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前院的韩大爷过的不舒心。
时隔多年,远嫁东北的大女儿韩彩云回来了,领着一个小女孩。
“要不过完年再走吧?”韩大爷蹲在墙角,手持大烟枪,吞云吐雾,面色凝重。
“爹,还是算了吧,老贝在家看孩子我不放心。”韩彩云在收拾行李,动作很麻利。
“光管大的,小的就不管啦!”韩大娘没好气的嘟囔着,从配房里拎出一袋炒花生,仍在韩彩云手边。
韩彩云没搭话,继续收拾。
“爹、娘,那…我就走啦。二宝睡醒要是哭的话,就说我串门去了。”韩彩云说的很平静,但声音很低沉。
“唉…”韩大娘深深叹了口气,朝里屋床上看了一眼,随韩彩云走向大门口。
“下这么大的雪,晚一天怕啥?非得今天走。”韩大爷站起身,边埋怨边跟着往门口挪步。
韩彩云扛着行李,默默的走着。不知何时,她的眼眶湿润了。
“爹!娘!”韩彩云突然转身,扑通跪在雪地里,连磕了俩响头,哽咽着,“二宝就拜托你们了。”
“妮,这是干啥?!”韩大娘赶忙下腰扶起韩彩云,伸出衣袖帮其擦拭眼角的泪水,“放心吧,我们不会亏待孩子的。”
“走吧,有时间…就来看看。”韩大爷侧过身,声音有些颤抖,手里的烟斗不停的在墙边磕碰着。
这个被韩彩云留在姥姥家的孩子叫贝依依,因为生日是元旦一月一号,所以用依依谐音一一。
好在,贝依依从小就十分乖巧懂事,或许她自己能够感受到自身的与众不同,所以待人处事都十分小心谨慎。
在挺长一段时间里,贝依依都是一个人在家玩耍。并非因为她不合群,而是遵从韩大爷的刻意叮嘱,尽量少露面。这么做,一是少些闲话,二是避免横生枝节。
自己待家里,贝依依都做些什么呢?闲暇时,她会趴在八仙桌上一遍遍的翻阅葫芦娃漫画册;农忙时,她在家里负责给大人做饭。没错,贝依依四岁多点就开始学着做饭了,当然,是比较简单的那种。
北方农村的灶台高,掀不开锅盖咋办?为此,韩大爷专门打造了一个稳当的小板凳,方便依依踩着。
看!小贝厨师上线了:双手掀开锅盖,添上一瓢半水,把淘好的小米下进锅里,跳下板凳,开始点柴烧火。水烧开后,把白面水浆倒进锅里,用勺子搅拌均匀。重新盖上锅盖,小火慢煮,待时机差不多时,起锅放上篦子,溜上馒头和剩菜,锅盖闷着,齐活。
若是在屋里待的实在憋闷了,贝依依会趁饭点的空档,独自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双手托腮,静静的看着胡同尽头。一双美丽水灵的大眼睛,饱含期盼……
“喂,我这里有新的漫画书,你看不看?”成诺鼓起勇气,以试探的口吻跟贝依依打招呼。
听到叫喊声,专注沉思的贝依依心头一惊,慌忙起身,紧张回望。
“我这有两本呢,你看不?”成诺举着漫画书,再次确认。
贝依依没有回应,抬腿迈过门槛,转身逃走了。那慌张的神态,像极了被大灰狼发现后受惊的小白兔,萌的可爱。
成诺有些不解,但没有止步,小碎步走向贝依依方才坐着的门槛旁,将漫画书放在门砖上。
“我放在门口了。”成诺以提醒的口吻大喊一声,转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