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上去就是一顿连扑带咬,令措手不及的尹自愁彻底明白女孩比女人更不讲道理后,他老老实实的为紫薇解释起阵法。
“你认为怎么是阵法?”
“嗯......”紫薇咬着指头回忆起任先生平日里取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石片,“能照明、能遮风挡雪、可以让四周变得好暖好暖——好像懂阵法的人什么都可以做到!”
什么都可以做到,这就是紫薇对阵法的印象。
“阵法是万能的,可人却不是。”尹自愁纠正紫薇的观点。
尹自愁正为向一个七岁孩童如何解释而一筹莫展时,当他抬头看见窗外雪花后,心里有了主意。
阵法由两部分组成,其中最重要的是规则的表达,像是光、燃烧、传递等等。原本规则不显,只有仙人才能撬动其中的伟力,归于一身。但自神山崩裂后,规则像是紫砂茶壶上冒着的蒸汽,被喷的到处都是。
于是凡人也有机会去利用了。
“规则的表达?”紫薇无法理解,这个说法过于抽象。
“你看外面的雪。”尹自愁指向窗外,“我们把这种自空而落的晶体称为雪,可有些地方的人却不把这称为雪。虽然我们称呼不同,但说的都是雪,写出来十一笔,念起来是雪。”
“规则就是雪本身,我们对其的认识就是平时写出的字,表达就是我们口中说出的称呼,你可以把它当做我们的语言。无论是字还是话,都是表达雪的手段。”
另一个是载体,字总要写在纸上。同理,阵法的表达也要有个载体。这个倒是因人而异,有的人用毛皮,有的人用石片,载体的不同对规则的表达有一定影响,但一般区别不大。
“规则就在那,可是利用需要具体的语言。为此前人已经总结出了不少,汇总成许多语言体系,经过精炼后分为三大通用语言体系:天元、银边、见合。”
三种语言各有利弊,有的在某些方面表达起来重复的语句非常繁多,写着写着容易抓狂。有的写起来简短,但出的效果总是缺斤少两。另一个倒是又简单又实用,但抗干扰能力过差,水平不够的人去写,往往一阵风吹过阵法就失效了。
后世的人基本都是先学通其中之一,再根据能力延伸拓展。
阵法是修真人士消失后,凡人们窃取天地伟力的一道捷径,无需使用早已消失的灵气,只要通过神念把语言刻在物品上便可。
尹自愁对小女孩炫耀:“我们阳城的语言是以天元为奠基后再加密而成,在北地也是享有盛名。”
“啊!”紫薇想起任先生还要维护阳城的阵法,“那叔叔怎么办,他肯定没学过。”
尹自愁还记得紫薇身上的那些石片,“没事,任先生的阵法造诣不低。三大语言一定是都学过的,只要是会天元的人,大体还是能看懂一些的,具体的问题就交给我们好了。”
......
城主府如任先生的预料,并没有修在地下。城中象征意义最重的建筑如果还是钻入地底,那也太不像话了。
但风格同阳城其他建筑一样:低矮且狭窄,只是尽可能的扩大了占地面积。
任先生伸出手感受一番。这里的气温明显与城南不同,看来城中大部分的阳气都被阵法汇聚于此。
他走到门前,一位左顾右盼的侍者看到他后眼前一亮,连忙向前。
“任先生,大人们已经恭候多时了,请。”
这几日他也拜访过城中的其他暖玉,阳城暖玉算上尹自愁后足足有十位,是任先生见过暖玉最多的城镇。而他就通过这些暖玉向城主传话,确定在今日面见城主。
两人在走廊不紧不慢的踱步,任先生得有机会仔细观察城主府的构造。路上他并没有看到任何浮夸的装饰,府中过道只是铺了层木板,边上带个暖炉,里面烧着的玉正散发着淡淡暖意。
“来来来,大家伙再拼一轮!”
突然,来自一处房间的喧扰声传入耳边。侍者神色大变,当他瞄到任先生没表示不满后才松口气,强笑道——
“这帮闲汉太过吵闹,改日我一定要和管事说道。”
任先生饶有兴致的问:“不知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一帮江湖人士而已,天天舞枪弄棒不事生产!”侍者愤愤不平,“还顿顿要喝酒,一斤酒都要三斤粮食呢!我们阳城的酒楼里还要限量贩卖,他们却敞开肚皮喝。想到天下还有这么多人吃不饱饭,真是让人心寒。”
“也不知道风小姐在想什么——”侍者意识到自己多嘴后,便闭口不言。
“老祁,你不是总吹自己是剑圣吗,这不给大伙耍两套剑看看?”
在他们经过门口后,看到一群人冲着一个倚在角落的老头起哄,不禁停下脚步。
这老头的头发倒是乌黑发亮,只是脸上的皱纹和他手上象征苦难的裂痕一样多。若是在寻常日子见着他,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也一定会起恻隐之心,只是可惜——
这老祁闷了一大碗酒,中气十足的回骂:“一帮小兔崽子,你们也配看老夫的剑?不是我吹,老夫要是一拔剑,一挥鬼神惊,再挥山河断——”
“三挥乾坤乱。”众人一齐应和后哈哈大笑,“祁剑圣也不改改,怎么总是这几句。”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们开玩笑吗?想当年,我和武尊较技时——”
“你可别吹牛了,还是和我们吹瓶子比较实在。”
随后这老头继续和大家厮混,喝的是昏天黑地,放浪形骸。在他们喝酒划拳时,老头还不住发出让人难忘的奸笑声,嘴上喷着年轻人不曾听过的荤令和酒气,让人看后直摇头,道上一声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侍者羞愧的掩面,连忙解释:“这都是外来人士,我们阳城人可不会是这德行。”
任先生笑道:“无妨,这群人是真性情,怪有意思的。”
侍者也不敢再慢悠悠的带着任先生闲逛,加快脚步赶忙带着任先生来到一处房前,然后就怒气冲冲的离开,想必是要找人告状了。
任先生进屋一眼就看到两位老者正在对弈,一位轻松自在,一位眉头紧锁,他们身边还有个人在一旁观战,屋里的另一位则愁眉苦脸看着面前的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字。
正如尹自愁所言,阳城的暖玉除了他之外就都是年长者。
见着任先生进来,正在苦思的寇老眼睛一亮,一推棋子起身热情道:“小任,你总算是来了。”
另一位对弈者秦老对此不以为意,只是冲着他微微点头。
任先生择座后问:“不知城主在哪?”
寇老拈须笑道:“城主还在招待贵客,所以我们这些老家伙先来陪陪小任你。”
一边的秦老放下手中的棋子,似是随意的一问——
“听阿尹说,小任是从南方来的。”
“不错,不过我不是南方人,只是这些年一直在南方游荡。”
“那我们说不定还是老乡咯。”那位正算数的那位插嘴,“哪个地方的,祖籍何处?”
任先生笑笑没有回答,众人也不在意,秦老继续问:“那你是还要北上吗?”
“正是。”听到这任先生整衣沉声道,“不过冰原实在是难走,不知道最近有没有队伍会去下个城池。”
秦老直摆手:“哎,去下一个城池的路可不好走,仓城离阳城太远了,就是过了冰原还要走很久。”
“队伍倒不是没有,不过——”寇老突然插嘴,但又生生的忍住,“还不是很确定,你最好有别的准备。”
任先生哪里会放弃,可问了半天他们也不松口,问急了也只得了句只是个想法。
“你还是先关心眼前吧。”观棋老者突然开口,“阳城的阵法看懂了吗?”
任先生的回答却是不卑不亢:“语言没见过,但可以看出是以天元为根基。具体到细节看不懂,不过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大致知道的。”
几人互相对视,暗自点头,能看出他们阳城安语的来源,这任先生还是有水平的,但这还不够——
秦老抓起一把棋子,突然开口:“任先生,城主不知什么时候能来,不如我们先玩上一局吧。”
“对弈吗,可我不太会下棋。”任先生推脱。
“当然不是,我们都是暖玉,当然要玩暖玉之间的游戏,‘大放光明’如何?”
大放光明顾名思义,让一样东西发出光芒即可。无论是不是暖玉,学习阵法的人第一个要学的都是这个。
因为这类效果的阵法非常实用,并且相较于其他阵法中最为容易。但正是因为实现起来容易,可操作空间更大。阵师们既可以用三两句实现发光,也可以用复杂至极的方法让光产生不同的效果。
“这次规则简单一点,我想出一个用天元编成的语句,中间挖掉几个关键的地方,你们把它填上并保证能运行即可。”
“语言的载体用棋子,这个是我惯用的,所以这比赛我就不参加了,语言就由我来编写吧。”
“你们肯定是都能完成的,那就比完成的速度。”秦老又想了想,“我要编得复杂点,不然一下就被你们看出来了。”
说到这秦老就拿来一张纸自顾自的写写画画,彻底沉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