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苏州市吴江同里镇有座闻名遐迩的“退思园”。我多次途经和到过苏州，却一直未能见识，不能不说是件憾事。不久前，应朋友之邀，我和舟山市新闻界的几位老领导有幸到千年古镇同里，亲眼目睹了“退思园”的风采。
退思园占地虽不到10亩，却集江南园林亭、台、楼、阁、轩、坊、曲桥、回廊、假山、水池之大成，而且“春夏秋冬”、“琴棋书画”诸景俱全。园以池为本，各类建筑紧贴水面，如浮水上，故有“水贴园”之称。令同里人颇感自豪的是，这座设计小巧玲珑、独具风格的江南文化意蕴的建筑，先后成为《红楼梦》、《家·春·秋》、《戏说乾隆》、《风月》等数十部影视片的拍摄场地。
我们从退思园西首大门进入，自西而东，自左而右，仔细欣赏、品味它的奇巧和奥妙。“坐窗望月楼”前踏月，有春花娇艳欲语；“菰雨生凉亭”内纳凉，有四面荷风习习；“桂花厅”品茗，处处丹桂飘香；“岁寒居”内围炉，有松、竹、梅相伴。更有那读书思过的“辛台”，抚琴听乐的“三曲桥”，吟诗作画的“览胜阁”。眼看沿着曲廊水榭走到了尽头，猛然又“柳暗花明”，一扇拱门又把你带到另一片天地，石船半浸碧波，水穿湖石孔窍，无处不奇，无处不绝，一池碧波，一片莲荷，一树垂荫，一角假山，都足以让你忘记尘嚣，忘却烦恼，忘却名利……
退思园，已有一百多年历史，为光绪年间安徽兵备道任兰生（1838—1888）退职回乡后所建的私家园宅。“退思”两字取“退而思过”之意。任兰生在同治年间任安徽凤颍六泗兵备道，兼淮北牙厘局及凤阳钞关等职。当时他的官职是四品道员，相当于现在的军分区司令员。任兰生所任的官职是油水很多的肥缺，几年下来，宦囊充盈，便在家乡同里镇兴建了一座私家花园，以备晚年享用。不料园子尚未完工，慈禧命他去镇压捻军。他率兵作战，大获全胜，但在最后一次追杀捻军时，见尸横遍野，惨不忍睹，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他不愿斩尽杀绝，下令停止追击，有意放捻军一马。事后有人在慈禧面前参了他一本，慈禧大怒，下诏宣任进京问罪。眼看将招来杀身之祸，左宗棠修书一封，快马送达，密传他应如何对付。任兰生进京后，遵照左宗棠、彭玉麟等好友的教导，对慈禧巧以应对，不作辩解，使慈禧有火难发。果不出左宗棠等所料，最后慈禧问任：今后怎么办？任答：“退而思过，进而报国。”彭玉麟趁机为任向慈禧求情，左宗棠也点头应和，慈禧默允，一场风波就此结束。任兰生总算未掉脑袋，罢官还乡。据传彭玉麟送他一副对联：“种竹养鱼安乐法，读书织布吉祥声。”嘱他安守田园，勿论政治。任归家后，便将园宅取名为“退思园”。
因是戴罪思过，那园子必须得是低头须眉的小模样，自然是不能如同在高官时那般跋扈张扬了，自然得打破常规，作出检省内愧的收敛状。这一“思过”，连宅子的方位也整个改向，由纵向变为横向，自西向东一路苦思，左为宅、中为庭、右为园，竟构思出一座别具一格的“贴水园”，为江南古镇留下一处颇费后人寻思咂味的别样庭园。
凝眸退思园，仔细品味这“退思”二字，我不禁有了许多感慨：人生漫漫，或进或退，都属常态。种种原因，人不可能只进不退，亦不可能只退不进，这进进退退中就包含着人生的喜忧悲欢，坎坷坦途。退思自然是需要的，亡羊补牢，未为晚矣！而进而思过则尤为重要。人生路上多一点进思，时常检讨自己的过失，不断修正和调整自己，完善自己，就会少一点挫折。如果未退而思，生命将增添多少价值，生活将会避免多少麻烦，人生将会消除多少遗憾！
（原载《海潮》2003年第2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