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海仙门,直贯云天,坐落在人境南北分界线处,将南北分化为两个地域――南疆与北荒。
浮海为云,长悬天际,这处建造在云山上的仙门由此得名。
当初,天下本来只有四境五域,互相连通,但后来人境内乱,人境的领导者被迫斩断通道,就此与其余三境断绝来往。
那场内乱以反动者被驱逐极北之地告终,而南方的修士至此建成浮海仙门,由各大宗派派人联合镇守。
代代言传,北荒之人因而得名“魔教妖人”。数百年来,但凡北荒的“人”想要越过浮海仙门去到南疆,都会横尸云山之下。如此,人境便分为南北两域。
在浮海仙门上,当以七峰为首。
此时的凌云峰辖地内,正慢步走来两人,两人身上皆有伤,但已不碍事。
守在辖地的凌云峰弟子见了,拥上去扶,但被墨白衣裳的男子谴散了,径直便回了房内,还吩咐了不准打扰。
叹风尘换过衣服后,去给墨竹音送干净的衣服,到了门口,只听见屋内传来一阵阵凄凉的笑语:“啊哈哈哈~凌峰双娇,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笑话!”
叹风尘莫名心头一酸,将衣服放在门外便离开了。
屋内的墨竹音看着身前这口残了一角的剑,思绪万千。
想当初,明绝与墨绝虽非神器,但在七峰试剑时何等大放光彩,为此,还有不少人称赞到:只要有凌峰双娇,浮海仙门必定空前绝后。
但是如今,明绝陨、墨绝毁,墨竹音面对这个缺口,悲愤交加。纵然才结了血块不久的伤口再次溢出鲜红,也是无感。
日暮,墨竹音褪去血衣,换上干净的衣服,歇下了。
“爱之深恨之切”这句老话却是一点不差,对于玦尘衣,墨竹音唯有拔剑斩之。若不是玦尘衣修为超出墨竹音不少,早叫他送去阎罗殿报道了。
不止是他,换了其他人,遭了这种事,也只有不死不休。
“大哥,我……我想去找他。”
“今日,你若是敢迈出浮海仙门半步,南疆便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大哥,你……!”
“潇潇,你若还是惦念着他,那就在房内面壁思过一辈子吧!”
女子不禁攥着拳,气呼呼的回了房内。
夜里,有人来叫门:“师兄,不好了,师姐独自去北荒寻大师兄去了!”
男子一把抓过剑鞘,踩着飞剑向北荒去。广袤无垠的北荒,男子也是不知从何找起,没过几天,便接到消息,人已被钉死在北荒外围的一处密林里。
墨竹音猛一睁眼,枕芯依然干软,枕套却是布满泪痕。
强行压下一口气,墨竹音拽着被褥的一角:“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小妹!”
这些年,墨竹音反复做着这些梦,一刻也不曾放下的往事时常在心里荡来荡去。
他仍然清楚的记得,在北荒的那个密林当中,自己的小妹死状何其可怖,说是死无全尸也不为过。
全身上下如同被野兽撕扯一般,胸前与腹部有六七处洞口,贯穿身体前后。一只胳膊在五米开外,头部像是被人拿着巨石反复砸过一般,血肉模糊,身体被几根树干插过,牢牢的挂在一棵树上。
若不是胸口前的吊坠,以及身上那些碎布,墨竹音根本就不会认出这是自己的妹妹。
而这笔账,自然而然的便算到了玦尘衣头上,也是在这天,墨竹音斩断了所谓的师兄弟情谊,往后的这么多年,他活着的意义好像就只有杀玦尘衣报仇了。
第二天清晨,靖天峰便来了一人,守门的弟子没拦着他,去见了墨竹音。
“听说你去找玦尘衣决斗,结果如何?”
墨竹音摇了摇头:“天不佑正道。”
“此事你也太过躁动,他玦尘衣的资质你我再清楚不过,你实不该鲁莽行事,若是战力受损,未免得不偿失。”
“我知道,但是我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能手刃那个背道杀师的畜牲,只要能手刃了他,一死何妨?”
一把抓起墨竹音的领子:“屁!现在的凌云峰靠你一人撑持,你要是嗝屁了,凌云峰怎么办?!”
墨竹音将目光压到地面:“风尘已有相当的担当,把凌云峰交他,我能放心。再者,师叔若是接到消息,应当也会回转宗门才是。”
男子怒火更炽:“叹风尘?他连老子的一剑都接不住,光有担当顶个鸟用!还有你那个什么师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个音讯,指不定和你师傅在下……总之你听着,我师傅的那把法器最近有异常。那玩意儿的来历你也知道,今后的局势怕是不容乐观,所以你必须克制,说不定,以后双方还需要合作。”
墨竹音思踱了一下:“下一次见到他,我会尽力克制。”
“嘿~!我说你!你当我闲的没事和你唱大戏呢!?你必须克制住,是必须!仙人留下的那些东西干什么用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万一真的是魔境,那就麻烦了。”
“近期内,我会回宗门一趟,你师傅的法器有感,那我凌云峰的忠灵塔应该也有异象产生。”
男子松开手,放缓语气:“这到还像一句人说的话。”
靖天峰上,一个白髯老者将手负在背上,等待着一人的到来。慈祥的面容,傲然的身姿,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师傅,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
老者一开口,整个仙风道骨的形象便全都荡然无存:“你懂个屁!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榆木脑袋不开窍,他墨竹音又不是傻子,现在将实情告知他,万一到时候他下不去手就难办了。”
男子就近寻了一棵树躺靠着:“不是我说,下了手之后再让他知道真相,岂不是对他打击更大?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啊。”
“你以为老夫愿意如此吗?他玦尘衣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就你那点资质,再练个几年也赶不上人家。如此人才,就这么殁了,当真是可惜。但话说回来,这是玦尘衣的安排,咱们好好配合便可。”
“这墨竹音也是,把感情看的这么重,要是哪天换了师傅您身染邪气,我肯定想都不想就送您下去,陪其他六峰的前掌门人下棋。”
白发老者这么些年,时不时会有想一掌拍死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冲动。此刻,这股冲动又涌上心头。
下一秒,老者厉声道:“凭你这点微末的道行,正真到了那一天,也只有被我一个弹指打的人仰马翻的份。”
北荒与浮海仙门的接壤处,青衣男子强压魔气,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被埋在土里。身边的一把魔刀像是再与其拉据这副躯体,不断散出一股黑气侵袭青衣。
一个年纪略大的中年自后方走出,起掌运气协同他压制。
青衣顿感压力大减,缓缓吐纳过后,开口道:“多谢域主。”
“不必客气,倒是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邪染之下了。”被称为域主的男人答到。
“哈,很快,就不会再有邪染了。”
北域域主低着头,长叹一口气:“趁着还有时间,咱们再饮一次酒吧。”投向玦尘衣的目光里闪烁着一丝期待。
玦尘衣轻笑到:“算了,若是走神没能压制住邪染,所以的计划便作废了。”
两人不再说话……
凌云峰上,一个少年紧紧握住手里的剑,前面的几十根练功的木桩子布满剑痕,零星有几根断倒在地。
少年乘风起步,剑锋在侧,连着向前面的木桩子砍去,木桩子上又多出来一道剑痕。
少年唤作穿石断木――济沧海。凌云峰人尽皆知的废物,也是玦尘衣的小徒弟,玦尘衣一共也就只收了两个徒弟。
这么些年来,人倒是老实本分的修习,但是成果却远不及付出的努力。每一次宗门的剑试几乎都是倒数第一,偶尔能斗的过刚入门的小师弟。团体剑试时,其余师兄弟都在心里默念着不要与他一个队。因为每次团体剑试都拖后腿,所以那些个师兄动不动就喊他拖油瓶。
叹风尘赶回仙门,第一时间去探望这个废柴小师弟,整个凌云峰,能瞧得起济沧海的不多,叹风尘便是其中一位。
叹风尘见到他的时候,恰好是济沧海将剑砍向木桩的那一刻,挥完剑的下一秒,叹风尘将他叫住了:“师弟,你又在练剑啊。”
济沧海寻声望去,见是叹风尘便将剑收入剑鞘。
叹风尘快步上前摸了一下剑痕:“哇~师弟你进步不小呢,将来一定会达到剑界顶峰!”
面对叹风尘的鼓励,济沧海看起来似乎更加失落,他很清楚自己和旁人的差距。就拿叹风尘来说,同样是这些木桩子,只需反手一剑,不说能斩断一片,三五根没有丝毫问题。
济沧海盯着手里的剑,沉重的开口道:“师兄,各位师兄弟都说,我没天赋,我是不是……真正……不适合?”
叹风尘想也没想:“才没这回事,师兄我当年连剑都握不紧,不是也照样夺魁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七日后会重启论魁。”
“嗯。”
见师弟意志坚定了不少,叹风尘便离开了。
济沧海拔剑出鞘,再一次向着木桩冲出,手上大大小小数十道疤,有练剑时留下的,也有跌倒时擦伤的,无一不是努力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