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咖啡杯,周明德起身,正事儿已经办完,温森特先生工作也很忙,他就不再多打扰了。
“师兄,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周明德直起身,拉了拉西服后摆,又摆手制止温森特先生站起来,“你忙你的吧,别起来送了。”
温森特先生并没有理他,仍然站起来,“行吧,你先回去,回头我和唐纳德商量好,再让汉娜通知你。”
周明德的上班时间,需要学校和医院再协调一下才能确定,这是学校和医院的事情,不需要周明德多管,等通知就行。
周明德出了门,来到外间,正准备跟汉娜小姐打个招呼,却见她正在接电话,周明德向她扬扬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向门外走去。
汉娜连忙一捂话筒,扬声叫道:“周教授,等一下,是找你的电话。”
周明德停下脚步,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意思是:找我的?
汉娜连连点头,又对话筒说了声,“等一下。”
周明德走过去接过话筒,原来是学校门卫打过来的,说是门口有人找他,是从东北过来的。
东北?周明德一头雾水,他转念一想,如果是东北来人,倒有可能是舅舅家,除了舅舅,应该再没别人了。
周明德脚步匆匆的来到学校门口,只见校门外站看一位年轻人
。
此人二十五六岁年纪,身姿挺拔,面目俊朗,身穿一套银灰色西装,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的小皮箱,站在校门外,不动如山。
周明德远远望见,就知道他没见过这个人,看体态此人应该是行武之人。
“这位先生,我是周明德。”周明德急走两步,迎向那个年轻人,“是您找我吗?”
“啊,是的,是的。”年轻人伸出右手,与周明德握了握手,“您好,敝人骆长弓。”
骆长弓握着周明德的手摇了摇,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青年,只见他气质沉稳,面目英俊,一双锐利的眼睛与李主任格外的相似,真不愧是李主任的外甥。
“我来上海公干,您舅舅托我给您捎点东西。”骆长弓也不卖关子,直接表明来意。
“啊,是舅舅托您来的,他老人家还好吧?他的头疼病好了吗?”周明德一听是舅舅派来的,连忙关心的询问。
“李主任挺好的,你可能记错了,他不是头疼,是左肩膀总是疼,最近也好多了。”
“啊,你看看,我记性这么差,是啊,是左肩。”周明德打着哈哈,小小试探一下,确实应该是舅舅派来的人,他连忙热情的邀请,“你一路辛苦了,快,咱们回家吧。”
骆长弓略微犹豫了一下,问道:“不耽误工作吧?”
“没事儿,没事儿。今天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了,咱们这就回家,也不远,一会儿就到了。”周明德连忙摆手,表示不要紧,“你稍等一下,我取车子带你回去。”
周明德重新进了校门,往右一拐,大约20米处就是车棚,他取了车子,骑到校门外。
“来,上车。”周明德停下脚踏车,招呼骆长弓坐到后座上。
路程确实不远,不到10分钟就到了周家
。
两人进了家门,家里十分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来,快请进。”周明德把客人邀请到客厅,有些抱歉的说:“家里的人可能都出去了,你先随便坐一下,我给你沏壶茶。”
“不用,不用。我还不渴。”骆长弓连忙摆手说道。
“很快,很快,你先坐。”周明德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骆长弓放下手中的小皮箱,站在客厅四下打量,这间客厅大约30多平方,方方正正,布置十分温馨,早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显得格外的明亮。会客区是昂贵的法兰西沙发组,靠近窗户的位置有一个白色的小圆桌,配着两把圈椅。
骆长弓没有选择沙发,而是又提起皮箱来到小桌旁,轻轻把皮箱放在桌子下面,这才坐下。
周明德托着一个大托盘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骆长弓坐在窗户边,他笑着走过来,将托盘放在小圆桌上。
“来,尝一尝,这是西湖龙井。”周明德从托盘中,端下两个玻璃杯,轻轻的放在圆桌上,然后把托盘推到一边,顺势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骆长弓很有兴趣的细看眼前的茶水,只见玻璃杯中汤色翠绿,一叶一芽,芽芽直立。沿着冉冉升起的水汽,轻轻一溴,香气清高持久,香馥若兰。
“好茶。”骆长弓还没有喝,单看外形就断定这是特级龙井,“周兄,这是雨前茶吧?”
“哈哈,骆兄,好眼力,看来你对茶叶也有研究,这是我们杭城有名的梅坞龙井,确实是雨前茶,明前茶更好些,可惜我弄不到。”周明德两手一摊哈哈一笑。
“谈不上有研究,对龙井茶也就知道一点儿,还是在主任那儿喝到的
,听主任给科普了一些,他老人家那里倒是有明前茶,可惜宝贝的很,不给我们喝,呵呵。”骆长弓呵呵地笑着,捧起茶杯,轻啄了一口,一付回味的样子,“真是唇齿留香呀。”
周明德见他喝茶的模样,就知道这不是一个会喝茶的人,看样子只是纸上谈兵,不由会心一笑,“那你好好品一品,要是喜欢,一会儿我给你带上点,我没有明前茶,雨前茶还是有一些的。”
骆长弓端起杯子细细的品着,即使再不懂茶,也能感觉到香气清高,滋味鲜爽甘醇,让人回味无穷。
两人喝了茶关系似乎也亲近了一些。
骆长弓推开茶杯,从地上提起皮箱,抱在怀里,打开皮箱,从箱子中拿出两个木头匣子,他把两个木头匣子轻轻放在桌上,又扣好皮箱,把它重新放在地上。
“这是主任托我带来的。”他轻轻打开一个匣子,指给周明德看,“这是一支百年人参,是给您母亲的。他说看您母亲身体不太好,让她尽管用了补一补身子,别攒着,我们东北那里淘换这个还比较容易,以后再给她弄一些。”
周明德伸手接过匣子,只见匣子里装看一支品相很好的人参,这样的百年人参,并不好获得,谁家有了都是收起来等着救命用的,可他舅舅就这么轻易的托人送来了。
这是舅舅与母亲的情谊,周明德默默合上匣子,脑中在想用什么来回礼。
骆长弓又打开另一个匣子,只见里面装了六只小一些的人参,他指了指这些人参,笑着说:“这些年头有些短,主任说拿来泡酒最好。”
周明德嘴角含着笑,收下两盒人参。
“真是谢谢你了,千里迢迢的还让你带这些。”周明德连忙表示感谢。
“没什么?你别这么客气,主任待我就像自家子侄,能为主任做点事,是我的荣幸。”骆长弓连忙摆手,语气十分亲近,“哦,对了,还有主任的一封信。”
骆长弓连忙从西服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了周明德。
周明德接过信,用手撕开封口,从里面拿出信纸。
这是一封家信,一共有两页。周明德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就是报了一下平安,回程一切顺利,又说了现在在奉天大帅府任职,他和舅母的身体都很好,不用挂念云云。又说了来人是他的子侄辈,关系亲近十分可靠,此次到上海公干,若是有能帮得上这地方,让周明德予以帮助。
周明德收起信纸,笑着对骆长弓说:“骆兄,舅舅在信中提起你,说是关系十分亲近,如此,咱们便是兄弟,到了上海,你也不要客气,若是能用得上小弟之处,请尽管直言,小弟不才,在上海还认识几个朋友。”
周明德是真心帮忙,在杭城,他陪舅舅舅母一同游玩,虽然不知道舅舅在张大帅那里是什么具体职务,但也知道必是心腹之人,既然能在信中提起来人,那么要办的事儿肯定非常重要,他自然是能帮就帮。
骆长弓向周明德一抱拳,改口道:“那我就托大称一声‘贤弟’。”
周明德也一拱手,回道:“骆大哥。”
两人相视一笑,感觉关系越发亲近。
骆长弓感觉有些热,他解开西服的纽扣,这才接着说:“我这次到上海,只是做副手,多是些跑跑腿儿活计,也不拿什么大事儿,按说也没我担事儿的地方,只不过主任说,这次上海的事办成了,希望我常驻上海,到时候可要多仰仗周贤弟了。”
“噢?骆大哥要长留上海,那感情好,我来上海时间也不长,亲近的人不多,巴不得亲朋好友们都聚在一起呢,到时候咱们多多走动。”周明德十分高兴,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眼前这位年轻人,虽然是刚刚认识的,但却一见如故,非常希望能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骆长弓与周明德有同样的感觉,他们似乎有相似之处,按说眼前人是个文弱书生,可他总觉得对方似乎很危险,这是一种直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