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昭和三王爷叙毕,为不招人耳目,一前一后离开了“近水楼台”。桑青手里拿着刚买的两个樱桃毕罗,递与崔昭一个。所谓樱桃毕罗就是今天的肉夹馍的前身,大肉硬饼,即在面饼中夹肉。长安城中有伊朗商人贩卖毕罗,为了吸引眼球,特将樱桃作为蜜饯形式夹杂肉馍中间,一时风靡整个大唐。
桑青使劲地咬了一口,有肉味的香,也有樱桃蜜汁的甜,味道甚好,不觉大快朵颐。
“抬起头来,收好饼。”崔昭凝眉看看了桑青狼吞虎咽的模样,只觉甚丑,命桑青抬起头来,不准再吃。
“节帅……咳咳……”享受美食,突被打断,桑青哽得眼泪直流,直直地盯着节帅腰间的水囊。
崔昭会意桑青是要喝水,伸手去解桑青腰间的水囊,却发现空无一物,定是丢三落四落在了马车上。看他憋得满脸通红,再不用水恐有性命之虞,遂取下自己腰间水囊,递与桑青。
桑青哪里还顾得水囊是不是自己的,也不再嫌弃与断袖之癖的节帅间接接吻的方式,拧开盖子,仰起脖子,一顿豪饮。节帅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桑青仰起的脖颈间,修长雪白,那水迅速流过咽喉,吞咽的动作使得脖颈一张一翕,竟觉得有些诱惑。
桑青终于把刚才的硬饼吞了下去,拍拍胸脯,微微喘气。节帅看着桑青略略发红的脸蛋,不禁想到了“娇羞秀美”一词,在看看正喘着气的小嘴,粉嫩微翘,还有一些红色的樱桃蜜汁沾在唇边,不禁心生悸动,想伸手替他揩掉。
崔昭不禁被自己突如其来异想天开的想法给惊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想法,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异常,冷下脸来,冷言说到:“大街之上,吃相粗鲁,尽显丑态。”说罢,拂袖走在前头。
“是,小人谨记节帅教诲!”桑青赶紧正色答到。虽然内心表示不赞同,可是嘴里可以胡说八道啊,难得出营一次,不能惹火了节帅。这就叫表面服从,偷偷反抗!
看着节帅酷酷的背影,桑青又想隔着空气揍他几拳,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来,正要搞小动作,突然崔昭转过身来,桑青手足无措,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如何安放,遂将手扶住前额,佯装无力地说道:“小人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头疼。”
崔昭看着桑青小脸皱成一团,额头上微微沁出汗珠,也许真是不舒服,将桑青拉至阴凉处,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医馆。”桑青可不想去什么医馆,本来就是装病。
桑青扶着前额,眼睛扫视了一下前方,鲜艳的招牌“食为天”赫然在目,便小声道:“小人每次饿了就会头痛,吃点好吃的或许就不痛了。”
崔昭知他是故意装病,想吃好吃的,正好也是到午饭的点了,便带领桑青走进“食为天”,走进里面,大堂里坐满了客人,生意火爆。伙计瞧见客人来了,将白布帕往肩上一搭,殷勤地上前招呼着:“哟!二位客官,里边上坐。”待做定,又拿出菜单请客人点菜,崔昭不语示意桑青点菜,桑青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不准备为主人省钱。
桑青四处环顾,不觉迎上了角落中一桌客人地目光,那几人身形剽悍,脸地两侧布满鬈曲长髯,虽穿着打扮与其他客人无异,但一看便知不是中土人士。那几人恰好也在盯着桑青打量,盯得桑青脊背发凉,桑青赶紧转头,向节帅抛出求救的目光。
“非礼勿视,埋头吃饭,避免惹祸上身。”崔昭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茶低语。果然如三皇子所说,中土近日突增很多突厥人,那突厥大王子遗脉果真逃入了大唐。崔昭一进门就感觉到了被人盯上了,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盯着桑青看,想来那突厥世子年龄应该和桑青一般年岁。果然门口出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们的目光又移向了少年开始打量。
感觉到危险警报解除,桑青开心大吃特吃,完全忘了节帅刚才“吃相粗鲁”的教诲。酒足饭饱后,崔昭给桑青一刻钟的采买时间。
十五分钟的采买时间,怎么够!不管了,聊胜于无。桑青已百米冲刺的速度进入了街道对面的铺子,开启了疯狂购物模式。阿爹阿娘大哥的礼物,自己需要的用品,桑青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突然看到店家门口摊位上有卖玛瑙的,血红色晶莹通透,脆绿色的颜色清爽。上次卫戎吹箫之时,他的箫上什么装饰品都没有,自己也无意询问卫戎家人,戳到卫戎痛处,不如买个玛瑙坠子送个他表示歉意。
卫戎性子沉静,翠绿色配他正好。正要付钱,想着刚刚节帅刚刚请自己吃了大餐,而且还把水囊借给他用,也算是有过恩情,不如也选个给他。于是叫老板把红色的那条坠子也包起来。桑青在老板热情的千恩万谢中走出了铺子,不过走出铺子心就在滴血,今日采买花了她一个月的例银。花钱一时爽,清醒泪两行!
二人回到营中已是傍晚,吃过晚饭,桑青整理好礼品,阿爹阿娘和卫戎的礼物的择日送去,今日先把节帅的礼物送了。像第一次行贿一般,桑青在节帅房门前踱来踱去,惴惴不安。
我该怎么说呢?桑青打着多种版本的腹稿“节帅,小小心意,请笑纳,往后多多关照。”“节帅,哈哈,我看到这个玛瑙挺配您的气质,所以买来孝敬您……”看来送礼还是要讲天赋的,桑青挠挠脑袋,冥思苦想。
突然门开了,节帅穿着雪白中衣负手而立,就这么突如其来和桑青对视着,桑青第一次发现节帅是多么高大威猛,自己头仅仅到达节帅的胸前,眼睛不自觉地扫上了那颈口裸露的皮肤。忽然又觉不妥,桑青感觉自己的脸在在燃烧,赶紧后退两步,假装刚才只是路过,刚刚要走,节帅先开口了。
“你是找我有事吗?”不似之前的冷冰冰。
“没事,哦,不……其实也没事,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啊,我出来透透气。”桑青语无伦次地说到。
“哦,是吗?”崔昭的声音扬了两个度。
“是啊,节帅,你看…….”桑青抬头一看,今夜的月亮门朦胧胧的,一点也不圆一点也不亮,不觉心中尴尬,但自己的撒的谎,哭着也要圆啊,强笑到“你说好奇怪啊,刚刚明明那么圆那么亮的……”
“那你自己慢慢赏着吧。”说罢崔昭就要关门。桑青突然心一横,推住要将要关的门,左手从怀里掏出锦盒,递与崔昭。
“节帅,今日我污了你的水囊,这个东西算是小人赔偿你的水囊。”一口气说完,桑青紧紧闭上眼睛。妈呀,自己说的什么跟什么嘛!嘴真笨,桑青自己在心中暗骂,给上司送个礼都不会。完了,这次肯定是要被拒绝了!
崔昭看着眼前的人双眼紧闭,脸上表情丰富,不觉哑然失笑,不禁想打趣一下桑青。
“我素来正直不阿——”故意顿了顿,接着慢慢说到:“既然你也说了,这是赔偿,那我理应收下,不能乱了规矩。”说罢接过锦盒。
桑青只觉手中一空,睁开大眼,高兴地在心中大叫“成功了”!但是现在告诉自己要矜持。恭敬地鞠了一躬,准备退下,不知是高兴还是没有看清,竟脚底一滑,将从石阶上仰面摔下。说那迟,这时快,崔昭迅速拉住桑青右手,顺势拦腰抱住。桑青在脑海中脑补画面,这不是偶像剧的经典情节吗?下一步是要吻我了吗?桑青大眼忽闪,直直看着节帅的眼睛,那眼神不似平日里那么冰冷。
难道……桑青正在思绪分飞的时候,突然传来节帅恼怒的声音“松手!”,桑青顺着节帅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原来是自己在倒下之际扯住了节帅的中衣系带。节帅不顺势拉住她,两个人都要一齐倒下。面对节帅的死亡眼神,桑青赶紧放开系带。桑青看看自己忽然觉得腰间大手一松,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地下。
崔昭阔步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桑青这才回过神来,感叹自己脑袋和屁股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