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先生揉揉发痛的脚尖,实在没想明白殷小妹好好的发什么疯。
女子只是笑看几人的举动,随后说道:“四周转转吧。”
几人在城中漫步,这里到处都是来往人群,似乎到哪都不会缺,密密麻麻的交谈声灌入耳中,商贩与人争执声、孩童追逐打闹声、伴侣间的绵绵情话——殷小妹不嫌吵,反而觉得颇为热闹。
她叹道:“我们那里的街上死寂,哪里会有这番盛景。”
他们踏上一座石桥,殷小妹情不自禁问女子:“这里到底是哪?”
女子面容惊讶:“阳城啊,你不认得了?”
殷小妹微微张嘴:阳城有这么热闹的地方,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阳城人怎么不知道?
但她强犟嘴道:“当然知道,不过太久没有来过了。”
任先生听着两人对话,嘴角一抽,拉住殷小妹问道:“殷小姐,你是哪里人?”
“阳城啊。”殷小妹觉得好笑,任先生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们现在在什么时候,灵纪还是寒纪?”
殷小妹莫名其妙:“什么灵纪寒纪,我就活在当下!”
她已经陷进去了!任先生看着女子嘴角笑意,不再询问。
他只是回了一句:“那就好好玩吧!”
看来那水雾蹊跷,殷小妹的神智被其所迷惑,她虽然记忆无缺,还认得自己,但脑内判断是非的能力已经丧失。
不知法师又如何?
任先生看向华阳法师:一个小贩极力向他推荐一串佛珠,听小贩的话,这佛珠是佛祖亲自开光,被吹得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华阳法师显然是被他忽悠了,面带心动之意。
得了,完犊子。
女子冲着三人招手:“各位,上路吧!”
任先生见两人迷糊相随,耸耸肩后只得跟上。
殷小妹像是挣脱了看不见的枷锁,一路上如同三岁稚童蹦蹦跳跳,一个劲的在街上撒欢,不时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法师则面带微笑,嘴里不知诵着什么,只是身上的出尘味道越来越重。
殷小妹正走着,突然眼前一亮,停在一处摊贩前:笼里正蒸着青色点心,散发出甜津津的味道。
她歪头看了半天,确认自己从未见过,顿时唇齿生津,暗道可惜,只恨自己身上没带钱。
就在这时,她的手无意摸向腰间,竟然凭空抓出把铜钱,她也没多细想,拿出几片便问小贩:“你这糕点多少钱?”
任先生劈手夺过,呵斥道:“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不认得!”殷小妹摇头,随后理直气壮道,“就是不认识,我才要试试味道!”
那小贩冷笑道:“这位客官,光天化日下,我还能卖你毒药不成?”
任先生只当“他”是空气。
殷小妹见他不还,急的想要夺来,任先生不肯,把手高举着,于是殷小妹绕着他踮脚跳动,想要把铜钱抢回。
殷小妹好似全然忘了眼前人是暖玉,而自己是习武之人,她本可以施展武功,可她就是下意识的拒绝对任先生使出,只是嘴上哀求——
“求求你了,我只尝一口!”
“一口也不行!”任先生冷酷回绝。
一边女子见他铁石心肠,求了半天也不给殷小妹,于是笑道:“粗鄙点心而已,妹妹若是肚饥,我请你到城里最好的酒楼吃上一顿,好不好?”
殷小妹听此连连拍手,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谢谢姐姐!”
这声姐姐她是叫的毫不犹豫。
女子对华阳法师笑道:“这位法师——”
见华阳法师只是诵经,并不理会她,女子面皮一僵,又转头问任先生:“任先生,你觉得如何?”
任先生点头。
城中河网密布,他们看到数不清的船只穿行。
女子领着他们穿过几道石桥,来到一处三层高的酒楼,殷小妹仰头呆呆看着——
修的这么高,菜上来不都凉了吗?
她很快把疑问抛到脑后。
殷小妹美滋滋想着:要吃大餐喽,这里都有些什么美食,自己可要好好品鉴一番!
众人进了酒楼,只见一楼各桌都已坐满,人声鼎沸。有的高谈论阔,有的喝酒划拳,有的闷声痛饮,显现众生各相。
任先生笑道:“大早就有这么多人,酒楼生意不错!”
女子点头:“这是‘阳城’最好的酒楼。”
“看来我们是不得不上二楼啊!”任先生饱含深意看了眼女子,女子只当清风拂面。
他们上了二楼,这里却空无一人,静的连风声也无,和一楼形成强烈对比。
任先生又戏谑道:“看来‘阳城人’喜欢热闹啊!”
女子装作没听见,她择了张靠窗的桌,高声道:“小二!”
一位跑堂打扮之人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客官都要点些什么?”
女子豪气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全都端上!”
几人坐定,任先生看向窗外,在此可以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城中繁华:微风轻轻吹皱一池春水,行人顺风而行,步伐不紧不慢,每个脸上都带着相似的从容微笑——
再细看,城中住宅也大不相同,有大院、有独户、有院庭、有楼阁——青色、黛色、朱红等等各有所异,屋前都种植时令鲜花,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好一派春暖花开的美景。
任先生感慨:“这座‘阳城’很富庶啊。”
殷小妹连连称是:“比我们的阳城好多了,那里到处都是‘坟包’,哪有这好看!”
女子摇头否认:“过誉了,‘阳城’与其他城比算是落后了。”
“这也叫落后!”殷小妹觉得女子是在谦虚,任先生却看出,女子没有说谎。
任先生低声道:“灵纪、寒纪、阴气、灵气——”
他心里黯然,眼前的美景也看不入眼。
很快,小二就将菜端上,各色糕点果盘,肥鸡嫩肉,面上盖着赤红点缀的鲜鱼,花糕似的雪花牛肉,一发呈上。
殷小妹看的食指大动,伸手就要抓取,结果被任先生一把打在手背上。
她转动眼珠,恍然大悟,拈起对筷子又要夹菜,同时对着任先生讨好一笑,
任先生又把她的筷子打落。
殷小妹急了:“难不成你想要独吞!”
任先生白了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不知道吗!”
殷小妹阴阳怪气拖着长音:“知——道,任先生想吃的我不能吃,任先生看不上的我才能吃!”
任先生被她气的一拍桌子:“那你就吃吧,到时候可别怪我!”
殷小妹全然不顾,她先是夹起块鱼肉,放入嘴抿了口就化了。
她故意在任先生面上显摆:“嗯,入口即化,这酒楼果然有门道!”
殷小妹又招呼华阳法师,见他一心诵经,不看桌面,又自顾自风卷残云般扫荡美食。
少女很快把肚子吃的滚圆,她拍着肚皮,见桌子上还剩不少,对任先生哼哼唧唧道:“我不像某些没良心的,总会剩下点给人吃!”
她说这话时脸都不红。
任先生呵呵冷笑:“你别后悔就好!”
“我能后悔什么——”殷小妹正要取笑任先生死鸭子嘴硬,突然从酒楼门前传来一阵喧闹声,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