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至夜间,月光朦胧,风吹草动,树影娑娑。
赵氏家主府内,赵家家主、燕国太子、鬼谷姬珩、赵虞赵浣、赵家臣子武将俱赫然在列。唯独少了张孟谈。
此时张孟谈身着黑衣,趁着月光出城,向魏家主魏驹营帐摸去。待潜入魏家主营帐之内却发现扑了一个空。此帐虽防守甚严,帐内也有灯火,但魏家主却不在营帐之内。
见此情形,张孟谈却是喜上心头,知道魏家主定是心中忧虑,留下守卫灯火,掩人耳目。自己找韩家主商议去了。如此倒也省事,张孟谈有信心当面说服两人。旋即向着韩虎营帐纵去。
韩虎营帐防守更严,却也难不倒张孟谈。他运用师门隐身幻象,让周围士兵不自觉的忽略他所待的这片区域,而后在营帐上用匕首割个小口,在外面先偷听了一阵。
韩、魏两位家主正在这个营帐之中密谈。如今观赵氏即将灭亡,两人已经开始担心自家安危,更对智伯瑶的傲慢无礼恨得咬牙切齿。不愿接着帮助智氏覆灭赵家,但又不敢退兵得罪智氏,一时间进退两难。
张孟谈见此机会,直接潜入营帐之内,拱手说道:“赵氏门客张孟谈,见过两位家主。”
骇得两位家主差点叫出声来,兀强自镇定。两人知道世间能人异士极多,惊吓过后就问张孟谈来意。
张孟谈面色淡然,侃侃而谈:“张某此次前来,乃是受赵家主所托,为两位家主排忧解难而来。”
韩虎冷哼一声:“赵家主忧难当前,尚自顾不暇。而我韩魏两家,鼎盛非常,倒不用赵家主操心。”
张孟谈笑道:“正是如此,赵家主深受其苦,不愿韩、魏两位家主重蹈赵家覆辙,才托我前来,以解赵、韩、魏三家忧难,更是为三家谋一个锦绣前程。”
魏驹止住了又要发难的韩虎,向张孟谈问道:“不知先生此言何意?”
“两位家主想必比张某更加明白,一旦智氏灭了赵家,晋国境内再无能制衡智氏的势力,韩魏两家确实鼎盛,但联起手来怕也非智氏之敌。而智伯瑶此人狂妄自大,刚愎自用,是容不下韩家主和魏家主的。怕是我赵氏被灭不久,就轮到韩魏两家被灭了。我三家在此相互攻伐,却间接帮助智氏一统晋国,意义何在?不若我们三家联合,一举破了智氏,由三家平分晋国。而三家势力均衡,也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相安无事,不用担心有覆灭之危也。”
此言一出,引得韩魏两位家主一阵沉思。而后魏驹说道:“若我三家合谋,一举灭了智氏最好。只是我和韩家主不便与赵家主见面,得不到赵家主承诺。而此事又恐密谋不周,被智伯瑶得知,反招大祸。”
张孟谈哈哈一笑:“此事出得你我三人之口,入得你我三人之耳,又怎会被别人知道?孟谈处有赵家主手书两封,分别写给韩魏两位家主,上有赵氏家印,两位家主可先过目。”
说着张孟谈从怀中掏出两封手书。两位家主接过手书一看,确是赵家主亲笔书信。
书中言明赵家愿与韩、魏两家结盟,一起伐智,事成之后。智氏霸占韩魏两家之地还于两家,其余智氏之地,由三家均分,今后晋国事务,三家共理。为表诚意,特奉上亲手书信一封,上加赵氏印章,留于两位家主手上,用做日后见证。
信中又说,送信之人,乃是赵家寻访高人谋士,已有定计,可助三家一举攻灭智氏,希望两位家主能按计行事。
两位家主得到赵家主亲笔手书,均放下心来。开始询问张孟谈该如何行事,要考校所定计谋如何。
张孟谈抚须说道:“得韩魏两家相助,大事成矣。所为乐极生悲,盛极必衰,今日怕是智伯瑶最为得意的一天吧。那就让他在今天晚上品尝败果。”
韩虎虽然也气恼智伯瑶得意忘形之态,但又担心计出仓促,就说到:“兹事体大,是否需从长计议?”
“非也,刚才魏家主也曾说过,恐密谋不周,招惹大祸。密谋泄露于我赵氏无碍,却对韩魏两家大大不利。夜长梦多,不动则已,动则必以惊雷之势出击,我等就于今晚行事。智伯瑶今日正是得意之时,防备必疏。”
魏驹接道:“张先生说的有理,具体该如何行动?”
“两位家主,且听张某道来。三更时分由两位家主先动手……我等随后出北门……木舟木筏均已制好……切记不可犹豫,定要以雷霆之势拿下……”
两位家主听完张孟谈计策,齐称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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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时分,家主府大厅之内,众人俱在等候消息,赵家主更是左右踱转,甚是焦急。
幸好此时张孟谈从城外回到府中大厅,家主转头望着他,双唇翕动,却又紧张的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赵氏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张孟谈知赵家主心境,拱手一礼说到:“张某幸不辱命,韩魏两位家主已答应与我赵氏结盟,攻伐智氏。”
“好,甚好,善,大善。张先生乃我赵氏恩人,我赵氏上下必感恩张先生……”赵家主语无伦次说道。
“家主,此时应安排夜晚袭营之事了。”张孟谈无奈打断说道。
“对,今晚袭营,一举灭了智老匹夫,以报我赵氏被围两年之辱……”赵家主喃喃念到。
赵志见家主此番神态,暗自想到,家主这般模样,应该比我更傻吧?
就在赵志暗自腹黑的同时,却听到家主一阵哈哈大笑,赵志一愣,心想真的傻了不成?
却是赵家主经过一阵激动,已经定下心神,哈哈大笑一阵,开始发号施令。
“我赵氏被困两年,想必诸位爱卿、全城军民也恨智氏入骨。今日得张先生定计,与城外韩魏两家结盟,正是我等报仇雪恨之期,儿郎们需打足精神,一战而定。灭了智氏之后,必论功行赏。赵氏子弟,诸位爱卿听令。”
众人起身轰然称诺。
“赵威、赵晨命你二人为先锋,现带领劲卒在北门附近集结。待我发出号令,带领先头部队,需一举穿透城门之外智氏先锋营地。集结时切记不可弄出声响,此乃军令,违者当诛。”
“诺”
“尹明,尹喜,你二人负责带领城中民夫,将木筏小船抬至北门附近,切记不可弄出声响。待我率大部人马出城之后,尔等抬着木筏小船跟在后面,切记不可太近,也不可太远。”
“诺”
“高共何在?”
“在。”
“待我等攻出城门之后,你在城内统点革车,准备出门收缴战利,革车或许不够,可多征用民夫车辆,也可利用门板等物,现做改良。切记将所获物品登记造册,盘点清楚,我等与韩魏两家共享,不可失信负了两家。”
“诺。”
“诸位将领,赵氏儿郎何在?”
“在。”
“三更过后,若城外智氏营中有水声响动,呼喊声起。就随老夫一起杀出,不管侧翼,直捣中军,擒杀智老匹夫。有功者分封食邑。胆敢后退者杀无赦,家眷除去家籍,贬为贱奴。”
“诺。前进杀敌,绝不后退,前进杀敌,绝不后退……”
赵志只觉热血上涌,心潮澎湃。今朝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既热血兴奋,也暗自有点恐慌,只是随着众人一起呼喊,把他的胆怯之意压了下去。
“好,我等现在出发,前往北门。”接着又向姬珩和燕太子行礼说道:“兵戈凶险,两位先生和太子还是在府内休息,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姬珩摇头说道:“我随太子而来,是为了增援赵氏。而今我燕国军马未到,已打响决战,未能及时增援,已心感有愧,此时又岂能贪生不出?”
燕太子随声附和:“赵家主,我叔父所言极是,戴今番前来代表燕国相助赵氏,无奈军马集结,准备粮草,用时日久,未能及时赶到。不过戴自幼习武,粗通行军谋略,必然要上阵杀敌,已尽微薄之力。”
赵家主无奈,不好阻止,但燕太子和姬珩身份尊贵,出不得半点闪失。只好命赵浣再另领一后军压阵,着燕太子也在后军待命,也是变相保护。
经过一整天的时间,水势已下降很多。城中大多地方,水深不过刚刚淹没膝盖。
晋阳城北门,各部站在水中,已经依次排好阵型。众人都屏声敛息,静静等待;又各自在暗蓄力量,准备发动猛攻。气氛凝重非常。
此时已约三更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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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城外。韩、魏两位家主先安排心腹将领,留做军中指挥。然后两人带领亲兵,秘密向智氏所筑堤坝汇合。
两队人马等至三更时分,发动突袭,杀死驻扎在堤坝之上的智伯瑶亲兵,控制堤坝。然后开始抓紧时间,另拓一河道,指向智氏大营。
原来张孟谈近几日曾多次出城,探查敌营,观察地形。再结合赵氏行军地图,待汾水灌注晋阳之时,已推测出智伯瑶是在山坳处蓄水。
而智氏驻扎营地好巧不巧,也在山坳处下游。只需在山坳处略加引导,再掘开堤坝,水势自然会顺流而下,淹没智氏大营。
智伯瑶正值得意忘形之时,有很多细节未曾注意,所以必须攻他措手不及才行。
韩魏两队人马也知时间紧迫,紧赶慢赶,不到半个时辰之间,挖出一个豁口短渠。然后从堤坝侧面掘开,引导水势向着智氏大营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