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顾缘已经记不清刚刚是从哪个院子里出来的了,他也不敢随意乱走,于是便从衣襟内掏出一个小木牌看了一眼,正面刻着“第八院,一十七”,反面刻着他的名字。这是登记造册时领到的,是飞鱼府弟子的腰牌。
飞鱼府外门弟子极多,光外门弟子院就有十多个,而木牌上的数字则表示他被分在第八外门弟子院,第一十七号屋舍。
顾缘按着数字一间间找寻,在偏僻的角落找到了黑瓦白墙的低矮屋舍,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房梁又低,里面显得又小又挤。屋舍中间摆着一张木桌,上面有摆着烛灯和茶壶杯碟,桌子边上又零乱地摆着三只木凳。左边靠墙有三个柜子,右边靠墙有三张床,床边各有一个小木柜。尽管整个屋子装饰简陋,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顾缘一走进去,便看到一个白净胖子正趴在中间那张床上哀嚎大骂,竟是之前被张虎殴打的富丞。
富丞看到顾缘进来,翻了个身,抬手施礼,苦笑道:“兄台,在下浑身疼痛,不便起身,失礼了。”
顾缘也抱拳回礼,说了名字便找了个靠门边上的空床位,安置好行李,收拾一番。
“新人都来齐了吗?”声音传来,门又被推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弟子迈了进来。顾缘一看,黑黑瘦瘦,比他高了一个头。
“既然都来齐了,那我就先起个头。在下林双,年岁十五,比你们早来两个月,应该比两位大上些许吧。”林双一进门就笑嘻嘻地抱拳执礼。
“我叫富丞,今年十四岁,是本县……斯哈——”富丞也紧随其后自报家门,说到一半又牵扯到了疼痛处,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下顾缘,十四岁,见过三位。”顾缘看着气氛已是自报家门互相熟络的时候了,也学着抱拳行礼。
“好好好,从今日起,大家就是自家兄弟了。”林双搓搓手,满脸高兴,从衣裳里一掏,掏出两个梨子来,“今天摘了两个梨子,刚好给你们做见面礼,喏,你们吃。”
“多谢,多谢!”富丞立马从床上翻了起来,只不过他一动,又牵扯到了疼痛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怎么回事?”林双看到富丞龇牙咧嘴的模样,上前一看,见到富丞身上几处青痕,连忙问道。
富丞正在啃梨子,空不出嘴来,顾缘便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双翻箱倒柜拿出一瓶跌打酒,说道:“你吃,我给你抹药。”然后一边擦药,一边给顾缘他们解释起来。
原来,那张虎亦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比林双都早来两个月。他长得人高马大,仗着表哥是门中管事,替他表哥管理第八院事物,在第八院作威作福。
“呸,那张虎就是个地痞流氓,你们还是少惹他为妙。”说完,林双狠狠地啐了一口。
“顾缘,你吃不吃?”富丞看着顾缘拿着梨子没有动口,舔了舔嘴唇,眼睛盯着就挪不开了。
“你吃吧。”顾缘不觉得饥饿,便摇了摇头,把梨子递了过去。
“疼痛难忍,便没去厨堂。”富丞解释了一句便又啃起梨子来。
“林大哥,我们新入门弟子何时才能学武功?”踌躇再三,顾缘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问题。刚才张虎只是分配了差事,对练武之事没有提起,顾缘心里就有了疑惑。
林双听了他的问题解释道:“莫要着急,明日入门大典结束,自然会有人带你们去藏经阁挑选武功。”
入门大典?顾缘一愣,满脸疑惑。
林双看着一脸疑惑的顾缘,笑着给他解释:“我们飞鱼府每年都会招收弟子,你们应该是今年招收的最后一批了,新弟子招收结束后便会召开入门大典礼拜掌门。
不过我听说入门大典无聊的紧,唉……你们若是早些时日进来就能看到中秋之夜月下小比,诸位师兄师姐同台比武,那风姿那精彩,啧啧啧……”
原来,飞鱼府弟子分两类,一类是内门弟子,挑选的都是或资质非凡、或背景深厚、或身负家传绝学的人,这些人一入门便得到门派重视培养,名师指点传授高深武学。
另一类便是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大部分都是寒门子弟或资质一般的人,习武之外还要干活,虽然每月都可以领取工俸,但和内门弟子的待遇来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而外门弟子想成为内门弟子,有三条路可走:一是为门派建立大功,二是被前辈收为弟子,三是月下小比成功晋级。前面两条路成功的几率小之又小,唯有月下小比,只要勤奋练功,就有成功的机会。
一旦晋为内门弟子,便高人一等,不说涨月俸赐宅院赐良田,门派还给张罗婚事,就连入门签的契约也能重新书立。
“学武功多累啊,在这里混上一两年,等家里人接我们回去多好,我爹说了,一年还掉外债,两年重振家业,三年风光再现,然后就来接我回家享福,哈哈哈嗝~”富丞啃完梨打了个饱嗝,对练武一事不屑一顾。
“嘿,你这小胖子,当真大言不惭,你家世富贵不放在眼里,可我等不一样,想要有出头之日,可只有练武功这一条路!”听了富丞的话,林双狠狠在他身上一拍,连擦药的力道也重了几分,直到富丞讨饶,这才消气。
顾缘一听这话,也认同的点点头,确实,加入飞鱼府谁不是想要学会高深武功出人头地呢。
几个人又谈论了一会,不过大多都是富丞和林双在斗嘴,顾缘大多时候只是在一旁听着,只有关键处才提问一两句。直到夜深,窗外的灯火渐渐熄灭,林双去了门外练武,三人的交谈才告一段落。
天色已晚,吹熄了灯,顾缘钻进被窝,胡思乱想着。
虽然还有月下小比这等好事,但转念一想,同为竞争的有许许多多的外门弟子不乏有些已经练武多年的弟子,他心里黯然下来。
黑黑的屋子里,富丞的床铺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低哭声,顾缘情绪被他一带,鼻头一酸,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
即使夜深了,门外的林双还没停下练武,就着打拳踢脚的声音,顾缘睡意渐来。
自己的明天将会如何呢?这是顾缘沉沉睡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