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皇上寝殿——
一本,两本,三本……所有的奏章都有着同一件事:太子去哪了。
皇上躺在椅子上,双手敞开,竟然摆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陛下,您没事吧?”
司空凛身边的尚公公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怎么可能会没事,老尚,你又不是没看见,今天上早朝时,那些个老家伙除了问太子在哪里,就是问太子什么时候回来,朕的头啊,都快被他们吵大了,再加上这些折子,唉,朕太难了。”
“老尚,你说当初父皇为什么非得把皇位给朕呢,朕明明有好多兄弟,可偏偏他就选择朕,朕做错什么事了吗?”
司空凛看着老尚,一脸疑惑。尽管他已经三十五岁了,但还是很年轻,皱纹也很少,丝毫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陛下,您这问题已经问了老奴十几年了,老奴已经说过,先帝选您,自有他的理由,老奴不敢随意揣测,陛下您还是继续批奏章吧。”
一个问题被问十几年,求尚公公心里有多无奈。
“不批了,闹心,去把冬至叫过来。”
“是。”
东宫离皇宫有些距离,所以当司空凛看完半本书后,冬至才过来了。
踩着一双黑色高筒布靴,身着一件紫色锦衣,快步走近屋中。
“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冬至,坐。”
看到冬至来了,司空凛立马起身,带着一丝狡黠的笑走近他。
“冬至啊,你看,这都半个月了,阿炎还没回来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是担心的话没错,可是为啥这位皇帝先生依旧是“不怀好意”的模样,让冬至心里一阵发毛。
“陛,陛下!”
冬至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离司空凛远远的,然后作揖。
“陛下,殿下不会有事的,他应该快回来了。”
“他要是再不回来,他父皇可就先被逼疯了。所以,去找他,让他赶紧回来。”
“啊?”
冬至一时没反应回来,不自觉的叫了出来。
“怎么,有问题?”
“啊,不,不,没问题,属下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司空凛表示很奇怪,自己。有那么可怕吗,这么快就走了?
但其实冬至并不是怕皇上,他怕的是他的太子殿下。
当初让他回来的时候,司空炎已经明确告诉他:不要去找他,否则回去就在戒堂里待上一个月。
戒堂啊,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训练死士的地方啊,要多残忍有多残忍,还要呆一个月,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可是冬至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心里默默的抗议自家主子的命令,行动上依旧很乖的不去找他。
但现在呢,皇上亲口下令,不能不从啊!
冬至矛盾着矛盾着,就到了自己的马——无言,的面前。
摸了摸无言的鬃毛,轻叹一声,麻利的上了马。
“驾!”
茯苓山上,不大也不小的庭院之中,种着不同种类的花,正开得娇艳。
一棵槐花树下,一把足够一人躺下的竹床正静静躺在槐花树的阴影下,好不凉快。
而一女孩正躺在那床上,光着两只小脚,身穿粉色襦裙,腰间系着银白腰带,两边还有两条长长的丝带随风飘扬,白皙的皮肤不施任何粉黛,一条长长的乌黑麻花辫放在身后。
女孩手里拿着一颗桃子,一边吃,一边看着手中的医书,好不惬意!
这就是冬至到的时候看到的景象,他不想破坏这种和谐的气氛,就没有大声叫嚷,反而轻轻的向夏以沫走去。
“冬至,你来了。”
没等靠近,夏以沫就先开了口,她把书移了移,露出她的脸,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冬至。
“夏以沫。”
不知为什么,冬至看见她就有点慌,难不成是被她的针吓怕了?
其实夏以沫早就听见了马蹄声和冬至的脚步声,只不过没揭穿罢了。
“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找殿下。对了,殿下在哪啊?”
冬至鼓起勇气抬起头,微红着脸问道。
“那呢!”
夏以沫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扬了扬头,冬至根据方向望去,一眼就望见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人在抡着锄头挖坑。
冬至很是疑惑,慢慢的走了上去,不可置信的来了句“殿下”,还是个疑问句。
“怎么了。”
带着些恼怒,又很冷的声音出现,很轻。但夏以沫还是听见了,挑了挑眉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点生气,却也没说什么。
“殿下,真是你啊,可你,在干什么呢?”
“干活呢,你没看见吗?”
依旧是冷冷的语气,不过头还是没转过来。
听了这话,冬至瞬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刷新了,天了噜,自家殿下,那个以前享受荣华富贵,将来会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殿下,现在却在扛着锄头干农活?这还是不是他家殿下了,怎么才过了半个月,就变成这样了?
“小炎子,说话温柔点,你看把人家冬至吓得,脸都变形了。”
夏以沫走过来,瞟了一眼脸确实快变形的冬至,忍不住开了口。
终于,司空炎转过头,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忽然发现她没有穿鞋,光着小脚丫,正踩在土地上。
微微皱了皱眉,司空炎把锄头一扔,就扔到了冬至怀里,随后拍了拍自己的手,似乎是要打掉手上的尘土,接着大手一抱,直接把夏以沫抱了起来,典型的公主抱啊。
“哎?”
夏以沫又懵了,啥情况,我不就说了一句话吗,有问题吗?
直到司空炎把她放回到竹床上,她又看着他打了盆水,拿了个毛巾,替她洗脚,她才反应了过来,这反射弧,够长的。
“我,我自己来。”
夏以沫抬起脚就想挣脱他的手掌心,可惜,没成功。
“别动。”
简单两个字,却让夏以沫真的不动了,她就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生为她洗好脚,擦干净,穿上袜子和鞋子。
反正不用自己动手,也挺好。
夏以沫心里美滋滋的,可是冬至却像见了鬼一样,他庆幸皇上没在这里,不然让他看见了自家儿子给小姑娘洗脚,却从来没有给自己洗过,不得气的冒火啊!
“找我什么事?”
司空炎低着头擦了擦手,虽然是问冬至,但看着手,想起了刚才小女孩那柔软的小脚丫,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个弧度。
而就在两人谈话之际,夏以沫早就溜进了厨房。等到司空炎进来时,她正切着葱花。
“丫头,你干什么呢?”
“做午饭啊,不过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你的践行饭。”
夏以沫扭过头,看着司空炎,脸上没有太多伤感,让司空炎心里一阵疼。
司空炎没有问夏以沫是如何知道自己要走的,这丫头,总能知道很多事。
“好了,别在这待着了,我的地还没锄完呢,快去干活!”
夏以沫推着司空炎走出厨房。
“冬至,你也别闲着,去帮你家殿下!”
厨房里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厨房外响起锄头铲地的声音,一个时辰后,两边都干完了。
“开饭了!”
红烧肉,剁椒鱼头,红烧狮子头,海菜丸子汤,炝炒油菜,再加上一桶白花花的米饭,当然,还有桃子罐头。
看着一桌的美食,冬至咽了咽口水,双眼发光,恨不得立马就开吃。但他还是知道规矩的,在别人家,得先主人家动筷才行。
“快吃吧,不用拘束。”
夏以沫摘下围巾,开口道。
话音刚落,冬至就立马拿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嗷呜”吃了一口,还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好吃”。
再看司空炎,好吧,虽然不是狼吞虎咽,但这夹菜的动作都没停过,嘴里始终都是满满的。
“丫头,太好吃了,以后娶了你,我就不担心吃的了。”
夏以沫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饭毕,休息了一会,消消食,他们就该走了。
“丫头,这个给你。”
司空炎拿出一条绳子,上面只穿着一个白色圆环,戴在了夏以沫的脖子上。
“谢谢,我很喜欢。”
夏以沫甜甜一笑,心里却在想着,果然,男女主分别总要有个礼物的。
“你以后会记得我吗?”
“放心好了,我死都会记得你的!”
夏以沫拍了拍胸脯,斩钉截铁的说道。
死都会记得吗?
司空炎心中一颤,一把将面前的可人拥入怀中。
“我,一定,一定会再来找你,等着我。”
司空炎垂下眼帘,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
只不过夏以沫却认为他的年纪还小,不忍离别罢了,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尘土飞扬,两人两马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走了。
“咣当”一声,仿佛有东西掉了下来,夏以沫心下一惊,看向那间有着自家师父的房间,咧着嘴笑了。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