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和赵浣正说之间,赵虞带着几个家将从府中出来,见门口两人相谈正欢,心中也不由有几分欢喜。
微微一笑,对着两人说道:“你俩来的倒早,不复当年之风。”
她这么说是因为赵浣小时惫懒,玩耍做事经常迟到,赵志也就跟着赵浣一起迟到,没少落赵虞埋怨。
今日是家族宴会议事之日,是故赵虞衣着盛装礼服,宽衣大袖,外罩锦袍,腹间用衣带一束,更显胸部高隆,更显腰间纤细,身材依然玲珑有致,云鬓淡妆,更显秀丽端庄。
刚才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竟一时间让赵志看呆了,盯着赵虞怔怔出神。
赵虞知赵志神魂受伤,对其失礼之处也不以为意,清眸流盼扫过众人,轻声说道:“人已到齐,我们走吧”
转身率领众家将向家主府而去。
众人穿过集市作坊,而后来到东门附近一巨大的高台之下,这宏伟高台建筑就是赵氏在晋阳的家主府了
赵志仰头望去,这个高台,大概有七米多高,分为三层,每层都有房屋,甬道,塔楼。而赵志面前正对着一个很长的台阶,直通顶层。
赵志跟随众人沿阶而上,台阶到了一层二层之时,也有走廊与台阶相通,连接一层二层房屋。而一层二层建筑其实不多,第三层的房屋才是建筑的中心主体。但每层房屋依层势而造,高低错落分明。从外面看的话,整体建筑因高台层次连成一体,如宫殿一般,非常雄伟壮观。
众人拾阶而上,最终来到第三层高台建筑的中央大厅。大厅颇为宽敞,宽近五丈,长十丈有余,左右两侧各有数根棕色木柱顶梁,应该是专门用来宴会议事的地方。
最里面墙上挂着一个地图,内容粗略古朴,大概是标注山川河流,附近势力用的。靠墙附近,中间位置,摆着一席一案,乃是宴会主位,大厅两侧也白摆着几列案席,部分案席已有人列坐,整体布局,如后世影视剧中皇帝上朝一般,家主在主位就坐,众人列席两边,大厅中央留有空地。
赵虞和赵浣去了右侧靠前的位置席地坐下,赵志跟着赵晨等几个家将去了案席后边靠墙站立。过了一会,赵虞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和赵浣附耳说了几句话。赵浣就向赵志招手,并示意赵志在他们后面的一个位置坐下。而这一会功夫,席位上已经基本坐满了人。
待席位坐满,从大厅后堂出来一五旬老汉,发须花白,体格威猛,站定于主位席边。
众人起立拱手,齐称:“家主。”赵志也跟着众人拱手。
赵家主环顾众人,然后喝道:“奏乐,开宴。”
登时大厅一角有乐者开始奏瑟吹笙,有六个赤裸上身的男子舞动盾牌,八个身穿长袖舞服的女子挥动舞袖,来到大厅中央。男子跳跃呼喊有声,女子旋转飞舞灵动。
接着有歌者歌曰: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赵志身在其中,觉得歌舞甚佳,音乐更是朴实优美,赏心悦目。
周朝以礼乐治国。每逢战争、朝拜、宴会、祭祀、狩猎均会演舞奏乐。
在不同的场合需用不同的舞乐。尤其对于天子来说,规矩繁琐森严,一般用大舞,一共六种,称为《六舞》,并且配有固定的乐曲。
而诸侯国君和大夫相对灵活一点。今日所用的是《干舞》,就是挥舞盾牌表达保家卫国之志;今日的乐曲是为《鹿鸣》,表达对来参加宴会宾客的欢迎,也表示対臣属归心的满意。
歌舞完毕,开始上菜。煮熟带骨的牛肉鹿肉,放于案上左边;烤熟的羊肉切片,放于案上右边。盛肉器具多为青铜所制。也竹木所制的筐,用来盛放面饼和水果。后面站立的家将也同样由下人送上肉类款待。
赵家主见菜肴齐备,就大手一挥,示意旁边下人抱着酒坛与众人斟酒,一边说道:“今日我等受困晋阳,本不该饮酒作乐。但礼不可废,同时又需召集诸位爱卿和族中子弟议事,故在此设宴,每人只有清酒一碗,俱不可多饮,免得误事。”
众人应是。
“我赵氏被智伯瑶联合韩、魏两家围困晋阳已不少时日,虽城中军士用命,民心稳固。但一味防守,非是长久之计。几日前敌营中更有异士相助,运转法力,以飞石攻城,不知是从何方请来的高人,若我等不采取手段,后果堪忧啊。”
这时赵虞说道:“启禀家主,飞石攻城之事应无须担心。如今受天条所限,练气修真之辈、妖邪异兽之属,均不可运用法力手段,干涉凡人朝代更迭、兵戈战事,更不准无故残杀人族,否则必受天谴,遭众怒。
而那日和我相斗之人,发现城内有修真同道,知道自己违背天条,更是不敢肆意出现,应会隐匿不出。我也已修书向我师门禀告此事,近日应该有师门长辈前来料理,我等不必多虑。”
“如此甚好,否则我等凡人,如何与修真异士相斗?也多亏了虞儿归来及时,能够将此人挡下。”
“保家卫国,也是虞儿该做的。只是虞儿同样受天条所限,不敢运用法力攻击世俗军队,所以对目前困局帮助不大,甚是惭愧。虞儿还有一事,尚需请家主肯许。”
“但讲无妨。”
“当日飞石袭城之时,浣儿正在北门巡视,险些遇害,幸被府内家臣赵志所救。赵志护主有功,而我赵氏正是用人之际。虞儿恳请家主允其封邑百户,统御十乘,以彰其功劳。”
家主点头说道:“甚好,我赵家向来奖罚分明,更何况在我赵氏处于危机之中,尚且能够忠心无二家臣。先着其在虞儿帐前听令,待我等解了晋阳之围,再给其封邑,准许其拥十乘兵马。若我等能反攻智氏,得智氏土地,有功之人均有土地分封。”
赵虞这么做主要是为了维护赵浣羽翼,赵虞终是要返回山门修行的,没办法一直护在赵浣身边,所以就打算培养赵浣的心腹的人员,使他们有一定的权势地位,这样对赵浣会有更多的好处。
家仆奴隶,如有大功者,主人论功行赏,给其封邑,为官为吏,实属正常。所以家主就直接准了,同时又对赵氏臣子激励了一番。
赵浣大喜,赶紧示意赵志起来谢恩。赵志起来躬身一礼,谢过家主。
家主看赵志一眼,觉得此子龙精虎猛,也甚是满意。
然后环顾四周,对众人说道:“我等受困晋阳,已有两年之久。亏得尹铎受先父老家主之命,管理晋阳,轻赋税,惠民众。使得城池坚固,府库充实,仓廪丰盈,百姓富足,民心和聚。我等退守此处后,又推倒宫殿的围墙铜柱,以做箭枝箭镞。靠强弓劲弩,全城一心,坚守至今。诸位爱卿如今可有退敌之策?”
只见众人一片沉默…
赵浣心中虽有定计,但想等其他人先说,再相互印证完善,所以也没第一时间发言。
赵家主见在座臣子、赵氏族人,数十之众,竟无一人应声,不由惨烈一笑。
“难道我等束手无策,竟被智老贼围困致死不成。不曾想我赢姓赵氏,赵成子一支,辉煌传承数百年,今日竟毁于我赵无恤之手,实愧对列祖列宗。不如现在一死了之,免得他日城破,被智老贼嘲笑戏弄。”
说着竟有寻死之意,搞得赵志一头雾水,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地突然要生要死?
这时臣属席中有一人出列,来到大厅之中,涕流满面,叩首言道:
“不能有退敌之智,不能替主上分忧,是吾等愚鲁,吾等死罪。
但祈求主上万万保重身体,切勿自寻短见,以留有用之躯。
那智韩魏三家联军势大,又假借晋君名义,向我等发难,我等抵挡不住,无奈退守晋阳。至今数年而敌不可退。
臣以为,若实在无法,不如就派一支精兵,护送家主和诸位公子从南门突围,出城离开。或去长子城,或去邯郸城,以图东山再起。而我等臣属,率军俱出北门死战,以牵制敌方三军主力,为主上离开争取时间。”
臣属之中有人听到此番言论之后,立马有了反对之声。
有人说道:“高共兄此言差矣,那智氏为何攻我?是因为智氏为削弱韩氏、魏氏和我赵氏之实力,假借晋君之名,向韩魏赵三家要地。而韩氏和魏氏畏惧智家势力,均交了一百里土地和一万户口给了智氏,只有我赵氏未给。故而智氏联合韩、魏组织三家联军,来攻伐我赵氏,才致使我赵氏被困于晋阳。如今想解晋阳之围,莫不如我赵氏也献出土地和人口,给了智氏,求其退兵,暂避其锋芒,待来日再报此仇不晚。”
此言刚落,底下已经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大抵是求和示弱的意见。
赵家主观此冷笑不语。
此番情景却是惹怒了此间一位少年,这少年拍案而起,脆声喝到:“那智伯瑶有什么可怕的,我赵氏为何要给他土地人口?再说土地人口乃是祖宗基业,岂可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