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紫薇回答,他便自作主张道:“你的脑子有些不太灵光,最好专修一门,如今天下人大多练刀,不如你就练克制刀的兵器,双钩?长枪?不行,你可能学不会,还是练棍法吧——”
紫薇听天蓝连珠炮似的说了许多小瞧她的话,嘴边本要脱口而出的“暗器”两词也被强行咽下,小女孩气恼道:
“你才笨呢!我这么聪明,当然是要把所有兵器都练会了!”
“你想同我一样?”天蓝也不恼,他笑道:“你原先是不是想要练暗器?”
紫薇惊的捂住嘴:“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家伙这么懒,肯定是想寻个方便的练。”
“但想学暗器可不容易,身眼手合一,同时各处发劲,对力要求极高,各种器械中我也是后来练成的。”
天蓝说的艰难,紫薇也就熄了这念头。
他又笑道:“你若是要都练,还是要先练棍法。”
紫薇意兴阑珊道:“怎么样都依你!”
小女孩飞花摘叶的高手梦又碎了。
天蓝给她削了根木棍,使了套粗浅棍法后,又传了她几招散手由紫薇自去练。
两人看着小女孩呼呼的耍棍,任先生突然道:“为什么你想让她先练棍呢?”
紫薇不曾看出,任先生却是知道天蓝心思的,他前番说的都是借口,其真正目的就是想让紫薇练棍。
天蓝笑道:“因为你啊!”
“你想要一位心性本领都‘完美’的赤霞,那我自然要用心。”
他解释道:“兵器虽是死物,亦能影响初学者的心智。暗器诡谲,使用者往往于阴暗处发出,易使人阴狠毒辣。短刀匕首招式奇险极端,若要建功需兵行奇招、搏取性命,易使人贪图便捷、误走歧途——”
“唯有长兵器,招式大开大合,走的是堂堂正正的大势压人,每一出手必有收招,能使人心胸开阔、豁达大度,不以一时得失计较。”
“武学练到家后,这些兵器样式自然影响不到人,但紫薇是初入道路,还是先练长兵器,有了自己的是非观后再练其他不迟。”
任先生听地点头笑道:“难为你用心了,天蓝!”
两人说话紫薇自然听不见,她此时正气恼耍着棍,心里暗暗骂道:
“臭天蓝,这是要把我当猴子!”
紫薇根本就不想练棍,一点都不潇洒,那些传奇话本里没几个人是练这个的,加上身上的衣袄又这般厚,配上这棍更像是个滑稽的胖猴子了。
她打定了主意,当晚回到家时,紫薇立刻向任先生抱怨:
“叔叔,我不想练了!”
天蓝在旁呵呵笑道:“这小家伙又要弄鬼!”
紫薇自是不理会他。
任先生耐心道:“怎么突然就不练了,天蓝教的不错啊!”
紫薇满脸委屈:“他肯定是骗你了,这家伙武功低微,我们俩又不会练武,所以被他哄着了。”
天蓝听的暗笑,之前看到三报文剑法威力后小女孩瞠目结舌的样子他还记得呢,难为她睁眼说瞎话了。
且不说紫薇是如何看出自己武功高低的,天蓝对小女孩笑道:“那你想要谁教你呢?”
紫薇说的双眼发亮:“仓城最厉害的门派是哪个?我要去那里学!”
任先生和天蓝两人对视,哑然一笑。
“你笑什么!”紫薇看见天蓝的笑就生气,这家伙一笑就准没好事。
任先生见她急了,便说道:“你是把尹自愁的小说看多了,如今的天下一个门派也没有!”
“不可能!”紫薇一万个不信,是了,天蓝是任先生请的,他自然要保。
任先生也知道小女孩倔强,他先不解释,反问道:“那你能说出书上的那些门派靠什么生存吗?”
紫薇一下说不出话了,她平日只注意到主角的风采,哪里有功夫理会这些。
“门派中大小弟子、杂役佣人、长老执事,他们可都是不事生产、一心练武之人。”任先生淡淡道,“这吃食从何处来?如此寒纪,人人都挣命为自己混个温饱,谁有心思伺候他们?”
“门派又需要新鲜血液,可青年人本就被村落把持,加上天下被无数天险分割,若是门派只能收一处之人,那还要门派干什么?”
任先生语气平静:“如今习武之人不是同族、就是同村,以此聚集,门派已经成为历史了。”
有句话他却没说,南方虽然多山,但不似北方被分割的如此多块,已经是有了门派的雏形,但这也不需要和紫薇多讲。
天蓝笑道:“想要武学秘籍?仓城有武尊,武风昌盛,许多东西自然流通。可出了仓城,在其余地方,你既不是他们的同姓宗族,又不是一村之人,怎么可能会传你。”
紫薇呆呆问道:“那我就被你吃定了?”
天蓝哈哈大笑:“我的乖徒儿,老老实实的练武吧!”
......
紫薇的习武之道已经步入正轨,只苦了任先生等的百无聊赖,眼下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又是几日过去,任先生正要去寻天蓝时,忽的有一人立于门前喊道:
“任先生在吗?谢少主托我带话,武尊已经回到府上了!”
任先生以为武尊姓谢,但其实并不是,没人知道武尊原来叫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忘了,人们叫着叫着,代号便取代了姓名,意义大过了本身。
任先生还以为武尊是个极其雄壮的男人,就算他老了,也该留点虎气。虽然和想象不同,倒也没太过失望——武尊看上去就是个寻常老人,不干瘪,但也不算精壮,脸上有点皱纹,牙齿却齐全,一头乌黑浓烈的短发比任先生更盛。
两人坐在桌前,新来的侍女奉上茶点,武尊含笑道:“哎!听落儿说了,仓城又添了一位暖玉,这些日子没来见您,多有怠慢。”
任先生拱手道:“岂敢岂敢。”
任先生微微抬眼望着武尊,眼前这个男人名满天下,被誉为武学的尽头,作为一个老人,他的精神气十足,可除此之外任先生也再难看出别的什么。
任先生一阵恍惚,只觉得这倒也不错,若是武人还同仙人一般,只怕自己这等凡人早已被他的气势压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武尊见任先生久久不语,轻声开口道:“任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