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缺少一双看透世界的眼睛。”
杨忆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还未曾下肚,双手却又开始在键盘上敲动起来。
“我快要死了,但是我还可以看透世界,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眼睛,帮助你寻找光明吗?”
打完这行字,他就停了下来,愣愣地坐在电脑前。
“不是说明天就要交稿吗?怎么还在这儿发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一旁响了起来。语气里满满都是笑意。
“你还有心情笑?”杨忆寒斜了他一眼。
”当然,我很早以前就劝过你不要当网络写手,你偏不听,现在知道错了吧?唉,真可谓是‘不听老王言,吃亏在眼前啊!’”那名男子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我真不明白你写这些有什么用,有这么多时间不如给自己放放假,出门玩玩。”
杨忆寒听他这么一说就趴在了桌上,像一只漏了气的气球。
“王弈离你根本就不懂这种没钱的感受,我这个贫穷的人不配和你说话。”
王奕离闻言愣了一会,像是在回味他的这句话,过了一会儿,他用手狠狠地拍向了他的后脑勺。
“穷穷穷,穷你个大头鬼啊穷,医馆上个季度的收入你是忘了还是怎的,那我现在再我告诉你一遍,减去生活费,水电费,再给员工发了工资后都还有七万多,再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收入,月收入三万多你还嫌少啊?”王奕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狠狠戳着他的脑袋“你这是打算与比尔·盖茨一争高低吗?”
“啥?三万?”话音未落,杨忆寒立马爬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挣了这么多钱?”
王奕离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刚打算出去把账本拿过来好好说明一番时,房门被一个人一把推开。
“那个,忆寒馆主…呀,奕离先生也在啊”推开门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店员,只见他一边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份资料,一边说道:“忆寒馆主,这是您要的市价表。”
“我知道了,放在桌子上就行了,还有,下次进来记得要敲门。”杨忆寒转过身去,接着在电脑前工作起来。
“是,馆主。”店员的脸尴尬的红了起来,快速的将资料放在电脑桌上,随后马上离开了房间。
王奕离拿起资料看了几眼,半开玩笑的问他说:“你刚刚是在数落他吗?”
电脑前的杨忆寒没有回答,或许这对他来说不需要回答。
过了一会,他保存好了自己的稿子才回过头来。
“医馆的收入不应该有那么高的,”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记得前几个月医馆收入是很不理想的,月收入三万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嗯?”
“这根本就不可能。”他补充道。
王奕离点了点头:“想不到你还有那么点自知之明,不错,这确实不是医馆的纯收入,我们真正的利润大概才四万。”
杨忆寒抽出资料中的一张纸,视线却没有从王奕离身上离开。
他在等待一个能令他满意的答案。
“医馆只会做正当生意,我相信你不会做蠢事的,对吧。”他这么说着,看向王奕离的眼神开始变得尖锐起来。
而那家伙则是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种事还要你提醒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杨忆寒忽地笑了起来,“不过‘无奸不商’这句话好歹也是你告诉我的。我可不确定你会不会遵守这个说法。”
他的嗓音透着一股慵懒的感觉,尽管这句话很明显是在警告一旁的王弈离。
“你既然记得这个,那你也该记得我在医馆成立第一天说的话吧。”王弈离笑了,带着挑战的色彩。
“医道非商道,这句话也是你说的。但是你好歹得告诉我那些其他利润是从哪来的,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多出来的五万块钱是从哪来的。
他们这个医馆虽是Z市最有名的私人诊所,但是一直奉行“医道非商道”这个信条。大部分的利润是从达官权贵那坑来的,可是最近这几个月没有几个肥羊给他们宰,那四万利润还是卖了些西药和中药来的。
尽管他知道王奕离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冥冥中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莫名其妙的五万块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所以在他看来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医馆接手了不正当的交易。
可万万没想到,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我把以前收藏的那些酒给卖了。”王弈离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说道。
“砰!”知道答案的杨忆寒不禁从椅子子上摔了下来。
“你…你全给卖了?不是吧!那么多高档酒啊,你就只卖了五万?这根本就是血亏啊!”
王奕离皱起眉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我不过就是买了几瓶威士忌和几瓶白兰地,你这一副破产的表情是什么鬼…”
听他这么一说杨忆寒不由松了口气,因为紧张而握紧的双手也慢慢松开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脑袋抽风了,如果那几十瓶好酒就这么被你糟蹋了,我可心疼的很。”
王奕离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翻抽了,他心想:你以为我是你吗?我怎么会这么傻?
“可是我记得你非但不喝酒,而且还是个一杯倒,在你这里,酒是好是坏好像没有什么区别。”王奕离一边说着,一边轻笑起来。
关于杨忆寒是个一杯倒这件事,王奕离是在高三最后一次聚会上知道的。
那是高考前三天的晚上,他为了缓解马上要到来的考试的压力,喊上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开了一个末日派对。
杨忆寒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派对其实特别简单,无非就是几个人去吃了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餐,像剁椒鱼头,红烧排骨什么的,那些菜和学校食堂的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真可谓是“此菜只应校外有,食堂怎能有所尝?”
高三那一年的生活中,有的是堆积如山的卷子、根本做不完的练习题,还有家长不停的唠叨,以及三言两语就结束的闲聊。甚至一条看不清的,名为“未来”的道路。
而当他们几人逃课出了校园,来到一家大排档后,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忽的一下松掉了。
王奕离去点了几瓶啤酒回来,给每个人都发上了一瓶。
大家都没有拒绝,他们很久都没有这么放肆了。杨夕纯甚至还在抱怨,为什么没有多点几瓶。
“等到你和个醉鬼没什么区别,我和杨忆寒可不会带你回寝室。”王奕离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烂醉如泥的不是喝了四瓶的杨夕纯,而是喝了一杯的杨忆寒。
“我说…杨夕纯啊。”满脸通红的杨忆寒眯起双眼,右手在打翻一盘花生米后摇摇晃晃的指着杨夕纯,“明明在…大排档里…你…你怎么摇来摇去的…你是在…蹦迪吗?”
杨夕纯等人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我去…好多…好多杨夕纯…”话音未落,他已一头扎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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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你现在一定是在回忆我当年的囧事。”杨忆寒看着身前那个正无声大笑的家伙,强忍着往他头上一击的想法。
“没法子。”王奕离扶着椅子,努力不让自己笑趴在地上:“谁叫你当年那么优秀,喝一杯酒都可以醉来着。”
杨忆寒嘴角抽了抽,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
正当王奕离打算模仿一下杨忆寒时,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个邪恶的想法。
是杨忆寒的手机,此刻的他正好想摆脱那个烦人的家伙,于是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是我,鲲。”电话那头的家伙咳了两声后接着说道:“你现在在哪?”
“我在医馆里,怎么了?”
“你来一趟东部市场,这次的药材出了点问题。”
听到这里,杨忆寒不满地“啧”了一声,一旁的王奕离见状好奇的问他:“怎么了?你买的股票又跌了吗?”
他白了王奕离一眼,他压根就没有买什么股票好吧!
“好,等我一下,我现在就过来。”他答应着,然后把电话挂了。
“谁的电话?”
“鲲打来的,他让我去东部市场一趟。”杨忆寒一边说着,一边四处翻找那件黑色的衬衣。
王奕离修长的眉毛拧成一团:“他?东部市场?”
“啊,对。”他在床铺上找到了那件衬衣。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医馆在那有一个冷藏室,难不成你是去…那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穿起那件衬衣,随便拿起了摩托车钥匙。
王奕离没了兴趣,于是舒服的躺在桌旁的老爷椅上:“那你早去早回,如果可以的话,随便把晚上要吃的菜给买回来。”
“如果我有这个闲情逸致的话。”
王奕离没有回答,似乎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