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吹过,几片枯黄的竹叶洋洋洒洒的落下,左右来回飘荡的同时打着转,最终伏在了中间那条踩出来的道路上。
倏然,一人缓步而过,手中横握的剑象征了必杀的决心,脚步踏出的风将道路上堆积的竹叶向两旁推开。
“你还是来了,师弟。”
路的尽头,有一袭青衣直勾勾的立在那里,背对着来人,随风乱舞的长发与衣襟交印在翠竹间,毫无违和。
“当你背弃师门时,便再没资格叫我师弟,不是吗!?”
身着黑白交融衣服的男子语带怒火,好似与眼前这名青衣男子有着杀父之仇一般。
“所以,你来了。”
青衣男子并着双指,在胸口前约莫半米的地方从左自右划过。随即,所画之处一阵绿光急闪。青衣男子伸手拿住绿光的右端,那绿光当下便更加耀眼夺目,但一瞬便尽数被吸入青衣男子手上的剑里。
“多余的话省下,你才有气力摇尾乞怜!”
青衣男子将剑转到身侧,依然背对着墨衣男子。
“几年不见,你的嘴上功夫长进不少,就是不知剑法是否也有精进。”
左手竖食指,向后指着墨衣男子,又转手勾了勾竖起的手指。
“有何本领,尽展吧!”
昔日比肩同行的两人,今朝,冷眼相对!
两人本是共修大道的好友,在四境六域中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年少成名。
但随着玦尘衣的杀师叛出,两人之间的情谊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墨竹音的满腔怒火。
墨竹音化气包裹墨绝,向前冲出三步,第四步时扯动墨绝刺向玦尘衣。
玦尘衣玉袍翻飞间,气聚剑尖,反手一剑,两把剑的剑尖戳在一起,两件颜色各异的衣袍像是处在狂风中一样。
气浪向四周散去,压弯了一根一根挺直的劲竹。
“只有如此,便想来杀我吗?”
“我还是那句话,多余的话省下,你才有气力摇尾乞怜!”
墨竹音接着饶动剑身与玦尘衣的剑交击,失衡的剑气朝前迸射出去,落在墨竹音身后的小路上。一声惊爆,被剑气击中的地表如同海中爆破的巨浪一般,涌起。
墨竹音快剑连刺,招招皆是要害。
反观玦尘衣,手臂轻荡,手腕急转带动利芒。两剑交接,不断的“铿锵”入耳,相应的是周遭的竹子一根接一根的断裂、倒下。
墨竹音连着三十六剑,一剑未中,只得向后撤出一步,然后双指在墨绝身上抹过。登时,墨绝自发的颤了一下,清冽的白光在剑身上闪动,比日光还要强上三分。
“惊鸿!”
一语甫落,墨竹音一气三化,三道残影横空,从三个不同方位冲杀玦尘衣。
玦尘衣左手并指凝劲在后,指尖隐有一股绿光闪烁,右手执剑在前,缓闭双眼:“玄黄尽气!”
周遭顿生压力,再一挥剑,又一声惊爆,玦尘衣足陷三分,墨竹音则是被气浪震开,空中一个翻转后稳稳当当的落在地面。
“不够,你只有这点本事吗?”
玦尘衣的言语平淡,情绪丝毫没有波动,但他的语气越是平和,墨竹音却越是脑怒。
“废话太多了!师傅难得没告诉过你,杀人――不需要废话吗!?”
墨竹音将剑抛起,竖着两根指头在身前,急急下坠的剑突然悬停在墨竹音身前,接着剑身转动向着玦尘衣。墨竹音迅猛一击点在剑柄上,推着墨绝冲向玦尘衣。
玦尘衣催动内元,陷入地里的脚将一部分立向四周散去,整个地面便如湖面在泛起波纹一般,削去了一层混着石子的泥土,玦尘衣与重新回到地面无差别。左脚向后滑移,就像是发飙的公牛在冲刺前磨脚掌一般。
足一蹬,玦尘衣向前将身子送出,身后数百道肉眼可见的剑气紧随其后,如果说玦尘衣是一位将军,那那些个剑气便是跟随他冲锋的士兵。
两式冲击,两人背上的披风同时扬起,墨竹音后背一道绿光射出,伴着漫天血雾撒下。
是叫玦尘衣左手点在肩头,之前蓄起的那股劲道将肩膀击穿了。
“你,败了。”
玦尘衣不忘宣布结果。
墨竹音阴暗的脸突然变得狠厉,一掌向玦尘衣袭来。玦尘衣变指为掌,一交掌,两人像是浮萍一般向后飘去。一把拔出斜插在地上的剑,墨竹音将所有内力融入墨绝中,墨绝一时白芒再现,剑身同时也多出了几条裂痕。
“回光返照!”
玦尘衣不敢大意,将剑倒握在后,旋着身冲出。
墨绝一气横天,直冲天际的剑气猛然压下,玦尘衣深知支剑去挡未必接的下,转念将内力包裹全身,直取墨竹音。
数息后,强烈的剑光散去,大口喘息的人一剑刺入垂首那人胸口,并不很深。
墨竹音口中渗出一口鲜血,声音低沉的笑到:“哈哈~,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这些魔教妖人踏足仙门圣地。”
语落,墨竹音一下撞向刺在胸口的剑,借机近玦尘衣的身,玦尘衣惊觉,又一掌拍在墨竹音的心口,将其打飞出去。
本该砍在玦尘衣身上的墨绝滑落在一旁,剑上散落的碎片已没了踪影。
玦尘衣缓步走到墨竹音身前,剑指墨竹音:“世间有两种人最可悲,也最愚蠢,一者一心求死,一者无力求生。你,刚好集二者于一身。”
墨竹音心有不甘,厉声道:“背到杀师的人,才是真正可悲,我就算做鬼也绝不饶你!”
玦尘衣显然对他的这些话无动于衷:“同门一场,我便送你一程吧。”
缓缓举起剑,没有丝毫迟疑落下。
就在此时,远处突来一道剑气阻断了挥下的剑。
玦尘衣收了手里的剑,将手负在背上:“好久不见了,徒弟仔。”
来人扎着高马尾,额头上的斜刘海遮去了左边的眉毛,却没遮住眼睛。
“师傅,收手吧,徒儿求您,放过师叔。”
“今日是他找上我,不是我对付他。”
“为什么……要加入魔教?”少年语气有些沉重,面前这位师傅当初突然性情大变,加入魔教不说,还手刃了自己的授业恩师,着实叫人想不通,要知道,当初积极对付魔教时,他的成绩也是相当出众。
“你是来质问?”
还没等少年开口说话,墨竹音便抢言到:“风尘,你快……快逃!不必与与这个欺师灭祖的恶徒浪费唇舌!”
玦尘衣瞪了墨竹音一眼,一挥手,又一道掌气拍出,墨竹音便昏厥过去了。
少年有些惊愕,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玦尘衣解释到:“他只是晕过去了。”
少年心中的大石才算是放下了。
“现在,回答我,你是来质问我?”
少年垂下了头,咽下嘴里因激动分泌出来的口水:“我只是……想知道理由。”
“那如果我说我本是魔教之人呢?你要怎样做,捍卫正道杀我?还是顾念师徒情分,剑指仙门群侠?”
少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默不作声,良久才开口支支吾吾的说着:“我……”
但玦尘衣似乎并没有打算让他继续说下去:“还是我帮你回答吧,以你的性子,是不是要说:我不会加入魔教助纣为虐,但也不会坐视师尊败亡?”
少年好不容易才抬起的头又一次垂下:“是。”
“太天真了,魔教与仙门一旦对上,你就必须站队。现在,我就让你选,你的答案――魔教还是仙门!?”
少年一下便愣住了:“师尊,我……”
玦尘衣冷哼一声:“既然你选不了,那……我帮你选!”
猛然起掌,叹风尘没有丝毫戒备,便被一掌拍出数尺远。
“这一掌,断你我师徒情义,日后若是对上,我不会留手。”
说完,玦尘衣转身便离开了。
叹风尘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来,跪在原地,朝着玦尘衣离开的方向磕了一个,呢喃到:“师傅……”
起身将墨绝收起,背着墨竹音离开了。
竹林的尽头,身着青衣的男子捂着胸口靠在一棵翠竹前面,缓缓掀开衣角,左胸口到右边腹部有一条长长的伤痕,正泛着黑恶之气。
男子坐定,收敛心神、抱元守一,那道伤痕上的黑气便慢慢汇聚到一点,男子连着打了几处血道,将黑气锁在那个位置,起身后将气下沉,再一口呼出,口中一股白雾升起。
“就快要压不住了,师弟,你什么时候才能接纳魔教中人。”
青衣顾了一眼竹林,低声呢喃到:“徒弟仔,希望这场风波不会波及到你。或许,与这邪染同归于尽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师傅,很快……我就能向你赔罪了。”
越过竹林,再由一个平原路过,穿过那条峡谷,一个少年背着一个晕厥的青年,青年悠然转醒。
“风……风尘,将我放下吧。”
叹风尘将墨竹音放在一棵树前倚靠着,面对眼前这个师叔,想要说些什么,但始终没开口。
墨竹音盘膝打坐,良久才恢复过来:“风尘,你伤的不轻,他没杀我们?”
“这一掌,是师傅给我的决断。”
墨竹音看着叹风尘,此时的他看起来很失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能看见的只是满腔的惆怅。
墨竹音一只手按在叹风尘后背,一股苏软的气在叹风尘体内流动。
“罢了,这样也好,以后再面对他,你也不会有亏欠,先让我替你疗伤吧。”
简单修养后,两人便回转仙门了,二人离开后,树上一片绿叶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