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入庭院,看到了更多的尸体,地上到处是凌乱的盆兰植栽、四散的瓶具碎片。
天蓝一一翻过地上的尸体,表情各不相同,有恐惧、有不甘、有微笑、有解脱,他们生前带着种种面具,直到死后才对外来者展现真实面貌。
“这是在收拾细软?”他奇怪道:“怎么像是在逃难?”
任先生走到墙边,这里也有尸首,脸上还有明显从高处堕下的痕迹。
【深夜里,段家人纷纷被刺骨的寒意惊醒,一开始,主人们并未意识到危机潜伏在四周,唤仆人将玉炉里的玉换下后,又打算翻身睡下。】
【北风呼号,墙角结起了冰花,段家人兀的惊醒,玉也无用,今夜竟然格外的寒冷......】
任先生走入大厅,主座上是一位面容凛然的中年男子,他面带微笑,鲜红的肤面也难掩平日良好的保养,男子双鬓微微带霜——是真的冰霜。
天蓝看着尸体上的红斑,对任先生一板一眼的介绍,好似他还活着,“这位正是滕家村赫赫有名的段家主。”
段家主死时依然挺直着腰板,他将威严保持到人生的最后一刻,仍未瞑目的双眼朝向大门,似乎是在等着消息。
任先生没有动段家主,只是替他合上眼。
边上的老嬷嬷、男仆就没段家主这般“从容”了,他们蜷缩着身子倒在段家主四周,有的带着苦笑埋头入胸不看外界,有的伸出单臂对着段家主似乎在乞求着什么,更多是一齐对着门外倒下。
天蓝啧啧道:“有种诡异的美感......”
任先生脑海中的景象继续着【即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段家人也知道此刻危险至极,他们疯了似的一齐逃向大门,却因某件东西无法出去。】
【段家主来到厅堂,吩咐下人们四处打探,搜寻生的希望。】
【场面一片混乱,仆人们趁此机会卷走金银珠宝,各类易碎之物被呼啸而过的仆人们撞倒,因为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段家已变得满目疮痍,没有人去在意,原本谨小慎微的他们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使他们不知道后来都会发生什么——】
画面中断,任先生跨过尸体到了后院,这里的尸体并不多,它们大多倒在墙边,身上带有擦伤。
天蓝心蓦地一动,他快步向前,将一位男尸立起,自己则站定于尸体的影子上,随后扯开尸体胸口的衣裳。
斜斜光线照下,任先生也看清,死者的心窝处赫然有一黑点。
“他们是被人杀死的。”
【段家仆人艰难爬上墙,自以为生还的他不由得露出庆幸的笑容,正要翻身下来时,他瞳孔一缩,随后浑身失去力气,临死前,他隐约见着一道黑影正推着自己落入深渊。】
任先生恍然大悟:“有几个高手守在段家外,不让他们离开阵法范围。”
这倒是简便快捷,只是他们既然能直接杀死段家人,何必再用阵法这般折磨他们?
“这不是刀能造成的伤口。”天蓝放下尸体,“大抵是剑,想不到啊,我以为天下就我一人能使好剑。”
这话若是让老祁听见肯定要跳脚。
“不是针一类的暗器吗?”
天蓝摇头道:“不是,伤口并未贯通,死者体内也没残留任何东西。”
检查过后院所有尸体,他还看出了更多:伤口都是一致的。
任先生毕竟没练过武,他想岔了,并没什么几个高手,后院的人都是那位使剑的人所杀。
武功好同杀人并无直接联系,并不是武功越高,杀人就越快,但那位使剑好手杀起人来显然是得心应手。
这让天蓝想起了自己一位嗜杀的朋友,幸好他不挑,无论是杀人还是杀畜生都能满足他。
他小心嘀咕道:“还好我知道你不会用剑,不然兄弟只能大义灭亲了。”
【一击致命,随后将尸体抛回段家,杀够数量后,羊群的溃败只在一瞬间,仆人们被复仓帮所震慑,丢下几条人命又一股脑冲到前门。】
只是还有一个疑问,“段家的那些护院去哪了?”
接下来便是“登堂入室”,任先生心中默念一句“叨扰了”,便踏入屋内。
段家人居住的地方比外面的凌乱程度更甚,任先生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柜子、匣屉,进入房间查看,只见床铺上的被子裹起一团,里面包着的人依然不动,一个个房间内皆是如此。
【见暂时出不去,段家主便吩咐妻儿们留在屋内保持体力,他们也乐得如此,将玉炉烧旺,裹起被子眼巴巴等着段家主带来生的希望。】
任先生没兴趣打开,目光扫过房间后突然发现一件奇怪事。
“屋内的玉炉呢?”
不止是玉炉,好似有一场贪财的风暴刮过,屋内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复仓帮的人应该不多,一晚上能全部搬走吗?”任先生百思不得其解,“况且复仓帮也不像是为了钱的组织。”
天蓝提醒道,“早先时候滕家村的人不是来过吗,要不是他们,我们还不知道段家发生了这事......”
任先生听懂后当即愣住:“他们不是怕段家里的‘鬼’,不肯再进来吗?”
天蓝指向外面的苍茫风雪。
“现在是穷比鬼还要可怕。”
任先生倒是冤枉了段家仆人,看来段家变成这副模样不全是他们的责任。
他以为自己不同,但终究还是暖玉,理解不了寒纪的艰苦。
“哎。”他轻叹了口气,“继续找找吧。”
他们行到一处房前,突然瞧见地上的各类刀具,两人对视一眼,推开紧闭的房门——
屋内的地面上也散落着武器,除此之外还有扎推的赤裸男尸,他们胳膊搭着腿,似乎是被人胡乱推下。
任先生看向床铺,见得上面也有一具赤裸的女尸,她静静躺着,上面还盖着一床薄毯——可能是后来的滕家村人给盖上的。
“我想这些护院也试图冲出去过,只是武功练的越好,就越能感受到差距......”天蓝的声音干巴巴的。
【男子的眼中冒着怒火:“兄弟们,外面那些家伙武功诡谲,我们今日是注定命丧此地了。”】
【那些可恨的段家人,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的下贱仆人,若是同我们一同冲杀,早就可以离开了。】
【他们贪生怕死,个个缩在屋内烧着玉炉,就等着咱们拼命呢!】
任先生出了房间,又回到前院,忽的在雪地中看见一具被割断咽喉的男尸。
【一个男人小声道:“可主人家平时厚待我们,正是要我们在这等时候......”】
【冻入骨髓的寒冷也冻结了人心,猩红液体洒落地面,他的同伴对男子痛下杀手。】
【怒火转化为邪淫,男人们的热血涌到不该去的地方:反正我们都要死了,不如临死之前尝尝味,嘿嘿,段小姐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