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轻盈长老低喝道:“混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方瑜冷瞪着她刚要反驳,断言回头沉声道:“莫辩!”
掌门石申元手掐法诀,口中诵道:“无量天尊——”他的声音不高,却宛如晨钟暮鼓,柔和而平缓,在每个人的心头一震。淡一真人慈和的望着方瑜道:“方师侄,此事对你和钱盈师侄都是一件好事,没有谁要强迫于你,你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回去之后好生修炼,如有空闲可到赤云峰看望一下钱盈师侄,多交流感情。”
方瑜闻言,鼻子里哼了声道:“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反正到最后我死活都不同意!”
众人相视而笑,钱盈生来貌美,一身修为更是宗内筑基期的佼佼者,换作旁人感天谢地还来不及怎会拒绝,都以为这是方瑜心中有气,年少轻狂之言,只要是接触几次钱盈定会拜在石榴裙下,可谁都不知方瑜早已经和蓝云峰的洛寒雪师侄私定终身,除了洛寒雪方瑜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方瑜或许不知,他与洛寒雪的这场虐恋,将为二人带来比死亡还要残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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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祭天拜祖仪式,在掌门石申元的主持下举行。
数千翠紫云宗弟子聚集在青云峰瀑布湖后的草坪上,各依所属支系呈扇形井然肃立,远远望去六色锦衣幻如花海,煞是壮观。
相形之下,方瑜与段曾这一支最为寒碜,刨去掌座断言底下居然只站了这么两个人,方瑜曾听段曾提起过,早年老道士门下还有几个弟子,可如今大都是筑基修为,不是在外历练,就是驻守一方,就连执导过方瑜修行的大师兄段觉去年也奉师命外出游历去了,再加上方瑜被罚后山面壁三年,如今的黄云峰只剩下了断言和段曾两人!
方瑜有心在人丛里找寻洛寒雪的踪影,可惜当中隔着青云峰一支的三百余名弟子,人影绰绰,哪里还看得见?
之所以在今天举行大比,对于紫云宗而言却更有另一层含意:传说中紫云的开山祖师紫云真人便是这一日生辰,故此从紫云宗派第二代掌门天虚真人起,就将紫云宗练气弟子大比定在这一日开始。
大比的主要内容便是各外们练气器弟子,和各支内门练气弟子间的比试。最低的参赛条件便是练气后期,由于比试弟子逾千,因此参加比试的弟子首先按等级练气七,八,九,分划分成三个个组别,然后再由各支长老抽签决定各人所在小组。
练气七层的弟子最多,占所有弟子比试的一半有六百名之多,八层则少了一半有三百多名弟子,练气九层只有百余名,可最后排名靠前的九层都是练气九层的弟子,宗门为了鼓励竞争,到最后三天会举行一场挑战赛,比试前一百名的弟子统一站在台上任由弟子挑战,要是挑战成功就直接取而代之,享受更高待遇,前十名成为种子弟子,宗门直奖赏一粒筑基丹。
比试头天上午照例是由紫云宗六峰首座率着门下弟子,在早早修建好的六合法坛上祭拜天地与宗内历代宗师先人,以示不忘根本。
仪式固然庄严肃穆,可对方瑜来说,时间一长未免就有点无聊了。
起初的新鲜劲一过,方瑜就觉得这也酸那也麻,其实以他今日修为就是站上三天三夜也绝不会有事,完全是心里作怪。有心想和段曾说几句话,可不到三丈的地方就是六合道坛,自己就在几位师父师伯的眼皮底下。不要说张嘴说话,就是眼睛眨巴一下,怕也被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在六合道坛周围还站着二十多位须发如雪、神态各异的紫府期长老。他们早不问俗务,绝大多数时候都在紫云宗各处洞天福地静修,又或云游四海,如闲云野鹤,但每五年一度的弟子大比,这些平素罕有露面的长老亦尽数出现,令比试增色不少。
百无聊赖里,方瑜忽然想道:“横竖也是闲着,不如乘这个功夫再修炼一会儿我的归源法典。”
三个个月前,方瑜吃了一枚参老祖的千年灵枣,已经到了练气七层境界,如今体内灵气已可任意游走每一处经脉,形成大周天循环,但是最后两句歌诀“地火无名冲太虚,金沙磅礴走泥丸”,方瑜连日尝试不晓得多少次,却始终不得要领,险险又要走火入魔。
他低下头去,在外人看来仿佛正垂首听教一般,实际上却守元抱一,意凝丹田,徐徐催动体内灵气依照“凝气篇”的口诀游走。
过不多久,体内的内气好似渐渐热起来,仿佛温暖的春泉在经脉里汩汩流淌。
三个周天后,灵气缓缓注入丹田,以往修炼到这个阶段,方瑜便开始将灵气气上引,但这回真气却像灌了铅一样朝丹田下沉。方瑜心头一动,察觉到其中的变化,他立即放弃原先想法,小心翼翼的引导着那股灵气朝丹田沉下。
此刻的丹田宛如熔炉一般越来越热,方瑜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内宛如有一团熔岩在沸腾,说不出的难受与气闷。他屏除杂念,守着灵台一丝清明,将真气缓缓送入丹田底部。
那道真气渐渐收缩,在方瑜的感觉里就好像形成了一个鹅蛋大小的水珠,初时甚是清凉。
但在丹田热火的灼烧之下,那水珠不停滚动旋转,温度亦急剧上升,越来越烫,方瑜的五脏六腑就仿似翻江倒海一样灼热难忍。
原来那千年灵枣残存体内的灵力,在方瑜的急于求成之下导致灵气不济,气行不畅,已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只要一个疏忽大意,体内灵气絮乱,即可将修行者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岂是儿戏?
况且修炼的境界越高,劫之凶猛无常亦越盛。方瑜居然在日近中天阳气最盛时,引动体内地火,终失去控制,险些酿成大祸。
此刻方瑜虽然人依旧笔直的站立在原地,但身上衣裳早已湿透,淡淡的水汽不停朝上蒸腾,身躯也下意识的微微震颤,一张脸更是忽红忽青,不断变换颜色。
站在六合道坛上的诸位掌座自是首先发觉方瑜异状的人,断言与方瑜相处经年对这个徒弟的秉性再熟悉不过,一看方瑜模样,立刻便明白定是他偷着运功炼气却出了岔子。
断言脸上青气一闪,以传音入密的神功低喝道:“方瑜!”
这一声连嘴唇也未曾动过半分,即便近在咫尺的罗成与洛天也没有察觉异样,但束集成丝的话音通过无上真力,传入方瑜耳朵里,好似是一个平地春雷!
方瑜神志本已迷失,但在淡言真人一喝之下,心头蓦然一醒。
断言见情势危急,在那道喝声里融入了“定心咒”的功法,这才暂退方瑜心魔令其一清,不然就是旁人在他耳朵边喊破喉咙,怕也没有丝毫效用。
起初效用似不明显,但那清流竟宛若无穷无尽,源源不绝的涌入方瑜的体内,在运转一个大周天循环后注入丹田。
热浪徐退,清凉渐起,方瑜的神志亦逐渐恢复过来,却发觉这股清流在丹田内周转一圈后,挟体内残存絮乱的灵气分散于全身各处窍穴。
仿佛听见耳边“轰——”的一声,方瑜的眼前一阵金光晃动,只觉得神思在这一瞬间突然破体而出,冲入无尽的虚空!这一刻方瑜竟然体会到了筑基期修士才能体会到的神念离体!
芸芸众生,有意修炼成仙者何止万数?但他们当中绝大部分却只能止步于练气境界,而无法达到初步沟通天地灵气的筑基层次。
要知在筑基期之前,所有的修炼主要依靠自己刻苦修行,发掘体内潜能,但人虽万灵之长,亦不过数尺之躯,毕竟有限,惟天地无垠,日月无寿,要突破人的极限,惟有依靠天地灵物铸成道基,真正的踏入修行。
故此,进入筑基境界的修行者,体内道基便宛如一个偌大的磁场,一面汲取天地灵气以为己用,一面开始培育体内道基,为体内灵气打造出一个完美的汇聚之所,以期能聚气凝液,紫府大成。从这个阶段起,通向天道的大门才算真正开启一道缝隙。
方瑜抬起头,迎面正对上师父断言的目光,断言的眼神里竟透着一分关切。但见到方瑜神色恢复如常,断言的眼神却立刻望向虚空,仿佛只有虚空中才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石申元,罗成,炎鸣等人当然也注意到方瑜的情形,暗自诧异这个少年方才眼看要走火入魔,却竟然这么快就安然度过。赤云峰掌座炎鸣刚才已准备出手救助方瑜,现下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看见丁原眼眸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神光烁烁,炎鸣心里禁不住赞叹道:“好小子,真会抓功夫,短短半个上午修为居然又精进了一层!真是和钱盈天造地设的一对!”
仪式结束后,青云峰摆下上数百张宴席,款待各支同门,而宗门比试的第一轮也将从下午开始。乘着大伙用饭之际,青云峰的弟子俐落的在数百丈的空地上搭建起三十多座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