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他春风得意。
胡九熙依靠在胡玉楼的栏杆上痛饮下一壶酒,酒滴答滴答的向下流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锦缎服帖的勾勒着他的胸膛。
在这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胡九少乃当今圣上养在民间的私生子。圣上的闲话谁敢乱讲。只因为明明白白住在皇城宫殿里的公子哥们,圣上足足有九个。但是幺子却排行老十。
明眼人看着胡九熙只要掐指那么一算,胡九熙不偏不倚正正好好比皇八子小那么一岁,又比皇十子长那么一岁。
倒也不是随随便便让人因胡九熙按年岁的恰好就把他拉来往皇家家谱上一按。讲道理京城男子千千万,同年岁的也数不胜数,绝不仅仅就他一人在年岁上碰上了巧。巧就巧在,进过皇城的,年岁相仿的,无爹无娘的,而又对玉面狸避之不及碰之即倒的,整个京城,就他一个。
当今圣上什么都好,唯独对温顺的小猫避之不及,百姓们都传是圣上在当太子爷的时候被猫划伤过,千金之躯金尊玉贵,所以整个皇城的猫都被赶出了宫外。但事实上是圣上和那小玩意儿相冲,只要稍微离得近一点或者碰着挨着了就会面生疮痍。当今圣上是多爱美的一个人呀,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东西出现。
“这位公子,您这样霍霍我们的酒,既可惜了我们的东西,还浪费了我们的好位置。”
“哦?哪里来的小蹄子,是想上本少的楼看看,还是想上本王的床睡睡啊?。”
“哎哟,她哪里敢呀。坏了您的规矩,我这就赶她下去。”楼里的妈妈一数姑娘们的人头不对赶忙就上来。一回生二回熟,这几年间来勾搭这位私生皇子爷,楼里的姑娘有,扮作楼里姑娘的也有。且不说九少这朦朦胧胧的身份,只因九少这姣好的模样意气风发的身姿,就足够成为京城姑娘里梦中人物。
无爹无娘,无官无职,不仅能平安顺遂的长大,还能整天风云京城。真当这银子是大风挂来的?这不是铁打的默认了私生子的身份是什么。
“妈妈好走。”胡九熙身子一侧,就用背影给两人下了逐客令。
“好嘞,九少您歇着。”妈妈扯着姑娘就下楼了。
胡九熙和胡玉楼之间不成文的签订了一个整个京城都知道约定。那就是只要胡九熙来,整个胡玉楼的二楼都要为他一个人空出来,鲜少有人能上得二楼。
当真。说起胡玉楼,所有人都会不自觉想起,胡九熙是一位爱天天逛花楼的爷。可说起胡九熙,所有人也都知道,这是一位洁身自好的翩翩公子,十几年来不碰女人,而且爱穿青衣。
胡玉楼的地理位置确实是极好的,特别是从二楼处。向下可以看见京城最繁华的街上的人间冷暖,向上可以看见最广阔的星空夜景,远看是整座京城的阑珊灯火,近处还有一棵成年男子环臂粗的古杏树,整座京城最美的树。
胡九熙不爱这棵树,只爱这棵树下春风得意的少年。
要说这京城里最爱杏树的,当世是没有的,再往前退几年,一定是十八岁的白四爷。
白四爷名叫白蕊君,是礼部尚书白戚白老先生的儿子。白老先生清流世家,知书达理,品德高洁,老来得子了却他一桩心事,更是将白蕊君捧在手心里培养。十五岁中进士,十八岁就金科登第一甲状元,更是诗书礼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圣上金口御赐的公子名号,连封状元的圣旨都是圣上亲笔御赐的。可惜啊,就这么个公子世无双的人也躲不过天妒人怨,也躲不过红颜薄命。
“妈妈,那位公子好像在等人,一直向下张望。”
“做好你自己吧小祖宗,他呀,等了三年了。不过呀,等不到了。更准确的说,他呀,陪了三年了。”
胡九熙就是在这棵杏树下和白蕊君相遇的。那年白蕊君十八岁,刚刚金科及第,整个京城里的人都认识他,都崇拜他,他春风得意的站在杏花树下,一袭青衣,两袖春风,瓣瓣杏花落在他的肩头。而胡九熙则刚好趴在这棵杏花树上。
胡九熙一抬头就看见被春风吹起根根青丝的白蕊君。柳叶眉,殷桃嘴,唇红齿白,眉眼温和,挺拔的身姿和飘逸的衣摆。是谁家的小姐走出了宅门。再一抬手,整个人魂也丢了,人也摔下来。
“少年,少年,你没事儿吧。”
原来是位公子,这么眉清目秀,绑了去做妻子我也是愿意的。
胡九熙就这么跌在了白蕊君的怀里,嘴里痴痴地说着疯话。白蕊君也痴痴地抱着怀里的少年,听着他要娶自己的疯话。
“少年,你为何爬这高处?”
“因为想摘一朵送给你。”
我当时也就是魔怔了,说的全是胡话,不过,我现在也依然魔怔着,也许这一世,到不了头了。
“这花也是有生命的,何必为了一己私欲折损了它的性命。”
“它若是能配你,是它最有价值的归宿。可它比不过你。”
那时的胡九熙还不是一个翩翩公子,而是一个无爹无娘的混混少年,也就是那样一摔摔出一世情缘。而白蕊君那么一接,却接了个狗皮膏药赖皮喇子。
“你为什么那么烦我,我明明对你那么好。”胡九熙一饮而醉,栏外杏花树又随着秋风摇曳起来。
好家伙,自那天相遇之后就尾随着白蕊君找到了白府,此后的每一天都折来一支杏花。不让进就放在门口,丢进墙里,或者一守就是一整日。
“白蕊君!你出来!我要以身相许!”
要不说他是狗皮膏药呢,混混三天,不是把门敲的叮当响就是嚷得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能听见。
“少年,你够了,你不回家吗?你父母呢?不管你吗?”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家。”
“那你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张公公会给我送银子,吃的喝的都可以用它换。就这么就活下来了呀。”
白蕊君是个多么善良的人呀。虽然说到公公让他有些许疑惑,但是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苦少年,而这个少年刚天真的在他家门外守了三天。
“我可以以身相许了吗?你救了我,这样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