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挥拳踢腿的声音，顾缘偷偷往外看，只见楼长老一掌把树叶打得粉碎，风一吹，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看到如此景象，顾缘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想到楼长老武功如此高深！
顾缘暗暗羡慕，心中一动，楼长老武功如此高深，如果我能得他一番指点，想必武艺必然有所精进，于是脑中瞬间思绪纷飞。
“想什么呢，做好眼前事才最重要！”
顾缘有自知之明，不再妄想，按照楼长老的吩咐，去书架上寻找药方。
整个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有道经、医术、药方……顾缘先是挑了一本《千草图》，这是详细介绍一千多种药草的书籍，里面配有插图，入门之人最好的选择，此书极厚，顾缘的小手险些没拿住，只好捧在怀中。
接着，他又挑了一本《制药小练》，里面详细阐述如何如何制药、煎药，更有许多医药术语，搭配阅览的上佳选品。
最后该选药方了，顾缘一张张一本本看过去，心中拿不定注意，主要是里面奇奇怪怪的丹方太多，譬如《飘飘欲仙丸》，顾缘暗自猜测这是和龙虎长生丸一类的延年益寿的丹药，又如《红浆花蛤益气汤》，顾缘认为这可能是药膳，还有《大红瓶散》之类，看名字也猜不出它的效用。
“健体丹！”
顾缘暗暗惊呼，差点叫出了声，他没有想到，竟然在书架里发现了健体丹的丹方。
顾缘往门外望去，见楼长老和计飞雪没有注意到这边，于是轻手轻脚地把丹方抽了出了。
“健体丹，健体练筋、发血祛伤……所需药材：翠云草、苦葵、雪见草……”
竟然真的是健体丹的丹方！
反正楼长老刚才说可以随便练习……
顾缘心中惊喜欲爆，咬咬嘴唇，决定就选健体丹作为自己练习的对象。
说干就干，顾缘捧着三本书找了个蒲团坐好，也不在管外面如何吵闹，只一心翻阅书籍。
顾缘先是把健体丹丹方迅速默背了几遍，仔细校对后发现没有差错，才拿起《千草方》寻找相配的药材，最后去药柜把所需的药材称量备好。
等到所有东西备齐，顾缘另起炉灶，添水烧火，一边看着书，一边操作。
“苦葵研磨成粉，雪见草榨汁备用……阴阳和合……这什么奇怪的描述，不就是汁粉混合么……”
“升腾自然……”顾缘捏起锅盖任水汽排出，顿时一股辛辣气味弥漫。
“吐秽除氛……”顾缘拿着调羹捞起残渣浮沫，药液逐渐变得澄红剔透。
……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顾缘见差不多了，于是熄了火，捞出煮烂的药材，倒掉剩余的水，只见锅底有一层厚厚的糊稠。
好像成功了！
顾缘悄悄舒了口气，静待半刻等药凉干，才刮出糊稠搓成三粒药丸，又随手在器材堆里找了一个空的陶瓶装了进去。
一炉三丹，健体丹成了！
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辛辣气味，顾缘眉开眼笑，恨不得立马吃上一粒试试效果。
此时，门外习武也结束了，楼鹤带着计飞雪走进屋里。
练了这么久的武功，楼长老却依旧神清气爽，滴汗未有，顾缘暗呼厉害，反观计飞雪，此时汗流浃背，俏脸微红，细长发丝湿哒哒地黏在通红的脖颈上，喘息急促，胸脯上下起伏。
“好辣的味道呀，顾师兄你做了什么？”计飞雪一进门闻到味道，呛了起来。
“是健体丹。”顾缘解释一声，连忙把瓶子奉到楼长老面前，说道：“弟子愚钝，只制成了三粒健体丹。”
楼鹤接过瓶子，目光一凝，暗骂自己太过粗心。
在飞鱼府，很多药方是不能轻易泄露的，而健体丹就在其中，楼鹤暗暗叹息自己居然犯了差错，竟把一些飞鱼府的药方和自己私人的药方放在了一起。
但事已至此，不如将错就错，于是楼鹤点点头，先是打开瓶子轻嗅，闻其香；又倒出一粒，捏在指尖仔细察看，观其色；最后抛入口中咀嚼，尝其味。
“气味上佳，颜色稍微淡了，味道也是，怕是药效会降低几成……”楼鹤一边咀嚼一边点头，“还不错，你才学了一会儿，就能制出健体丹，天赋尚可。”
顾缘心中暗喜，能得药堂长老一句夸赞，可不简单。
计飞雪掩着小嘴吞了下去，忙说：“这怎么可能，我每次煎药都会煎糊掉，你怎么可能一次就成功了。”
她自小在在飞鱼府长大，前些日子才跟着楼长老学习医术和武功，虽有楼长老亲自指点，但是在医术一道上却进展缓慢，明明简单的看火煎药，她却偏偏会把药汤煎糊煮坏。
“那是你三心二意！”楼鹤瞥了她一眼。
说着，楼鹤又倒出一粒健体丹，递给计飞雪，让她吃了下去，然后把小瓶抛进顾缘怀中，说道：“很好，这一粒是你的，以后拣药煎药当须尽心尽力。”
“多谢长老，弟子自当竭尽全力。”顾缘微微躬身，真诚地感谢。
……
夕阳落下，天际刚刚暗沉，却已有星星点点，闪烁于夜空之中，鸟鸣声落，促织声起，嘈嘈杂杂，给本来略带凉意的夜晚带来一丝燥热。
晚风不把人面抚，钟声常闻月中落。
“咚……”
钟声传来，月上树梢。
药园所在地为小莲池的另一边——闻月沟，此地离药堂不远，所以能听见杳杳钟声传来。
自药堂前往药园，须沿途绕过半个小莲池，唯有一条蜿蜒小路，两边杂草丛生，又有飞虫盘旋其中。
这蜿蜒小路上，有两个身影缓缓而走，正是顾缘和计飞雪。
在药堂出来后，楼长老便叫计飞雪领着顾缘去药园安置。
“呸呸呸！”计飞雪又一头撞上了飞舞的小虫，连忙和顾缘换了个位置，让他在前面打头阵。
顾缘笑笑，不以为意，自己从小就下乡下长大，山里的蚊虫可比这里多多了，有些大如手掌，有些小如微尘，见得多了，倒也无所谓了，无非只是虫子而已。
计飞雪提着灯笼，走在后面，拿着一根树枝不断地抽打两边的草丛，美其名曰驱赶蛇虫，但在顾缘看来，她只不过是无聊罢了。
“你真可怜！”
计飞雪突然说道。
顾缘不解，扭过头去看她，灯影摇晃间，倒有一丝别样的魅力。
计飞雪解释道：“刚刚我听到了，明明只是看火童子的职责，楼长老却给了你这么多的差事。”
顾缘倒是无所谓，毕竟这比起弟子院的差事来，实在好了太多了，于是解释道：“无妨，多劳多得，多做多学，楼长老能给我这么多的差事，说明他看好我，我自然好好学，好好做。”
说着，顾缘突然想起今天午后楼长老亲自教授武功的事情，于是装出关心状，问道：“计师妹，你跟着楼长老学武功累么？”
“自然是累的。”计飞雪掰着手指头抱怨，“每日卯时起身去接天峰练拳扎马步，午后又要在药堂里学习医术和练习剑法……”
计飞雪没作多想，把这些苦恼一股子全说出来了，而顾缘却在心里默默记下。
话匣子打开了，计飞雪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顾缘也听得认真，把一些自认为关键的信息全部记在心里。
走着走着，计飞雪便叫住了顾缘，指着黑暗中一处篱笆小院，说道：“之前长老身边可是有一个看火童子、一个拣药童子和一个药园童子的，现在好了，差事都落你身上了，顾师兄，记得半夜起来守夜，可不要让猹和老鼠咬坏了药草。”
计飞雪促狭一笑，引得顾缘又回头看她，眉眼弯弯，仿若刚刚升起的月亮。
顾缘朝着她指的方向定睛一看，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隐在黑暗之中，院子里有大槐树，树下倚着一个破败小木屋，树上怪鸟鸣叫其间，十分渗人。
“这也太破了吧……这里确定是药园？”
顾缘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脱口而出，眼底尽是怀疑。
计飞雪憋着笑，不忍直视，良久才说：“别看外面破得很，里面可干净了，上一位住里面的师兄进宫当太医去了，这几天刚走，你连打扫都不用做，直接可以住进去。”
“那就行。”
顾缘点点头，勉强接受，他本就农家出生，对这些都不太在乎，只要里面干净，能省去打扫的麻烦就行。
“顾师兄，我先回去了。”
见已到了目的地，计飞雪也不多留，站在院子口，给顾缘道别。
顾缘想了想，不好意思放任一个小姑娘在这么漆黑的路上单独行走，于是陪她走回去。
这一来一回间，夜已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