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他说的感觉。
倘若失去意义，不用等“sea”，人类此刻消亡。
而当人失去自我的意义，也会厌恶自己的工作，厌恶周围的环境，厌恶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可以预见的是，他的未来也必然是令人厌恶的，将就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
“所以你辞掉了自己的工作。”
“是啊，义无反顾。”义无反顾地丢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要的“铁饭碗”。
他的笑能露出八颗牙齿，我很久没有见人展露这样的笑容了。现实生活中，大家都不再这样用力微笑了。
当然，也都不用力生活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打听打听…”
没想到我们聊天会聊到这种地步，趁着他对我敞开心扉，是个好时机。
“什么事儿啊？”
“宋聆…不…宋老师，几年前的'基因改造'项目你知道多少？”
袁嘉燚收起了刚才的表情，带着几分谨慎道：“你指哪方面？内容还是…”
“内容我都清楚，我想知道原因…还有…这个实验跟组织有什么联系？”我在尽量按耐自己。
“我了解的其实也不多。”他的脸上浮现一丝难色，习惯性地挠了挠头。
“宋老师读硕博时师从一个著名的生物学家，叫刘界之。”
刘界之！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唉，七年前上吊自杀身亡了，据说是科研压力太大，扛不住，”袁嘉燚不住地摇了摇头。
“我们组织还有个陆老师也是刘界之的学生，跟宋老师是师兄妹呢。你说，都做到这个学术地位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那可真的很可惜…”
功成名就却做出这个选择，里面的矛盾、挣扎不可想象…
“哪个陆老师啊？”
“陆锐涛，发展部就是他创立的。”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个最近一直活跃在电视、网络各种演讲、谈话节目的生物学家？”
最近大家好像对娱乐明星、演员什么的都看烦了，也都看清了为他们买单不值当。转过来，好多平台、电视台都开始做“有深度”的演讲、谈话访谈类节目，专门请一些企业家、学者，这种节目最近都很热、评分也挺高，毕竟无论讲了什么，大家看下来都会觉得自己高级了不少，人人都是知识分子了。
而这个陆锐涛就是这些热门“高级”节目中的“热门学者”，“迷弟”、“迷妹”可是不少，热门话题不断。
想不到这样“入世”的人竟然是“神秘组织”的中流砥柱。
“啊？可刚才负责人不是那个小姑娘？”摸不清头脑。
“奥，这是最近的事儿。之前一直是陆老师负责发展部和后备部，另一个部门。”
“'sea'这个事儿刚出没多久，他提出来了'后备计划'。”
不可想象，昨天晚上室友还在看他批判演员片酬天价，科学不再受尊重，人们趋向肤浅化，大多数人都本能地被牵着鼻子走，无原则、无理性、无定见……
发言尖锐甚至出现“大多数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偏激言论，引发又一个热门话题。
网友们有的坚决支持他，有的认为他太高高在上、言过其实，大多数人并不直接发表观点，而去对前两种人阴阳怪气。
“这些事儿想了解，以后都有机会慢慢了解的。”
我愣在原地，袁嘉燚拍了拍我的肩膀。
“发展部的人怎么还没来？说好我介绍完带你介绍发展部的。”
“噔噔…”敲门声响起。
“哦，来人了。”又是在墙壁上一按。
门开了。
“嗨！”是发展部的那个“新负责人”。
“你们结束了吗？”樱桃小嘴一闭一张。
她实在是很漂亮，像一个洋娃娃，穿着洛丽塔裙的那种。
“奥，结束了。”袁嘉燚笑地很走心。
“那跟我来吧。”女孩转向我，笑容要把我甜死。
“嗯…好…”本来呆住的身体能动了。
“袁老师再见！”她兴奋地打了招呼，向门外走去。
我回头跟袁嘉燚点头示意。
“再见。”
回到那个长廊，暗门缓缓关上。
女孩走在我旁边，她带我走的是来时的路。
“你多大了？”我自主代入长辈的身份，“慈祥”地看着旁边这个年轻的女孩。
她没有立即回答，保持着甜美的笑容。
“那要看怎么界定了。”
一个不一样的小孩。
“成年了吗？”
“怎样算成年？”天真无邪的眼神要淹没我了，这问题真可爱。
“有十八吗？”
“哈哈，成年不能用活着的时间长度来衡量吧，”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我觉得，拥有思想的那天才是成年的日子。”
“你见过吧，那种不被任何主义裹挟的思想。”
她不是个孩子。
“要是宪法真这么规定就好了，”女孩蹦蹦跳跳地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大多数人都能如他们所愿永远当一个孩子！”
旋转起来的裙摆圆满得晃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