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好好找个师傅把功夫练好的。”说到这里,李高文又问道,“你在你姑姥那里呆了几年了?”
“在那里呆了五年了。”
李高文暗暗的算了算,道:“你今年二十三,也就是说你十八岁就呆在你姑姥那里了,给他干‘物业管理员’。”
“是呀,都五年了。”
“她给你多少钱一个月呀?”
“我们是亲戚,这个不算工资的,我没钱了,就问她要呗!”
“这么说来,你就跟她亲外孙女差不多了?”
“差多了!”说到这里,田小霞的眼神不禁黯淡下来,失去了刚才的神采。
李高文见田小霞的神色黯淡下来,知道内里肯定有不少的辛酸,本来想问问怎么“差多了”,可是忍了一忍,不想让自己的好奇心揭了田小霞的伤疤,于是转而又问别的道:“这么多年,你难道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而且还要出来打工?太辛苦了吧!”
田小霞道:“就是因为找对象的事儿,我才出来打工的。”
李高文被田小霞说得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意思?”
田小霞道:“其实从我一来姑姥家,我姑姥就开始给我张罗介绍对象,一直到今年,已经五年了,前前后后也有十来个了,但是就是没有合适的。她很生气,问我究竟想要怎么样的,可是我也说不出来,后来她逼的我急了,我就说我自己出去打工找,所以就出来打工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李高文心里暗暗庆幸:幸亏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否则哪里会有我的戏,想到这里,不禁笑道:“大姐呀,你不会这么挑吧,五年了,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田小霞也笑了:“开始两年是因为我年龄还小,不想那么早结婚,还想多玩两年。”
“后来呢?”
“后来,后来……”田小霞的一双眼睛四十五度斜望着左上角,似乎在考虑着怎么说。
“后来你就挑花了眼,什么人都不入小姐你的法眼了。”李高文担心田小霞害羞为难,不愿意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又不想勉强她,于是接着又道:“霞姐,这事儿嘛,说到底毕竟涉及到你的个人隐私,你不说也可以,这是你的权力。我没有挖人隐私的怪癖,也无权探听别人的隐私。”
田小霞微微一笑,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李高文就等着田小霞这一句话,于是笑道:“小弟洗耳恭听。”
有人这么说过,女人得到一个男人就只想得到这个男人的以后,而男人得到一个女人,就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全部,包括她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而现在李高文就想充分了解田小霞的过去。可是以当前的科技而言,时光不能倒流,一个男人又怎么能霸占一个女人的过去呢!
田小霞嘿嘿一笑:“书呆子,这么文绉绉的。”说完,眼珠子微微一挑,接着道,“我又不是什么仙女,也没有那么挑,也不是真的一个都没看上过。”
“可否举几个例子听听。”李高文用文绉绉的语言掩饰着内心的起伏,虽然现在田小霞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是李高文知道田小霞现在并不属于自己,随时可能飞走,他根本无法把握。
田小霞又是嘿嘿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道:“在我二十岁那一年,我姑姥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开理发店的。”
李高文道:“那很好呀,好歹是个小资产阶级,有钱!”
田小霞笑道:“有钱没钱我不知道,可是当时我一看见他染着一头黄头发,就一点也不喜欢了。”
李高文伸出右手,握住田小霞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不喜欢染发的。你说好好的一个中国人硬装什么假洋鬼子!”
田小霞把手往后一拽,挣脱了李高文的手,笑道:“臭小子,你不喜欢别人染头发,也不应该这么臭别人嘛!”
李高文道:“我现在对你的相亲史感兴趣了,再讲几个!”
田小霞略带羞涩的道:“就我一个人说,难道你没有相过亲?”
李高文斩钉截铁的说:“老爸、老妈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没相过亲,一次也没有。上学时暗恋过别的女孩子,倒是有过那么两回,但是那些不算。所以说,现在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将来……”
田小霞挥舞着双手,打断李高文的表白,笑道:“好了,就此打住,不听你胡扯了。”
李高文的脸已经因为自己的表白而有点发烧了,于是赶紧笑道:“好,我不胡扯了,那么我们继续讲你的故事。”
田小霞又是微微一笑,道:“我看上的嘛,也真还有那么两个!”
李高文听到这里,情绪已经有些紧张了,问道:“现在还有联系吗?”
田小霞有点儿苦涩的笑道:“其中有一个去年就已经结婚了。”
李高文试探着问道:“怎么回事儿?”
“他是开粮油店的,是前年我姑姥介绍我认识的,家里条件不错,人长得也可以,我不排斥他,但是一直也都不答应他。他三天两头的去我姑姥家找我,前后一年多,一直求我嫁给他,可是我一直不愿意。”
李高文又问道:“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其实也不是我不答应他,刚开始我确实是不愿意,但是时间久了,我感觉他这个人确实不错,心里也就软了。只要他再多求我几次,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可是有一段时间他突然就不来了,一点音信也没了。再过两个月,我就听说他跟别人结婚了。”
听到这里,李高文不禁暗暗想到:难道她这是在暗示我多多求她?微微一笑,说道:“霞姐,依我看来,就是他再求你一年,你也不会答应。”
田小霞问道:“为什么?”
“他已经求你一年多了,在这期间,你的地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内心是高傲的,即使后来你的心已经软了,可是如果让你放下架子去接受他,你却接受不了这种反差,高高在上的骄傲会荡然无存。还有,他追求你的方式也不对,一上来就求你嫁给他,把你捧得太高,以至于你最后下不来,他也上不去。”
田小霞淡然一笑,并不争辩,道:“你说得蛮有道理的嘛!”
李高文微微笑道:“我最近在研究爱情心理学,其中就有一个跟你所说情况类似的案例。那些分析的道理是别人说的,不是我说的,我只是重复一下而已。”
当时的李高文并不明白,“学出来的”和“悟出来的”东西差别很大,尤其是感情方面的。“学出来的”东西是死的,是教条,应用范围有限;“悟出来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发自内心的,才能随机应变。李高文想通过学一些爱情心理学就能把握自己的感情,真是有些妄想了。
“达摩西来无一字,全凭心意用工夫。”生活之中的很多东西,尤其是感情方面的,需要的是发自内心的理解,并非是死记硬背的教条。因为生活不是上学,不是考试,所以它考得不是死教条,而是理解。
李高文见田小霞似乎在沉思,不说话,于是又道:“你不是说看上了两个吗?还有一个呐!”
田小霞的眼中忽然露出些许神采,道:“还有一个叫傅君峰,今年年初见的,个子比你还高一点儿,人长得也可以,也是做生意的。”
李高文从田小霞的眼中看到一撇飞扬的神采,从她的嘴角上看到一丝甜蜜的笑容,心里很是嫉妒,道:“你看上他了?”
田小霞嘴角一厥,有点儿生气的道:“呸!他人是长得不错,家庭情况也还可以,可是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我还看不起他呐!”
田小霞生气了,这说明田小霞真的在乎他,李高文微微有些吃醋,可是却也无从发泄,只有若无其事的微微笑道:“人家如果长得帅,个子又高,家庭条件又好,挑一点儿是很正常的。”
“我可不是让别人来挑的。”
“他如果不挑,你岂不是会完全看上他。”
田小霞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道:“我现在还有他的电话号码,可是我就是不给他打电话。”
“胡哥”之事,可以说是李高文在捕风捉影,可是这个傅君峰却是田小霞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李高文也看得出田小霞对这个傅君峰确实有几分喜欢,他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很不是滋味,可是表面上还要尽量保持着自己优雅的一面,笑道:“霞姐,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如果这个傅君峰真的是一个好男人,你就嫁给他嘛,这个世上,不仅好女人难找,好男人也难遇,我也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一点儿。”说完这些话,李高文感觉自己好像狠狠的捅了自己一刀,心里很痛很痛。
田小霞看着李高文,忽而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现在如果还是在郑州,田小霞又说了这些,李高文就是打死也不会带田小霞回家。因为李高文在骨子里也是个异常骄傲的人,他希望自己的爱情是纯洁的,纯粹的,不沾染任何杂质,“胡哥”只是捕风捉影,李高文可以想办法证实它的真假,可是这个傅君峰,田小霞亲自承认了,李高文除了郁闷伤心,暗自垂泪,还能做什么,内心骄傲的人在感情上是不会乞求别人的施舍的,哪怕是一丁点。
“如果你们俩结婚了,我以后也就不会再缠绕你了。”当时的李高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迸出这么一句话,而说完了这一句话,李高文开始觉得有眼泪在自己的眼眶里打转。
多年以后,李高文才明白自己当时的心态,他说让田小霞嫁给傅君峰,其实是想让田小霞自己说她不愿意嫁给傅君峰;李高文说如果你们俩结婚了,我以后也就不会再缠绕你了,其实是想让田小霞说,你以后可以经常来找我。可惜的是当时田小霞什么也不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田小霞忽然又抬起头来,笑着问道:“哦,你妹妹多大了?”
李高文道:“九零年的。”
“和小玉差不多嘛?”
“比小玉小一岁!”
……
与心上人在一起,尽管有些摩擦磕碰,时间却也过得飞快,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火车终于到了信阳。
下了火车,出了车站,到了广场,李高文放下行李包,伸展双臂,长长的舒展了一口气,念了一句老电影《闪闪红星》里的一句经典台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田小霞捂着嘴笑道:“地主恶霸!”
出了火车站广场,往西一拐,大约一百米,就是长途汽车站,那里有开往李高文老家光州的班车,可是眼前却有很多旅馆。李高文看着这些旅馆外面挂的牌子,不禁动了一个邪恶的念头:现在已经快五点了,我就骗霞姐说去光州的末班车都已经走了,今天没有去光州的班车了,然后我们就在信阳歇一晚上,找个旅馆开房。在信阳,霞姐人生地不熟,岂不是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先下手为强,把生米做成熟饭,管他什么胡哥,傅君峰……想到这里,李高文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现在距离你家还有多远?”田小霞的声音把李高文从自己的幻想之中拉回了现实。
李高文看了田小霞一眼,想起自己的念头,不禁觉得脸上直发烧,本能的指着西边,说:“汽车站就在那边,再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就到光州了。”
田小霞似乎吓了一跳,惊讶略带埋怨的道:“啊,还得坐一个半小时的车呀!”
李高文本来想说:那我们就在信阳歇一晚上呗!可是转念又想:霞姐既然这么信任我,肯跟我到这里来,我又岂能动那样的邪恶念头。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就一个半小时嘛,很快的。”
七点多的时候,李高文透过汽车窗户,借着路边昏暗的路灯灯光,看见了一个牌子:光州县付店镇人民政府。于是对田小霞道:“霞姐,快到了。”
田小霞揉揉双眼,把脑袋从李高文的肩膀上移开,道:“快到了呀!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