回去和你爸爸吃。”
悠悠圆圆的大眼睛一亮,兴奋的说,“谢谢末言姐姐,我最喜欢姐姐的点心了。”
她跟着我进门,明明已经八岁了,可是营养不良,个子还小小的。看她这样,我心里泛着酸涩,忍不住想起我失去的那个孩子,差点就红了眼眶。
我赶紧擦擦泪,把做好的点心打包拿给悠悠,摸了摸她的头,“从今天开始,姐姐要去上班了,你有姐姐的电话,如果有急事就打给姐姐。”
“好,悠悠也要好好上学,以后做个像姐姐一样的工作好厉害的人。”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知道姐姐上班好厉害?”
“我就是知道。”
看着小丫头天真执着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要是我不努力工作都对不起她的期待了。
因为青城这边是新公司,员工不多,大家相处也还算和谐,我第一天入职倒没有什么麻烦。加上刚报道完就被温延施带出去实地勘测了,也没机会跟大家交流。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的时候,就见悠悠托着脑袋坐在家门口,一脸难过。我走过去问她怎么回事,她眨巴着大眼睛,闷闷的说,“末言姐姐,为什么有的爸爸妈妈不住在一起?”
我嘴角僵了僵,肯定是学校的小朋友又嘲笑悠悠没有妈妈了。悠悠虽然乖巧,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又敏感。
我坐在她身边,叹了口气,试图找个温和的解释,“因为有的妈妈在外面工作,所以不能跟爸爸住在一起。”
“是吗?”悠悠大眼睛里一片悲伤,“可妈妈为什么好久没有回来了?别的小朋友出去工作的爸爸都经常回来。”
我心里一阵难过,这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我问我爸爸,为什么妈妈只喜欢姐姐,不喜欢我一样。
我眼眶热热的,搂着悠悠的小脑袋说,“因为有的爸爸妈妈被派出去做秘密工作了,工作没有结束就不能随便回来。”
“是特工吗?”悠悠一张小脸充满了希冀,好像特别期待,也特别自豪,看她的样子,我竟然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捏捏她的小鼻子说,“对,说不好悠悠的妈妈就是哦。”
“我妈妈是女特工,好厉害,我要回家告诉爸爸。”悠悠开心的站起来就往家跑,看着她瘦瘦弱弱的身影,我忍不住想她妈妈到底是谁,这么贴心的孩子怎么舍得丢下?
我跟温延施测量了实地,他给了我不少建议,不得不说,在专业方面,温延施绝对是个中翘楚,以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
经过几天的测量,我开始在脑子里构思,没日没夜的加班,温延施看不下去了,非要拖着我出来放松。虽然我很想拒绝,可设计卡在一个地方,我怎么也迈不过去了,也许透透气指不定能好点。
温延施点了一杯“璀璨”给我,说这是他特意知道调酒师做的,专门送给我。
我挺惊讶的,抿了一小口,味道挺好的,忍不住称赞他,“多才多艺。”
他不羁一笑,慵懒的说,“那是,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话的时候,他又叫了几样点心,我发现他特别喜欢吃甜食,也拿了一块放在嘴里,甜而不腻,是挺好吃的。
“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吗?”温延施突然开口,我意外的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走了?”
“原本定的我要在这里待几年,把这边发展壮大以后再调回新公司。可现在公司高层有变,我可能做完这个项目就要回去了。”
我心里一黯,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祝福你。”我跟他碰杯,他好像特别郁闷,“你跟我回去吧,我给你充分的发展空间,相信我,用不了几年,你绝对能超过韩丽莎。”
我正想拒绝的时候,包包里的手机响了,里面传出焦急的声音,“末言姐姐,我爸爸……我爸爸好像病了,你能不能送他去医院?”
悠悠哭的泣不成声,我抓着包包就往外面走。温延施跟出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自己应该搬不动悠悠爸爸,正好请他帮忙。
一刻钟以后,悠悠爸爸被送进了医院,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悠悠害怕的很想哭,可小孩子特别坚强,愣是忍着没哭。
我心痛的把她搂在怀里:“悠悠别着急,爸爸一定不会有事的。”
悠悠吸了吸鼻子:“爸爸刚刚给妈妈打电话,让妈妈带我走,爸爸是不是不好了,不要我了?”
我正想安慰悠悠,就见她一抬头,叫了一声,“妈妈!”
悠悠的妈妈?
我转头看过去,在看见眼前的人时,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彻底僵在了原地。
来人看见我的时候,同样一顿。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悠悠的妈妈会是她,索菲亚!!!
“妈妈。”悠悠跑到索菲亚身边,紧紧抱着她,我看见索菲亚慌乱的想走,可悠悠就是不肯松手,连哭声都小心翼翼的。
我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索菲亚看着我,脸色惨白。
“这么巧。”
索菲亚几次张嘴,整个人好像都在颤,没多久,她深呼一口气,咬牙低声说,“徐末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好气又好笑,刚想说什么,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医生推着悠悠爸爸出来,索菲亚站着没动,脸上明显闪过厌恶。
我对这个女人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尤其在她粗鲁的推开悠悠的时候,“你爸爸出来了,以后没事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她转身就走,我看见悠悠想叫又不敢叫她,瘪瘪嘴,忍着泪,闷闷的去找爸爸了,她紧紧抓着爸爸的手,像是害怕他也不要她了。
我原本想追出去,可又担心悠悠爸爸,就先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看我一眼:“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医生叔叔,她是我妈妈。”悠悠听见医生的问话,咚咚咚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袖子,害怕我会拒绝似的。
对上她那张恳求的脸,我实在拒绝不了,“我是他……家人。”
医生大概是误会了,以为我是他前妻之类的,点头说,“麻烦你跟我过来一下。”
正好这时候温延施买了大包小包进来,说是病人住院肯定需要很多东西,他就从超市打包过来了。
我感激的笑笑,先把悠悠交给他,就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
在医生刚刚问我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悠悠爸爸可能病的比较重,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重。医生告诉我,她爸爸最多只能再活一个月了。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说起来,我跟悠悠爸爸一共没说过几句话,算不上有交情。可是我很担心悠悠,索菲亚为了嫁入豪门,肯定不会要她,那悠悠以后怎么办?
我浑浑噩噩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悠悠迈着小短腿朝我跑过来,伸出小手拉我,“末言姐姐,我爸爸怎么样了?”
我很纠结,不知道要不要跟悠悠说实话。
温延施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关心的问,“怎么了?”
我愣了下,让悠悠先去找她爸爸,然后把温延施叫到一边,把悠悠爸爸的事情告诉了他。至于索菲亚,我没说,因为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
温延施的意思很明确,就算悠悠爸爸没了,她也应该有亲戚抚养,如果没有人愿意负责,就只能交给福利院。虽然听起来很冷血,可现实就是这样。而悠悠也说过,他们家没有亲人,唯一能抚养她的就只有索菲亚了。
我看向病房里正在努力逗爸爸开心的悠悠,不由叹了口气,命运对这个孩子真的太不公平了。
我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手机响了,上面的号码我没见过,但是显示的区域是容柯那边的,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想到了索菲亚,而电话也确实是她打来的。
“徐末言,你少多管闲事,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跟温延施乱说,否则有你好看的!”说完,她就切断了通话。
我不经意间朝窗户看过去,就见她正站在外面,一脸阴森的表情。我想了想,拿着手机把悠悠爸爸的事情告诉她,问她打算把悠悠怎么办。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警告我别多管闲事。
温延施难得好心,给悠悠爸爸请了两个特护,交代我好好工作,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不努力工作的下场就是相当好人都没能力。
我对他简直无语了。
他坚持要跟我一起吃饭,我只好陪他吃完,他才把我送回去。半路上,原本还晴朗的天突然就开始狂风肆虐,电闪雷鸣了。
我下车的时候,温延施叫住我,“要是害怕,可以邀请我晚上陪你作伴,本公子特别荣幸。”我打了个冷颤,头也不回就走了,身后传来他不死心的声音,“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哇,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
果然是泡妞高手,佩服佩服。
我权当没听见,开门就回家了。折腾了一天,我也确实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晚上我都睡的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半夜的时候,一道惊雷把我吓醒了。我茫然的坐起来看看四周,再没有睡意了,干脆找了件外套披上,坐在窗户边看外面的雨幕——
夜沉沉的,电闪雷鸣,树影斑驳,着实有些吓人。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五点多了,雷雨也停了,空气里飘荡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渗人心脾。
我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出去跑步,然而,一打开家门,直接傻眼了。
屋子外面站着个高大的男人,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就那么低着头站在那里,脸色惨白的吓人,嘴巴发紫,却硬是一声不吭。
我呆呆的看着他,难道我还没有睡醒?
肯定是!
我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好疼!不是做梦?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见容柯?真真实实的容柯,绝对不是幻觉。
我慌了,在房间整理走来走去。
他好像来很久了,一直站在外面淋雨也没有敲门。天啊,他怎么找过来了,又为什么会找过来?我该怎么办?要不要逃跑?
我下意识看向窗台,好像我跟跳窗结下了孽缘似的。没多想,我就朝窗户走过去……
然而,我还没跳,已经有一抹高大的身影自己跳进来了,那技术,简直出神入化!
还好,只是一楼。
对上容柯炙热的眸子,我节节败退,“你、你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见他僵住了,看着我,不动也不说话。
我不安的舔舔唇,紧紧握着拳头,“这里是我家,现在请你出去,你要是继续赖在这里,我就要报警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没打算真的报警,只想着该怎么逃跑。
“老婆。”
不高却很清晰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我就像是触电了一般,一个激灵,怀疑的看向他,“我不是你老婆,你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吗?是你让我彻底消失在你面前的。”
“老婆,对不起。”容柯往前走一步,“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简单直白的道歉,我再怎么装作淡定,可心里也早就翻江倒海了。我看着他,没有忘记他当初的决绝,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不肯再见我一面,执意要把我误会到底。
他已经伤透了我,我不能心软。
深呼一口气,我指着门口说,“容总,请你不要擅闯民宅,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从我家里离开。”
然而,容柯只是皱了皱眉头,“老婆,能给我一杯温水吗?好冷。”
我几乎快要忘记他无赖的样子了,抿抿唇说,“我这里没有温水,你走吧。”
“你有热水器,还开着。”
我都快抓狂了,一时间给他倒水不是,不倒水也不是。
“我自己拿。”他说着就真的去自己倒水了,不过握着杯子的手一直在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生病了。
我心里一紧,有种冲动让他马上去洗个热水澡,可还是忍住了。
我深呼一口气,直直看向他,“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女人,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如果你是来继续羞辱我的,那你赶紧,说完就走吧。”
容柯看我一眼,又倒了一杯温水,一仰头都喝下去了,“我虽然还没有找到那个医生,可我相信你是被陷害的。”
我冷笑:“容总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当时气疯了才会失去理智,老婆,我知道错了。”
他气疯了就可以随便污蔑我,就可以随便羞辱我,在他眼里我是什么?说白了,我跟他的这段关系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他永远高高在上,可以随便决定我的去留,他不想要我了,我连见他一面都不可能。而我不过是个依附于他的可怜的寄生虫,只能看他脸色生活。
这种关系,我何尝不觉得累?
“老婆,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生气了。我不该没调查清楚就冤枉你,我发誓,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情,我都站在你这边,事事听你的,惟命是从,好吗?”
“不用了。”对于他的道歉,我摇头拒绝了,“你一个堂堂的集团负责人,用不着对我低声下气。何况你们家人也不喜欢我,这次可以拿掉我的孩子,下次说不定就是我的命了,我惹不起,躲得起还不行吗?”
容柯脸色大变,放下杯子,冲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你想跟我分手?你想跟我分手是不是?不行,这辈子都不行!”
我挣扎着甩开他的钳制,认真说,“容柯,你知道的,我跟你门不当户不对,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我都帮不了你。其实你父亲说的没错,我这种女人根本不适合你,你应该找个更好的。其实韩小姐……”
“徐末言,我这辈子只认你!”容柯低吼一声打断了我的话,宛如鹰隼的眸子直直看着我,掷地有声的说,“你给我听好了,这辈子除了你,我再不会娶第二个女人!”
对上他眼底坚定地色彩,我心里闪过一抹感动和欢喜,可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对不起,可我已经不想跟你走下去了。容柯,我们分手吧。”
我不能心软,容柯的父亲这次做的这么狠绝,肯定是知道我看了他的短信,清楚我知道了孩子流产的真相,如果我回去,他以后只会更加想尽一切办法铲除我,因为他也会担心我说出去,让他声誉尽毁。而我势单力薄,怎么可能斗得过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离开,大家都能安宁。
“徐末言,你真的不答应跟我回去?”容柯咬牙,执着的看着我。
我眼神闪了闪,肯定的点点头。
“好,那就是你还没有原谅我,我做错了事情就该接受处罚。”他说完,就已经开始脱衣服了,我看的目瞪口呆,条件反射阻止他,“你干什么?你别乱来。”
我脑子里闪过“色诱”两个字,脸一下子就红了。
容柯突然朝我凑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声音里满满的无辜,“我伤害了老婆,就让更多的人来伤害我,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所以,我决定裸奔。”
裸奔?!
我脑子里不由出现容柯一丝不挂在外面跑来跑去的画面,不由浑身鸡皮疙瘩。而容柯已经在脱裤子了,健美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尤其挺翘的臀,简直性感的要命,他这样出去根本就是引人犯罪好吗?
“老婆,我知道这样还是不够,所以待会儿我在胸前挂个牌子,上面写对不起老婆,求原谅。”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裤子扔到窗外了:“老婆,你不用心疼我,我会一直跑到你肯原谅我为止。”
他打开门,早上清冷的风吹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疯了!”我冲过去用力关上门,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这才发现他身上有多冰,我喉咙一紧,一颗心没出息的被浓浓的担心包围了。
“老婆,没事的,我身体好得很,出去跑几个小时完全没问题。你还可以录下来威胁我爸,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放到网上去。”
我愣住了,脑子里一闪,隐隐明白了什么。
“老婆,你要是觉得这种视频还不够,你说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介意没面子,只要你开心。”
容他是真的疯了吧?要是这种视频真的传到网上去,他还要不要在商界混了?以后怎么抬头做人?他爸绝对会气死的。
“老婆?”他一脸真诚的看着我,见我不说话,一脸苦恼的又想了想说,“要不我给你跳脱衣舞吧,你也可以录下来,老头子肯定不敢得罪你。”
什、什么脱衣舞?我快要被他搞疯了,深呼一口气,大喊一声,“你够了!”
容柯一愣,落寞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