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尔高河发源于约罗大陆北部一望无际的亚奇斯冰原,河流从冰原东南部奔腾而下,出亚奇斯冰原后绕过了墟祭山,向西过程中冲刷破碎的山谷,日积月累将山脉隔成了南北两段,北岸称为半理山,南岸被称为安芷山脉,而赫修恩族人最开始就生活在安芷山区。
赫修恩人身材偏矮小,头发自然卷曲呈棕褐色与黑色两种颜色,鼻梁挺拔,肤色较浅,他们善于雕刻、建筑、冶炼,精确掌握这些基本技能的赫修恩人还可以利用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进行意念造物,所以,哪怕居住在条件恶劣的安芷山脉,赫修恩人并没有将日子过得很凄惨困苦。
赫修恩是他们族人的领袖,他被推举为领袖第一是因为他有着高超的技艺,同时还有超人一等的意念力,他利用自己的能力改造着安芷山脉的居住环境,让族人能在荒山之中遮风挡雨,开辟田地,驯服野兽让族人得以温饱。第二是他明白自己一人能力再强也无法持续让族人壮大,于是他把技艺在族人中传授,带领出来一批能工巧匠,因此在族人心中威望甚高。
生活物质供应的稳定让赫修恩族日益繁盛,赫修恩明白哪怕族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违抗自然,安芷山脉能提供的资源是有限的,过不多少年赫修恩族人怕是会被自然抛弃沦落到无家可归了。赫修恩向着西方眺望,西方是广阔的土地,如果能迁徙过去,定能让族群更加昌盛,可是他心里也明白,那方肥沃的土地早已经被占领,想涉足难上加难。赫修恩的妻子拉梅尔近期老看到赫修恩闷闷不乐,便知他有心事,她抱着他们俩一岁的孩子依靠在他肩头。“最近你老是眉头紧锁,是在愁什么事呢?”
“梅尔,我想去东边探查一下。我们的族人越来越多,不可能永远待在安芷山区,我们需要更加宽广的家园来居住和生活。西边虽好,但是不属于我们,现在我只能把出路寄托在东边了。”赫修恩低头看着他的儿子,心中的念头更加笃定了。
拉梅尔听完赫修恩的话心头凉了一下,“东边?那里都是成片的高山插入云霄,那里会有适合我们生活的地方吗?“未知的区域让她心生恐惧。
“现在西边不能去,南边是比达沙漠,北边是危险的亚奇斯冰原,我们要想找出路的话就只能往东边走了,我不想我们儿子长大之后需要为一方生存之地奔波,作为首领和父亲,我都要担起这份责任,解决掉以后的困境。“赫修恩一把搂住拉梅尔,将她和儿子都揽入怀中,这是他需要守护的。
赫修恩不想兴师动众,简单交代完族内事务给族中长者之后,只带了三名体格健壮的族人骑马踏上了征程。其实他要去哪,要离开多久,他自己心中也没有数,但是既然下定了决心要为族人日后寻一条出路,就得排除万难摸着石头过河也要完成。出了安芷山脉,赫修恩一行人打算沿着帕尔高河溯流而上,有河水的地方就是适合居住的,沿着河流说不定能找到理想的居住地。
然而,毕竟是帕尔高河的上游,离亚奇斯冰原越靠越近,亚奇斯冰原就像是约罗大陆的一个巨型冷冻库,森森的寒气被北方的风挟裹着往南吹,而且帕尔高河的水温也越来越低,河面上都开始漂浮着零星的冰块大小不一。沿着河走让赫修恩几人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于是他明白河流的流向逐渐北去,已经不太适宜沿着走了。五六天下来赫修恩并没有在河流两岸发现能居住的地方,他舍弃河道,向正东面进发。
在东边戈壁滩又相继走了四天,炎炎烈日已经让他们一行人口渴难耐,嘴唇发干龟裂的他们只想找个干净的水源喝点水。热腾腾的气流从戈壁滩往半空冒,加速了他们体内水分的流失,队伍中的一人因为缺水已经开始产生幻觉,指着虚无的空中大声喊叫“看!有溪流!我要喝水!“说罢便要飞奔前去。
赫修恩头脑还算清醒,一把拽住同伴,使劲摇着他的身体,一边在他耳边喊着清醒一点,希望把他拉回现实来。在赫修恩的努力下,他慢慢恢复了意识,看到戈壁滩后抱着赫修恩崩溃大哭。
同伴的痛哭让赫修恩心中产生了一些自责,但是很快他便将这些自责的情绪全部赶走,现在最不应该有的就是绝望的情绪,他要带领他们走出去,也要给族人的未来一个交待。他拍着同伴的背说,“我们此行带着族人的希望,也带着我们子孙们的将来,我们必须要扛下来,如果我们都失败了,那我们的族人也就没有以后可言了。”赫修恩抬起头顶着太阳眯起眼睛看向东方,一抹笑意浮现在他嘴角,“看,远处有一片山脉群,那里肯定有水源,再坚持坚持就到了!”
三名同伴不约而同地望向赫修恩眼睛看的方向,果然有一片巍峨的山脉矗立在东边,这给所有人打了一针强心针,总算是有了些盼头。
看着山就在眼睛,可跟鬼打墙一样怎么都走不到,硬生生走了一天才到山脚下。到了山脚下才发现这里的山比他们居住的山以及西边的山都是高出一半以上,山上都是参天大树,林间有潺潺的流水声,顺着水声四人终于找到了溪流,赫修恩拦住了口干舌燥的同伴,先四下巡视一番确认之后才放心让同伴饮用。沁人心脾的甘泉缓解了几天的干渴,四人尽情地享用着,感觉这么些天下来的疲惫都被带走了,身心的愉悦让他们对周围环境的警惕都放松了下来,都没有发觉树丛中有一双黄褐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就在四人欢声笑语聊天之际,一头凶猛的老虎从他们背后跳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叼住了一个脑袋向前拖行,只留下一声惨叫和一地血迹。赫修恩和两名同伴都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快拔剑,大家靠在一起!”
冷静下来后回到战斗状态,赫修恩挑选的都是以往狩猎的能手,但是没有想到一不,小心居然丢失了一名伙伴,这头猛虎体格比他们之前遇到的都要大许多,不容的半点失误。“只能智斗,我去引开它,你们先把遗体取回来。”说完,赫修恩单独跑开捡起一块石头,用了地朝老虎砸过去,精准地砸在老虎后背上。
老虎叼着“食物”拧头转向赫修恩,赫修恩继续拿石头砸向老虎,并大声喊道:“畜生,过来呀!”老虎成功被激怒,松开牙将“食物”置于地上,瞄准赫修恩准备把他当作一顿美餐。赫修恩见状抓紧窜入后方树丛一路奔跑,好让同伴地遗体被收回。赫修恩族人身材矮小地弊端在此时暴露无遗,极力狂奔地赫修恩在被猛虎追赶之中很快处于下风,目测好距离猛虎纵身一跃,从赫修恩头顶跨过轻盈地落在了他的去路上。躲是躲不过去了,赫修恩举着剑在高大的老虎面前显得十分弱小,他瞟了一眼周边树木藤曼,一把将藤曼扯下来,“以我之意,附之你身,辅以虚空之神之念,无形化物。”话音一落,赫修恩手中的藤曼急剧地扭曲变化,藤曼地枝条自行交错编织,一条绿色的藤曼霎时间在赫修恩手里变成了一张柔软的绿色的网。
眼睛的美餐还没到嘴,口腹之欲让猛虎完全无视赫修恩,它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爪子猛冲过去。赫修恩顺势将手中的大网甩了出去,拦住了猛虎的攻势,网罩住了它的前半个身子,它挥动爪子想要撕破网子。赫修恩执剑冲过去,一剑砍到猛虎背上,猛虎发生疼痛的嚎叫,戴着网肆意扭动,锋利的爪子和满口獠牙将网撕扯出了几个小洞,眼看着网要撑不住了,赫修恩再次冲过去刺向猛虎的前腿,但是被它一个滚地躲了过去扑了个空。就在猛虎翻滚的同时网已经被完全撕破,它腾身一跳扑向倒在地上的赫修恩,就在猛虎利爪抓向赫修恩的一刹那,从林中射出一支利箭精准地插入了猛虎头部,猛虎嘶嚎一声掉落在赫修恩身旁。惊魂未定的赫修恩没看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看到猛虎落地,他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猛虎在他身边咽了气,他看着那支箭,眼神看向它射来的方位,一个身着兽皮执弓箭的男子在身侧的高石上。
“多谢相助,感激不尽。”赫修恩起身鞠躬感谢。
“你长相不同于我们人族,你是何族之人,我怎么之前都没有见过?”男子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赫修恩。
“我是居住在西边山区的赫修恩族人,我们族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也是头一次出来,您没见过也不足为奇。”赫修恩也同样在审视着他,这也是赫修恩头一回见到人族,原来这世上还有一族之人与他们酷似,如果将族人迁徙到东边人族或许也能有一席之地。“还没问恩人尊姓大名,您是住在这山区里面吗?”
“我叫巴索,我住在山的东边,这片山区比较危险,附近多有猛兽出没,基本除了打猎没人会住在这里的。”巴索跳下来走到老虎面前,用力拔出箭,再从腰间拿出一把粗制短刀,“你也不用感谢我,我还要谢谢你引出这么一头大老虎,让我能剥出这么一张虎皮。”边说巴索边着手开始剥皮。
“还是得要谢谢您,我同伴还在后面,我现在要去找他们,先告辞了。”赫修恩转身准备要走。
“好,你走吧。”巴索都没抬头,专心致志地在剥虎皮。
赫修恩看了一眼巴索,心想他应该是个技术高超的猎人,才这会工作,虎皮都剥了三分之一了,被剥皮的部分血肉模糊,很是血腥,赫修恩没有多看转身离开了。
等赫修恩回到原地的时候,同伴遗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两名同伴也就近挖了一个墓坑,在等着赫修恩回来主持葬礼。赫修恩仍然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同伴牺牲了的事实,他杵在遗体半晌才轻声地说了一句“入土吧。”,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了,不忍心吵醒。三人轻缓地抬着遗体放入墓坑,再把剑置入胸前,赫修恩捧起第一捧土,洒在了遗体上。“你永远是我们赫修恩族的勇士,即便你不能葬在我们地家园,我们也会指引你地灵魂回家,安息吧。”紧接着三人把周边的墓土推入坑中,一座新坟安安静静地躺在山间。
“天色不早了,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息,躲避这些猛兽地袭击。”赫修恩回想起巴索说到过这山林之中多有猛兽出没,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赫修恩三人找到了一个山洞遮蔽,生了堆火,火上烤着天黑前猎杀的野味,火烤出油脂,隔老远都能闻见香味,这算是这些天来头一回吃荤了。三人坐在火堆前面静静地啃着肉,没有过多的言语,跳动的火焰映衬在三人黝黑的脸上,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来的是不同心事。
“首领,我们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吗?”其中一人打破了冗长的沉默,近十天的路程让怀疑的种子悄无声息地种下,只是谁都不愿意说出来,但是经历过死亡之后,不能对已经存在的现实视而不见了。
“我不知道,”赫修恩低着头,口中慢慢咀嚼着食物,他不能失去信心,尤其是在族人面前。“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是否这次能找到未来的出路,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们不出来就一定没有出路。”赫修恩咬下一块烤肉,“我今天碰到一个人族的人,他居住在山的东面,我猜过了这片山脉就是人族的领地了,或许那会是我们一族的一次机会。”
“人族?”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赫修恩,这个名词他们第一次听。
“嗯,今天就是一名人族救了我,他跟我们很相似……”
“真巧啊,没想到还能再碰到你。”
一个声音凭空出现,赫修恩三人下意识地进入备战状态,对着声音方向条件反射拔刀。“巴索?”赫修恩难以置信地看着凭空出现地巴索,然后高兴地笑出了声。“放下刀,这就是我说地救命恩人,人族的巴索。”赫修恩向前将巴索引入火堆旁,扯下一块烤肉递给他。“来,吃肉。”
巴索把肩上的布包放到离火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我还担心这墟祭山的晚上你们不好过,没想到你们居然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
“我们赫修恩人一直居住在山岭地带,因此对于山间的情形还算了解,晚上找一个栖身之地还是问题不大。”巴索的到来让之前的气氛逐渐淡去,也让赫修恩沉重的心情有了明显地好转。“你说山上晚上不好过是何意?”
巴索的目光从赫修恩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神情看起来很严肃,看样子就知道他要讲一些骇人听闻的故事了。“这墟祭山啊,可不是一般的山,在我们族内一直有传言这山上不干净。每当夜幕降临山间就会出现一道道幽幽的光,一阵一阵的就像引诱人的陷阱,人一旦朝光走近就会莫名其妙地迷路,永远也到不了光出现的地方,而且还会被液出捕食的野兽吃掉,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晚上我们都不会进山,即使进山了晚上也只是找一个地方躲藏,不敢乱走。”
“这山白天就十分凶险,没想到晚上还有如此怪异诡谲的事情。”其中一名同伴被巴索的故事带入进去了,好像已经亲眼见到了一样。
“还不止这些,听说墟祭山的某个地方设立了一个祭坛,设立祭坛的人无法知晓是谁,祭坛是用活人献祭,每次献祭都会出现幽幽的光。夜晚迷惑人的幽光就是被献祭的人的灵魂,他们死不瞑目于是夜晚出来复仇的。”
巴索瞧着赫修恩三人凝重的眼神心里十分惬意,就好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但是他说的这些事情并不是恶作剧,起码他的认知里面不是这样的,他也是从小听族里的老人时时讲述,而且他也曾在夜晚亲眼见过山间的幽光,更让他对这些古老的故事深信不疑。
火堆还在哔哔啵啵烧着,火苗逐渐变弱,俨然深夜。巴索一个人坐在火堆不远处石头上,望着漆黑的山棱,繁多的星星低垂在夜空,此刻他就想一个人欣赏着时间的停顿。赫修恩的两名同伴已经酣然入睡,发出低沉的呼噜声。赫修恩走到巴索身边坐下,他看得出来巴索心里有事。
“巴索,你给我们讲了山中的恐怖,明知道晚上是最危险的,为何你却选择留在山中,不去找你的族人?”
巴索沉默了一会儿,眼中的星眸暗淡了下去。“我的族人已经不知道去向了,我的亲人已经全部被其他部族的人杀死了,我为了逃命才躲进了墟祭山。赫修恩,你知道吗,有时候人比山间的野兽更加可怕。”
赫修恩没料到巴索口中的真实故事竟是如此残酷,“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人族会自相残杀,我们赫修恩族向来是族人间和睦相处,谁要是向同族之人动手,必将被所有人唾弃,无法在族中立足的。”
“人性贪婪,为了一己之私可以选择屠戮同类,为了占领土地可以消灭一个部落,包括老人小孩都不放过。现在外面正在烧杀抢掠,强取豪夺,那片土地在流血,到处都游历着不能安息的鬼魂。跟外面比起来,这山里的恐怖简直小巫见大巫,所以我不怕。”
巴索的言语深深的刺激到赫修恩,原本他想的举族东迁怕是会带领族人覆灭于人族之手,他为巴索的遭遇感到同情,同时也为自己能遇上巴索听到关于人族的讯息而庆幸。“那你接下来怎么办?不可能在山中一个人过一辈子与野兽为伍,你身手矫健技艺超群,应该是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人。”
巴索转过头来看着赫修恩,话语间的肯定与鼓励传到了他心底。“我当然不会荒废一生,我要为我族人报仇,我还要改变人世间的残忍面貌。我刚刚想好了,明天我就下山去寻找我的族人,我要将他们集结起来,带领他们逐渐强大,让族人不被人欺。”
赫修恩打心底为巴索的想法高兴,他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递给巴索。“这把匕首跟了我很多年,是我亲自打造的,送给你,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谢谢。”巴索看着赫修恩手中的匕首,雕刻十分精美,上面还镶有一颗绿色的宝石,巴索从来没有见过做工这般细致的匕首。他接了过来,拔出匕首仔细查看,匕首刃非常锋利,材质也是他没见到过的,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不是平常人能佩戴的起的。“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你都救了我一命,一柄匕首算得了什么,你就收下吧。”赫修恩再次将匕首推到巴索身前,恳请他接受。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定时刻佩戴,不会忘了你刚对我说过的话。”
第二天天一亮,巴索就离开了。鉴于巴索昨晚的话,赫修恩也不算继续东进了,东边是豺狼虎豹之地,不适合他们生存的。和两名同行伙伴简单说完,赫修恩就带领他们俩准备离开墟祭山向西回到安芷山脉,在他们心里这趟东进之旅以失败告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