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滑溜的醉鬼!”
霍冲霄望向界门,方才他那一击着实不轻,醉道人势必伤情不轻,可他知道醉道人此人向来精于脱身之法,一但逃出界门,便难以找寻,此刻自己纵然追出界门费力找寻也多半徒劳。
“俩小鬼只怕也跑远了。”
霍冲霄叹了口气,正待回诸神殿再图谋剩下那些修士,却见灵尸转而朝他攻杀而来,这些低阶灵尸于他看来不过是行走枯尸,毫无用度,几掌下去摧杀大半,刚待不再纠缠返回到诸神殿,只见一只灵尸张手舞臂走向界门外,他飞到界门内侧,却见到灵尸到了界门外,身躯僵硬,倒在地上摆动四肢,过了一会儿都动不得了。
霍冲霄见到这些东西,忽发奇想,将剩下灵尸都以巧劲拍飞到界门外草丛中,待回宗门时收入器环。
“这些人生前灵力低微,虽然经过灵气润泽多年,形体坚固了许多,但总归并非上佳之物,好在灵尸极多,那一门定然喜欢,待我进去收了几百道灵尸,送个顺水人情。”
想到此处,霍冲霄便想飞向众神殿,去收揽灵尸、抢夺传承,他此间收到的一方乾坤鼎,于他实在是他极大臂助,若非有乾坤鼎拦阻住醉道人引以为傲的“解忧术”,自己势必要以苦斗一番才可取胜,决不至于如此胜的如此轻松。当即一掌封住界门,飞往诸神殿而去。
陆希夷和司徒沁坐在小乖身上,小乖钻入密林身处,司徒沁道:“小乖,找一个隐秘的洞窟。”
于小乖而言,找寻洞窟实在是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小乖东钻西探,不多时走到一座石山之上,其上数十个洞窟满布,司徒沁指着一个大洞窟,小乖驮载两人爬转上去,钻入洞窟,司徒沁看了看,洞窟里面虽别有路径,不知曾盘踞何种恶兽,但料想凭借小乖之能足以平安看护两人。
司徒沁令小乖镇守洞内,陆希夷倚在朝外一侧的洞壁上慢慢睡下,司徒沁找来许多大石堵住洞口,也渐渐支撑不住,低低的说了句:“辛苦你了小乖!”便也昏昏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希夷转醒过来,见司徒沁还在昏睡,脸上还有细碎的汗珠,虽然隔着面纱,依稀可以窥见她颈间额头雪白的肌肤。
这一望之下竟然令他心猿意马,忍不住探手去掀开面纱,手掌刚提到她脸颊一边,忽然想起曾经在她面上、臂腕上见过些创伤,此刻唐突极为不妥不妥,当即不敢再掀,只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觉她呼吸平顺这才放心。见她无虞,便也运转混元功疗复元气,以便缓复灵气。
这一练便是三日,三日之内,他全不管外界动静,待完全恢复好才睁开眼,见司徒沁盘膝而坐,似乎在使什么灵术,看来不便打搅,于是拍了拍小乖的脑袋道:“看顾好你主人,我去找些吃食。”
见小乖颇具灵性的点点头,陆希夷放下心来,起身打开一半石碓堵好的墙壁,出去之后又重新堵住石壁,这才安心去寻吃食,他本想打些獐子野鹿果腹,没想到过去几个时辰也没得手,好在运气不差,找到一株招满火红果子的树木,果实芳香四溢,陆希夷本来想摘些回去给司徒沁尝尝,但怕这果子过于妖艳,生有剧毒,便摘了大半果子,放在器环之中,他信步往山洞走去,起初先咬一点点皮,待半个时辰无事之后,又吃一点点果肉,再过半个时辰又不见异样,才将一枚果子整个吃进腹中,这时还不见异样才放心大胆起来,回到洞中,司徒沁已然转醒,他擦拭干净一个待要递给司徒沁,又留了个心眼,先扔给小乖一个,小瓜吐着蛇信,张口吞了,这才又擦好一个递给司徒沁。
司徒沁见这朱红果子生有异香,轻咬了一口,道:“这……这是奇灵朱果,有增长气力,强健体魄之效,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在外面找吃食,无意发现了这株奇灵朱果树,想来是无主之物,于是便采了。”
“可这奇灵朱果树不大见野生的,即便是野生的,也往往有守护凶兽,你这么轻易采回来了?”
陆希夷听他这么一说,纳罕道:“似乎没见什么凶兽,也不大像是有主之物,莫非我运气好?”
“我顺手一采,采回了大半果子,你们吃个饱。”
陆希夷从器环内取出几百枚奇灵朱果,道:“你不是正好要将养身体吗,多吃些?”
司徒沁拿了几十枚扔给小乖,留下十枚作疗伤之用,其余的又放回到陆希夷器环内,道:“这奇灵朱果香气浓郁,怕会引来什么凶恶猛兽,此果虽然本身并不极具灵效,但数量大,关键时候用的上,你好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陆希夷听她这么说,将奇灵朱果一分为二,手上蓝色器环内飘出一枚粉色器环,陆希夷把一半奇灵朱果放进粉色器环,将那枚粉色器环递给她,道:“我进的那道石室内发现的,一个蓝色的一个粉色的,原想出来就给你,谁知出来时候仓促,忘了给你,现下给你。”
司徒沁望了他一眼,心中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怀里取出一枚红色丹丸,递给他道:“这个有助于增长气力,吞服之后有堪比服用几十枚奇灵朱果的效用。”
陆希夷握在手中,不疑有他,想也不想吞入口中,除了入口清凉没有丝毫感觉,怪道:“这枚药丸怎么吞下去没感觉。”
“这药丸滋补身体,乃是滋补内里,药性发挥的缓慢,所以一时觉察不出药力。”
“哦哦,原来是这样,器环和果子你收好了,你身上伤势也不轻。”
司徒沁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的哼了两声,接过器环,戴在右腕上。
两人又待了五日,本来以司徒沁的伤势非得月余才可完全复原,可有了奇灵朱果辅助,三日内基本养好了伤势,五日之后全然复原。但小乖身体却渐渐变小,最后钻入司徒沁衣袖内。
见陆希夷脸上生奇,司徒沁指着小乖向他道:“你知道小乖为什么不能长久的维持那种庞大躯体的形态吗?”
“这个却是不知。”
“其实我也并非全然清楚,我只知道小乖大约活了好些年,这么多年来,往往醒一个月,昏睡十一个月,所以我才在远古遗迹之内忘了小乖这道助力,想来是远古遗迹那样浓郁的灵气令他多醒来几天,否则这几日怕咱们无人护持,说不定遇上什么危险。”
“那你得好好谢谢这小家伙。现下伤势好了,咱们出去吧。”陆希夷站起身来,一掌推开堆叠的石头大门,清啸了三声,倦意顿去。
“去哪儿?”司徒沁问道。
“自然是去把那些奇灵朱果都拿走,反正是无主之物,就算有什么厉害凶兽看护,咱们打不过还不能逃吗?”
陆希夷难得露出少年人爽朗之气,玄羽翼一展,笑道:“走过去多慢啊,上来,我……背着你。”
司徒沁踮脚伏在他背上,前胸与他后背相贴,那两抹柔软,刺激的陆希夷脸色有些红,好在陆希夷背对着司徒沁,他的窘迫面色没给她看到,忙止住了心中邪火,道:“抓紧了!”
司徒沁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先前都是抱着他的,现下背着她,开始还有些不自然,等到飞纵一阵,才渐渐放松下来,过不多时,陆希夷落到奇灵朱果树附近。
他心想这玄羽翼果然是奇宝,先前他之所以耗干了灵气,乃是那霍冲霄穷追不舍,自己全力飞行,现下飘飞,且行速不快,只需调动极少的灵气。
司徒沁跳下来,远远的能看到那枚奇灵朱果树,只是奇灵朱果树上已然稀稀疏疏挂了几个尚未熟透的果子,其余的并未见到。
陆希夷也觉得奇怪,道:“怎的给人摘了?可这附近不像有人居住啊。”
“不是有主之物,便是……对方也是途径此地,跟你一样无意撞见索性摘了。”
“也许吧,不过没了便没了,反正大半奇灵朱果已经到手。”
“嗯……你听......听到什么了吗?”
陆希夷凝声细听,怪道:“是呼救声!”
虽然声音离着尚远,但却真真切切是呼叫之声,陆希夷道:“过去瞧瞧!”
两人纵跳疾行,须臾间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陆希夷拨开草丛望去,见分站两伙,一伙人多,但大都气息微弱,倒在地上的血泊里,一伙人只两人,他们气息有如平常,却是大占上风。
陆希夷器环一动,玄羽剑现于掌上,他轻轻用剑在密密麻麻的树丛里捅个窟窿,这才看的更仔细,只见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子挨着一只白色异兽,身边都是女婢,但血水满地,都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去,另一侧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他看不清女子相貌,但一老一少相貌却看的清清楚楚,年纪老的手里握着一根铁杖,灰发白须,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上去气定神闲,足见矍铄,年纪轻的面容清俊,一双眼紧紧盯着女子,满心的钟情之色尽显。
“雨柔丫头,你向来聪明,如你嫁了云儿,到时候我申屠烈全力辅佐你爹,加上顾家势力,三家合力,咱们足可成为阴都界第一的大势力。那时候你的地位尊荣可远胜于在这深谷做你的大小姐。”
“呸,做你的春秋大梦,本姑娘不稀罕,快点让开,不然我爹爹和我爷爷到了,定然不放过你们。”
“姜老头深藏在药神山,你爹爹忙着闭关,如今怎么顾得上你啊,否则他怎么不亲自护送你上山?”
灰发老者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道:“雨柔,我对你的情义你难道不知道吗?爷爷说的不错,如你肯嫁我,做我申屠家的媳妇,我们定然全力辅佐你爹,到时候咱们夫妻快快活活过下半辈子难道不好?”
雨柔道:“娶了我,你那些婢子美妾怎么办?”
“听你的,你要不喜欢,我便都杀了,在我心里,那些胭脂俗粉加起来又怎集得上你?
雨柔听他这般狠辣,手里的长剑微微一颤,剑光挑动,指着男子道:“你不喜欢她们了便痛下杀手,若是日后我嫁了你,你心里厌弃了我是否也对我全无情义痛下杀手呢?”
年轻男子道:“我对你的情义怎会与她们相提并论呢,何况……咱们是世交,两家关系亲近。雨柔,你就嫁了我吧,现在这个情形,你今日是逃不脱的,我们爷俩筹谋一场,今日便是我唐突佳人也要与你做一夜夫妻。”
“无耻!”雨柔手里长剑一条挑,一道剑影疾飞而出,朝他项颈刺去。申屠烈伸出铁杖前举,挡下这记杀招,喝道:“云儿,和她啰嗦什么,擒住她,今夜便做了露水夫妻。”
申屠云并不答话,脸上却笑的不怀好意,“也罢,等今夜得了手,你怀了身孕之后我再登门拜会岳父,到时候我不信他还会狠心杀了他的乖女婿。”
“卑鄙小人!”
“在这阴都山过活,清清白白是过不好的。雨柔丫头,你若是识时务,好好的嫁了云儿,做一对快活鸳侣,老夫愿意立誓,申屠家一生一世善待你!”
“申屠爷爷,您孙子才高志大,人中龙凤,我可不敢奢求。您要是放我离去,念在咱们是故交的情分上,我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决不让爹爹和爷爷为难你们。”
“这么说,”老者脸色一变,“柔丫头是要逼我来硬的了?”
“九尾!”
她轻拍身边的异兽九尾狐,九尾狐狐四只狐尾迅速飞胀,片刻间遮天蔽日。
老者拉住其孙子往后一退,望着殊死顽抗的一人一狐,嬉笑道:“若是这九尾狐已成年,九尾皆开,或许非我之敌,可惜九尾未开,且未成年,纵容拼命也是徒劳。云儿,你去对付雨柔丫头,我来收拾九尾狐!”
老者身形朝空一跃,铁杖一挥,一道声势极大的冰虹飞出,重击向九尾狐形成的狐伞。
年轻男子手里一杆长枪飞出,也是冰芒势盛,钉射而出,雨柔举剑横挡,那冰芒长枪点刺到那柄长剑之上,雨柔左掌一推,两掌合力,止住退势。
“冰封术!”
申屠云手指虚点,一道灵气附着于长枪之上,枪上飞速结成一道道冰霜,一直蔓延到雨柔剑上,雨柔双臂涌出两道灵气来,震碎了结满冰霜的长剑。
“万剑分杀术”
雨柔掌上一道吸附之力抓回那道长剑,收进器环的瞬息间,手法变幻,数十道剑影浮现在她身前,雨柔不敢大意,双掌一推,剑影钉向申屠云。
申屠云后退数步,长枪一握,猛地插入地上,右脚一跺,身上的灵气外放,一层层冰雾大阵弥漫里里外外五米之远,申屠云藏于其内,丝毫见不得踪影,雨柔每一柄剑影刺在冰雾大阵上都将冰雾驱散一些,数十道同出,原本雾气浓郁的冰雾阵龟缩一处,虽然声势萎靡了许多,但毕竟拦阻下了“万剑分杀”的攻势。
陆希夷见男子尚有后招未使,女子似乎有些气力衰竭,再拖延下去,女子立时落在下风,当即取出玄羽剑纵御而出,两柄剑飞驰而出,一取男子,一取其爷爷。
玄羽剑锋锐无比,而且那剑速如电,又值申屠云不加防备之时,这一剑至,冰雾砰然碎裂,血水四溅。
而另一柄玄羽剑却给老者轻易挡了下来。
陆希夷拉住司徒沁飞跃而起,玄羽剑窜入身体化身玄羽翼,拉住雨柔道:“走,老家伙疯了要杀人!”
九尾有灵,雨柔忙驱赶走九尾,抓住陆希夷臂膀跟他飞出。
申屠烈身形猛地一晃,疾飞出去堵住他们去路,道:“两个小鬼,敢招惹老子,找死!”
“我那剑上有毒,再不救治他,便变成毒尸了。”陆希夷吓唬他道。
申屠烈瞥过去,申屠云挡在血泊之中,纵容剑上无毒申屠云也怕是性命攸关,若是有毒再一耽搁,更加难以救治。
他虽狠辣,却极疼爱独生爱孙申屠云,他报仇之心虽切,但爱惜申屠云之心更切,当即舍掉三人,飞下去照看申屠云。
陆希夷趁此时机,拉着两人奋力飞出,吞服奇灵朱果之后,全力飞行,竟然快了许多,加上他怕申屠烈追来,也不敢停留,等到了一片潮湿阴森的谷地,他才停下来,放下二女。
“好险好险,”陆希夷擦拭干脸上的汗液,“若非老家伙顾念他孙子,咱们三个决不会逃的这么轻。”
雨柔感激道:“姜雨柔谢过两位大恩,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陆希夷,司徒沁。”
“我才过及笄礼几个月,想来该称呼你们哥哥姐姐。陆大哥司徒姐,多谢你们了。”
“何必客气,”陆希夷收好玄羽翼,环顾四下,见这片山谷雾霭弥漫,形势险恶,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只顾逃命,没想到带你们钻进这么一片险恶的林子。”
雨柔手腕处的器环内飘出一幅地图,她观察四下形势道:“这是尸瘴林,乃是尸魔门的底牌,尸魔门的人向来行事鬼祟,且喜欢以活人作尸,咱们不可逗留,此处往南三百里乃是我爷爷居住的药神山,有我爷爷在,足以吓退申屠烈爷孙。两位如蒙不弃,可以先到药神山再做打算。”
陆希夷与司徒沁对视一眼,司徒沁点点头,见已定好去处,陆希夷取出三枚奇灵朱果,分赠二女,三人吃了奇灵朱果,气力立时恢复,陆希夷玄羽翼一展,一手拉起司徒沁,一手拉起姜雨柔,顺着姜雨柔指点,往药神山缓缓飞去。
有姜雨柔这个熟门熟路的人带路,不足两个时辰就到了药神山下。
“奇花异卉广布,天然景致寻常,你爷爷居住在此,倒是找了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我爷爷年轻时也喜欢争强好胜,年纪大了以后反而不喜争斗,于是离了我们万剑宗。同自己的老友居于药神山中。”
“药神山?”司徒沁对于金石药理颇有研究,听得这个名字,道:“莫非你爷爷精通医术吗?”
“我爷爷的医术,他常自夸说灵州第三。”
“第三?那前两名都是谁?”
“第一是药君许飞阳,第二是毒师端木奇。我爷爷说灵州界于医道钻研只这二人在他之上。”
陆希夷心想,既然雨柔姑娘的爷爷如此厉害,说不得足够解开自己身上的毒,到时候就算还信守承诺,但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无毒一身轻!
“我听说端木奇精于用毒,难道他的医术也十分高明吗?”
“此人另辟蹊径,专修以毒攻毒的法子,没想到反而也有大成,医毒双修,实乃一个异人,且单以修为而论,他的修为也足以名列灵州界前二十。”
“你爷爷在医道上只肯屈居这两人之下,足以说明你爷爷医术之高明了。”
“我爷爷脾性极好,何况山上除了侍奉的童子和他的老朋友苏爷爷外少见外人,你们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老人家见了你们定然欢喜。”
“倒是叨扰了,雨柔姑娘,请你带路吧,我们上山去拜见你爷爷。”
三人沿着上山的小径,信步而行,山道湿润,道路两旁花卉奇华,草木葳蕤,或有清香,或有异香,把药神山下点缀的更加艳色。
走到半山腰,更加山上药圃芷坛,亭檐拱角,山下清湖汀州蓼草,全不像是居于深山高林的所在,反倒像是城廓高墙之下富贵人家的小径花园。
奇秀宝地,妙境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