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洛河笙来了,几人好不容易得空聚聚,但是洛河笙是带着事务来的,这几日兰宇清风、凤炎卿、洛河笙以及所有凤炎族管事的人都是忙进忙出的,青木沅倒更是清闲了。
隐隐他也能够觉察到,他们有些事并没有敞开了告诉他,这个他本是不介意的,哪个族没点自己的隐私,但是心里却越来越疑惑了,第六感告诉他他们正做的事情与唤醒族主有关,他必须得回青木了,只是在回青木之前,他还是想再去看看凤炎萱,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者在一个不经意间,他又能够看到那个他想见的她。
怀着这样的期望,青木沅来到了凤炎萱居住的地方,这里有些偏僻,离凤炎集居地有些远,独独在一座耸天石山的下面,房子也不甚大,但是外面爬满了藤蔓,倒显得葱茏。青木沅不敢太靠近了,只远远躲在一片灌木林里,静静望着。
他不知道这样的守株待兔是否能够见着凤炎萱,凤炎族的隧洞十分多,大家并不都只是在地面活动的。但是他想看看,哪怕这一整日里只能瞧着这栋小小的房子。
可能是上天特别的照顾他,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果然便见了凤炎萱端着一盆衣服出来晾晒。
在春日温和的阳光下,在四周葱郁的枝叶映衬里,那女子,还是那样淡绿色的衣裙,还是那样纯真带着淡淡微笑的脸庞,还是那样轻盈的身姿,青木沅不由露出了微笑。是呀,她还是她,她正在幸福地生活着,这样便很好。
在女子快要把衣服晾晒完的时候,从那小小的房子里走出了一个男子,这男子从身后抱住了女子,二人嬉闹了起来。隔着这么远,青木沅都能够感受到那欢声笑语里的幸福,那便是他表哥吧,挺好。青木沅哂笑道,心却莫名抽搐了一下。
可是在那男子转过身的那一刹那,青木沅便不仅仅只是心在抽搐了,而是惊骇与愤怒,他顿时吓得蹲下了身子,一时脑内竟然有些空白,处理不过那么多的信息。但是稍稍冷静后,他还是找到了自己最先该做的事:静静地离开这里,不被二人发现。淡定地离开凤炎族地,不被所有人发现异常。
青木沅找了个合适的借口离开了凤炎族地,凤炎卿直送了他到凤炎出口,言道:“沅,真希望我们很快又会见面。”
“世事难料,但是你知道,我这人喜欢玩,我也不知道等会我又会蛰到那里去了。”
凤炎卿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笑。算是告别了。
回到青木,青木沅顿时觉得心旷神怡,突然发现哪里的空气其实都不如青木的好,青木的空气里才是真正的生意与葱茏。望着眼前苍天的古树,狭长弯曲的小路,繁茂的灌木,青木第一次觉得家,原来是最可爱的地方。
在这些苍天巨木和茂密藤蔓里走了月余,青木沅终于到了青木族聚集地。大家都很热情地和他招呼着,青木沅也很高兴很兴奋,不断地和族人打着招呼。但是一路走来,却觉得似乎哪里空空的,也觉得这些族人有些怪怪的。却一时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
“回来啦!”青木沅的父亲,青木族的家主,青木霖淡淡地说了句,算是和孩子打了招呼了。
青木沅见父亲虽然拿着书,眼睛却并不在书上,以往自己回来,父亲都是特别高兴的,可是这次自己都差不多离家一年了才回来,父亲竟然不搭理自己。
“父亲,我不是好玩才离开隐地的,我,水灵儿毕竟是我们的师妹,所以……”青木沅结结巴巴解释道。
“知道了。”青木霖叹了口气,丢了书,“洛河白做得没有错。”
“那是有什么事吗?”青木沅心内顿时有些忐忑了。
“你们找到水灵儿了吗?”青木霖却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没有。”
“那你就直接回来了?葛赫枫呢?”
“我不是直接回来的,我在兰宇族地呆了几天,又和清风表哥去了凤炎族地,还碰到洛河笙了呢!”
青木霖却沉默了,双目呆呆地看着地板,半晌才叹道:“果然还是躲不过!沅儿啊沅儿啊,你就该直接回洛申院!”
青木沅被说得更是糊涂了,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到父亲的无奈和对自己的爱,有些事,父亲不想他去面对,或许这才是父亲为什么送他去洛申院而不是留在青木族地的根本缘故吧。便言道:“父亲,我这二十多年过得挺自由自在的,如今我长大了,我愿意和父亲一起分担,也一定能够承受得住的。”
“你知道我们青木的规矩,父亲不会徇私情的。”青木霖咬牙冷说道。
“我知道。时间到了,我会去赴死的,不会丢父亲的脸,只是现在,我想为父亲分担一些事情。父亲为我做得已经够多的了,我也想为父亲,为青木做一些事。”
“你知道什么了?”青木霖侧了身子,把脸背着青木沅,可是声音里的哽咽却没有很好的遮掩住。
青木沅确定了,家里一定发生大事了,急道:“父亲,家里是有什么事?”
青木霖只是不回头,不作声。
青木沅突然发现,进门这么久了,没有见到母亲,也没见到大哥他们。便离了青木霖这,只一间一间地找着,心里却更是越来越凉了,一颗心只悬在空中乱跳,他感觉自己心似乎随时都会爆了。
找了一圈,并未有见到。还有一个地方,可是这个地方他是多么不愿意去,他不由得跌坐在地上,泪水早模糊了眼睛了,“不,不会的……”
他心里虽然很不相信,可是脚却还是带着他去了那个地方——魂影坛。青木沅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到了这里,心却“嗖”地顿住了。青木魂影坛是青木族里唯一一块大面积没有植物用石子沏成的神坛。魂影坛是一个庞大的圆形,分为三层,第一层是圆外层,占直径的三分之一,这一层最高。第二层亦占直径的三分之一,比第一层要略矮,第三层便是魂影坛了,占整个圆的三分之一。魂影坛像一面镜子反射出一层如镜的龙卷云悬挂在神坛上方,那便是天眼通道。
此时,第一层跪着满满的人,有许多的眼泪暗暗成河,但是却没有一丝的声音。第二层亦半跪了许多穿着圣服的人,他们即将走下神坛,去往魂影泉。这里也没有声音,没有眼泪,是寂静。场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悬浮在龙卷云下方的青木隅祭祀吟唱的声音。
一时吟唱完毕,青木隅飘回第一层,静静望着魂影坛,一脸肃然。第一层台面跪着的人已经有不少把脸贴到台面上去了,肩背猛烈地耸动着,但是这里仍然安静,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第二层的人站了起来,排成一个队形,准备走下神坛,青木沅清楚地看见那第一个分明是他的母亲,不由紧紧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可能还是有所期盼,青木霖的妻子在走入魂影坛前,顿了顿,回头张望了眼来路,没料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竟然真的在那里,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还算健壮。便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踏入了魂影泉,化作了一缕青烟卷入了上面的龙卷云层里。
青木沅倒在了地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虽然颤抖的厉害,但是他不能,绝对不能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他清楚地知道这里每一个还活着的人心中的伤痛,他深深地知道每一个走进魂影坛的人的期盼和目的,他不能,所有人都只剩了最后的一根稻草,他不能让他的软弱压垮了所有,把绝望撒布在这里。
第二层已经没有人了,似乎从来都不曾有人来过一般,在场的,还有机会离开的却一个也没有离去,场子里仍然是一片死寂。
“青木向主神立誓,世世代代效忠主神,育我的主神呀,青木永保你的荣耀……”青木隅唱起了远古的歌谣。
一时众人也都跟着唱起来了:“纵然被遗留在这陌生的世界里,纵然要用生命来换取未来,至强至勇的青木啊,也定然会用最后一滴血来守护您的荣光!……“
青木沅亦擦干了泪痕,低唱起来。
“让我们再次背负着伤痛活下去吧,让我们继续守护主神的荣光,直到主神从天眼中醒来,带我们重回天界!“青木隅坚定地说道。
“守护主神的荣光!守护主神的荣光!“众人低沉但坚定地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