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葛褐枫通过青鸾,倒是能够查探出水灵儿此时必在这上清国的王都容城之内,恐怕还是在王宫。只是他几番进王宫打探都以无果告终,这王宫守得如铁桶似的,又加之他不甚熟悉,所以暂时并未有什么收获。
只是一日里不救水灵儿出来,水灵儿定然是又多了一分危险,故近来心情也甚是不好。
这日,正在一茶馆坐着,茫然看着街面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见一女子竟然从那远处策马而来,豪不减速,惊得道旁之人纷纷闪开,连滚带爬的,呼爹喊娘的,一时纷闹了整片街市。葛褐枫不由皱了眉。
后见那马虽然是疾驰,却倒也没有踏伤了人,心内却也有些诧异。
只见那女子突然策马而立,跳下马来,把缰绳甩给了店家小二,便踏步进来。葛褐枫此时心内却大赞道:倒真是一匹少有的良驹了。竟然能够在疾驰之时立刻止步!
葛褐枫还在看着那马,这边楼梯上却响起了众多脚步声,店老板正极力用最动听的声音引着那人上来。葛褐枫不经意地瞧了过去,那来人倒是个女子,柳眉凤眼,瓜子脸儿,身上一股浑然天成的高傲气质,倒也算是个美人了,却是刚才那个骑马的女子。
“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女子见葛褐枫瞧着她,便怒道。
葛褐枫洒然一笑,想这女子嚣张惯了,不想惹事,也就继续望向窗外,并不在意。
那女子却急走两步,往葛褐枫对面一坐,以手支颐盯着葛褐枫说道:“你这眼睛还真不错,
要不送给我算了!”
“对美丽善良的姑娘,送个眼睛倒不算什么;只是对于姑娘你,我还真舍不得。”葛褐枫甚是平静地讽刺道。
“你——”女子顿时大怒,便就抽了腰上一软鞭,就要动起手来。
“静妹!”恰在这时,一女子从雅阁出来,呼道。
葛褐枫看去,那女子身量倒甚是高挑,一双大大的眼睛,只是威严多于灵动,虽说长得也不差,但是终究少了女子的柔媚。
想来这两个都不是寻常的女子。
那个叫静妹的女子听了呼唤,便收了软鞭,却仍是气呼呼地瞪了葛褐枫一眼,言道:“我如今有事,就暂且先饶了你!”
说着便朝那女子走去,倒是换了一副腔调,甜甜喊道:“虹筡姐姐!”
葛褐枫见了两女子进入雅间,就要离去时,却又想起一事。便结了账,却没有离去,而是来到店后,一跃翻到房顶上去,找到那两女子所在的地方,小心翼翼揭了瓦,瞧见是的,便也就躺卧在屋顶上窃听起来。
“虹筡姐姐,事情怎么样了?”
“哎!还是不成!”
“就连你祖父亲自出马也不行吗?”
虹筡默默地摇了摇头。
“哇!那狐狸精可真厉害!说不是狐狸精都没人敢相信!”被称之为静妹的女子感慨道,倒十分好奇那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将他表哥迷成这样。
“长得倒也可以,却是一点修养也没有,不知道夫君此次怎么会这样!”虹筡脸上满是凄苦。
“我倒真想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静妹终究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却又瞥见了虹筡满脸愁苦,便转言道,“虹筡姐姐,我们都没想到表哥此次做事会这么决绝,只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
葛褐枫见她们不过是聊些争风吃醋的事情,便甚是无聊,不由得自笑道:我近日也是急躁得草木皆兵了,竟然会想出从这两个女子的嘴里打听出师妹的下落。便也就悄悄离去了。
又回到街面时,心内却更是沮丧了,今日又是一无所获,茫然地瞧了瞧四周,这里是容城最热闹的街道,离王宫并不是很远,可愣是无半点王室的任何信息,看样子守着茶馆是一点益处也没有的。信步走来,再抬头时,此地早无了喧嚣,却是到了王宫南门附近了。这王宫四周引着一曲河水,与王宫相依相守相交融。葛褐枫来到桥边,便止住了脚步。
再往前百米便是南门了,那里有重兵把守,闲杂人等是不能靠近的,葛褐枫也只得远远瞧着,望着内里隐约的宫楼院宇,面上闪过一丝狠厉,却转瞬又平和了起来。见那河边有一株古柳,在这萧索冬风中光秃秃的枝条招摇飘荡,便觉得那柳树似乎便是师妹了,只是柳树明年春日里又将发出新芽,又将绿意盎然,而师妹呢?明年的春日里她又是否还会如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呢?心情便更是低落了起来,便走向了那古柳,倚靠在树干上,不由得拿出萧来在嘴里吹着。
葛褐枫一时便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周遭倒完全不关心起来,自然也就未在意此时一辆宫车从南门徐徐而来。到了这桥边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倒不前行了。
一曲吹完,见着天色将暮,想着今晚还是要再探探才是,便凝了神,准备离去。却见了一人小跑而来,又瞧见了后面的宫车,便止了步,待那人临近。
“公子,我们主人有请!”那人俯首言道。
“我并不识得王宫之人,倒烦问你家主人是何人?”葛褐枫却并不急着前去,而是悠悠问道。
“我主人是怀玉公主殿下,公子还是请吧!”那人言语虽说礼貌,但是语气里却有些不屑。
葛褐枫倒也不放在心上,便也就跟着那人前去了。
“公主,吹箫的人已经带到了。”那人躬着身子对着车帘恭恭敬敬答道。
葛褐枫也就略略俯了身,行了半个礼,言道:“见过公主。”
“公子箫声沉郁哀凄,在这萧杀的冬风里,让人闻之不禁落泪。”一女子柔和端庄的声音。
“公主过奖了。”
“看公子,似乎并不是乐人出身,可技艺纯熟,箫声感人,比之那些乐人也强上千百倍,想来公子也是名家出身,不知令尊名讳是?”
“公主过誉了,我不过是一个漂泊散人,实在无名得很。”
帘后之人顿了一下,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不过也没有让葛褐枫多等,便言道:“今日我还有些事,改日再与公子说话吧!”
……
这怀玉公主是上清王的女儿,上清皇帝子嗣不多,唯一的儿子又在数年前去世了,也就剩下这位公主了,故这公主在上清国的地位亦是很超然的。葛褐枫此时见了,却并未做多想,他于权贵本就无什兴趣,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也就径直回了旅店,准备晚上再探王宫。
这才吃了些东西,瞧着窗外的夜色,等待着出去的时间,却听见了敲门的声音,以为又是小二有些什么事,便也就开门了。谁知却是白日里见的那公主府的人。
“公子,我们公主想请您入府说话。”那人态度倒是比白天好多了。
“这……”葛褐枫心内不由得烦躁起来,一时间倒想到了一个借口,“我今日约了一个朋友,我正等着呢。公主厚爱,本不可推迟,只是今日实在有事。明日我再负荆请罪吧!”
葛褐枫便就要关门,那人却忙横身拦住了,嘴里笑道:“公子,公子,公子!您还是与您那位朋友再约时间吧,我这就让人在这里专门候着,绝对不会让您朋友误会您的!”
说着便连推带攘,邀着葛褐枫出门。葛褐枫心内也知道这些个权贵向来都是自大的,直以为自己的事才是最大的事,今日如若不去,直会没完没了,王宫是定然去不成了。便只得耐着性子去看看这公主到底有何贵干。
水灵儿跟着白诺一路走来,这里园林布局上倒与水穆国很是不一样。水穆国崇尚富丽端庄,王宫内楼宇甚多,装饰得富丽堂皇,各色植物修剪得很是齐整,往来的侍者也多。到处都是繁花似锦,倒也一派皇家尊荣风范。而这上清国王宫,楼宇就少了许多,各色植物栽种似乎也在尽力地去除斧凿的痕迹,求其自然,引水成河,又堆土成山,如若不是把守森严,水灵儿真要分不清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了。
如今寒冬时分,万物萧杀,这园子里竟然也只是些枯草秃枝,只偶见些黄花,倒让人眼前一亮,又似乎比那盆堆得如团子一般的花要让人舒心些。而眼面前这小山上栽种的倒只是桂竹一种,绿意如滴,却又让这园子陡添了许多生气,彼蛰此起,倒也有些意思。
沿着小山蜿蜒前行,在这淡淡竹香中,却又似乎杂着花香,这香味淡却又清冽得很,可这一路来,除了偶尔的几簇菊花,并未见着有许多鲜花,倒也好奇了起来,便也就有了精神,要看看过了这竹林,却又是什么。
还未穷尽了这竹林,便从那依稀的枝条缝隙里见了一片亮眼的红。待走近时,果真是一片不小的红梅林,伴着这寒风,迎着这清香,着实让人精神一顿。水灵儿也不由得住了脚步,瞧着这些红梅。
“你也喜欢红梅?过些日子下起雪来,看着才更让人惊艳呢。”白诺见其一路来都未有开口的打算,便也就一直默默陪着,如今见其突然停顿不前,想这里她还是喜欢的,也就开口询问道。
“迎寒独自开,无视霜冻雨雪,刺骨烈风,自是高洁。只是难免孤独些,而这鲜妍,又得是多少汗水与泪水浇灌而成。这样的孤独与倔强,我怎敢喜欢?”水灵儿答道,倒是暂放了往日的仇恨。
“罢了,就算是不喜欢,但有你这样的一个知己能够瞧着它,我想这些红梅定然也是高兴的。”白诺笑道。
“世事向来都是难以勉强的,就如这红梅林,如若你栽种些松树在其间,倒也是绿映红了,可看着却甚是可笑!”水灵儿甚是不客气地说道。
“可笑?”白诺突然大笑起来,却又伸手猛地掐住了水灵儿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面上堆满怒气,咬牙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是可笑了?”
水灵儿虽被他扭得有些疼,却毫无畏惧,甚是冷漠地盯着他。
是啊,他白诺就是可笑的!
白诺脸色更是难看起来,手里的力气也大了起来。水灵儿渐感呼吸有些困难,却并不肯低头,仍是直愣愣盯着白诺。她深知他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她也实在厌烦了,出不去,还不如死!
白诺终究还是有些理智,见水灵儿面色大变,便也就收了手,却咆哮道:“那风陵到底有什么好,就那么让你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