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见两人不解,就接着说道:“上古时期,曾引发天地巨变。天河之水自不周山附近倾泻而下,由西北流向东南,进而流灌中洲,使中州洪水泛滥,百姓深受其苦。
禹皇得奇人异士相助,带领百姓历经数载,逢山开山,遇妖镇妖,疏通水路,修缮陆道,终是导水入河,流注东海。经过禹皇治水,疏通水陆,致使各个区域,由水道陆道相连,各部族百姓相融,形成中州。
禹皇又在中州范围内划出九个地势高隆,不受水患影响,适于人居之所,称为九州。经年之后水患渐除,九州之百姓更为繁盛,也蔓延至各处生息。使九州的范围更加广泛,而九州之名未改。
天下九州一曰豫州,在大河与汉水之间,今属周天子之都—洛邑、郑国、许国、陈国之地。
二曰冀州,在大河曲折之间,今属晋国之地。
三曰兖州,在大河与济水之间。今属卫国和齐国北部。
四曰青州,在大河与岱宗之间,今属齐国。
五曰徐州,在泗水以北,岱宗与淮水之间,今属鲁国,徐国之地。
六曰扬州,泗水以南,东至东海,南至南海,今属吴国、越国之地。
七曰荆州,豫州之南,陵江以西,今为楚国之地。
八曰梁州,渭河以南,熊耳山以北,今属秦地。
九曰雍州,大河与渭水之间,今属秦地。
禹皇又铸有九鼎,用来镇压九州气运。九州之民感恩禹皇功德,推举禹皇之子启为天下共主,于是启建立‘夏’朝,自称天子,分封天下。
夏朝不断扩张,夏天子再把新的领地分封与有功之臣和宗室亲藩。使中州领土愈来愈广,诸侯之国愈来愈多。后有商灭夏桀,建立商朝,再有周伐商纣,建立周朝。周天子分封天下,初时有诸侯八百之多。”
说到这里,姬珩顿了一下,看了看听的津津有味的国君和太子,向太子问道:“太子可知我燕国来历?”
太子答道:“叔父所言,中州之土,天下九州,真令人神而往之。可惜我燕国在中州边陲,不为九州之列。我燕国先祖召公乃周武王之弟,曾追随武王在牧野之战击败商军,商纣王自焚而死。故周天子封先祖召公于燕地,召公留在朝堂辅佐天子,派其长子管理燕地,世代相传至今已有六百年。二百年前我燕国灭蓟国,建都在蓟,形成现今燕国之地。”
姬珩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不过太子所言不全对。我燕国地处东北,未受水患,故不在九州之列,却是中州之属。中州人族繁盛,又得先贤教化,使得夷越狄苗臣服。而中州人族再仿先贤圣德,教化四方,交融之下,中州范围已越扩越大,比之上古九州,不知大了多少。
如今雍州、梁州、荆州、扬州之地,亦不知比上古时期大了很多。而在东北,我燕国向外扩张,已被世人称之为幽州,乃第十州也。只是九乃数之极,故仍称中州为九州。
而西南巴蜀之地,也已向天子称臣,秦国、楚国若在扩张,必能纳其入版图。如此扩张融合,中州或有可能一统洪荒人族。”
燕君听完俯首叹曰:“不知是多少年之后才有可能。”
燕太子却是脸上异彩涟涟,抬头仰望说到:“若能参与其中,姬戴无憾矣。”
姬珩接着问道:“如我所说,周朝初立,天子封八百诸侯。那太子可知,时至今日,尚有多少诸侯国存在?”
太子姬戴随口答曰:“今日尚有百余诸侯国。”
“那些消失的诸侯国都去了哪里?”
“大多数是被吞并了。如国土最大的楚国,曾经在百年之内吞并四十多个诸侯方国。当然一些大的诸侯国也会被吞并,如东海之滨的东莱国,被齐国吞并,直接使齐国国土扩大了一倍。”
“那我燕国,也是诸侯国,又在何时,被谁吞并呢?”
燕国君和燕太子俱是一惊,汗水涔涔而下,目瞪口呆,难以作答。
姬珩又把目光转向了墙上悬挂的星图。
接着说道:“今日姬珩所言鲁莽,却是为我燕国姬氏做深远谋划。”
话锋接着一转问道:“太子可对星象之学感兴趣?”
燕太子拱手说道:“求叔父教我,姬戴愚鲁,恐难窥觊一二。”
“无妨,你且听我说。
周天星斗运转,乃是天地运转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星斗运转之下,势必对诸天万物产生影响。比如对人族兴衰,王朝更迭的影响。而人族的兴衰,政权的更替也会相应的表现在星象的变化上。我们可根据星象变化的规律,结合王朝兴衰的规律再做出总结,如果天象发生某种变化,就对应着王朝发生某种变化或是某种灾难,这就是星象之学。”
“叔父如此讲来,姬戴倒是能听明白一些。近日叔父一直夜观天象,不知最近天下有何变化?”
姬珩喟叹:“乱,全乱。天象一乱,天下必乱。紫微垣中帝星晦晦,虽有气运,却无后劲。众将星轮番闪耀,却晦明不律。太微垣东西两蕃摇动不定,太阴星又过太微天衢,此乃君忧臣强之象。天市垣却是繁华锦簇,呈欣欣之象。而四相列宿混乱,难明其意。”
“那叔父以为,我等该如何行事?”
“如此乱世之下,我燕国又如何独善其身?自然需结交盟友,守望相助,既赵氏向燕国求援,姬珩认为,我燕国应出兵援赵。使赵氏感恩于燕,日后也必为燕国西南之屏障。狄戎之辈建中山国夹于燕赵之间,也为心腹大患,如有赵氏相助,成左右夹击之势,才可无忧。我燕国北方苦寒,尚无强敌。东临东海,自是无虞。南有齐国,正与鲁国交恶,多有兵戈之争。如此布置,方能给出我燕国喘息之机,使我燕国发展国力,先求自保,望后辈能传承自强,让燕国能林立于诸强之列。”
燕君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此劳民伤财,又路途遥远……况燕赵之间又有中山国相隔,此国乃北戎游牧胡族效仿中州之国,定居建都成立的国家。我燕国不能借其国土行军过境,势必要向北绕行。如此一来,集结大军,再赶至晋国赵境,只怕需要数月方可……”
姬珩哈哈一笑:“正是。国君可在国内召集军马,准备粮草。臣随太子先行一步出使赵氏,以表我燕国诚意。而后禀明赵家主,我燕国已多年不经战事,大军集结,尚需时日,待集结完毕,自会发兵救赵。有张师弟为赵氏谋划,可能不待我燕国出兵,晋阳之围已解。”
“若能如此,最好不过,只是此行凶险,太子以身冒险……”
燕太子向燕君拱手说道:“儿臣愿往。”
姬珩也正色说道:“有我在,可保太子无虞。”
-------------------------
虎丘之上,智伯瑶远眺汾水,踌躇满志。
在智氏驻军东北方向,汾水正好流经一山坳之间,智伯瑶命人筑坝堵住山坳出口,积蓄汾水。同时又在下方,复辟出一条新河道,河道直指晋阳。
正是打算用汾河之水灌注晋阳,一举灭了赵氏。这攻城车兵筑坝挖渠也是一把好手,几天下来,河道已经挖好,就等着把汾水蓄满,好一下淹了晋阳城。
---------
晋阳城中,燕太子带领姬珩等人,正在家主府大厅接受赵家主款待。
燕国太子竟亲自前来,出使赵家,让赵家主欣喜非常。赵氏众臣也将悬着的心放回肚里,开始对张孟谈刮目相看。
张孟谈与姬珩师兄弟阔别十年再次相逢,正同案而食,相谈正欢。
燕太子雅望神俊,地位尊贵,受众人拱之,谈吐间见识不凡,令人赞叹,不愧为国公世子。
赵浣也上前同燕太子聊了几句,两人博古论今,讨论兵势,各抒己见,甚是相合。
赵虞静坐一旁,赵志立于赵虞身后。
这几日他的两世记忆相互融合,性格也稍稍起了变化,思想更不似以前那般呆滞,内心变得较为活泛。看着眼前众人嬉笑恭维,他作为下人地位卑微,不能插话,甚觉无趣。目光下垂,呆呆出神。
燕太子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赵虞,毕竟在场的均为男子。女子只有赵虞一人,而赵虞又端庄秀丽,气质出尘。
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此女就是张先生信中所说的三圣谷仙子,当下不敢造次,对其弟赵浣更是另眼相看,有意结交。而赵浣落落大方,如初生牛犊,敢说敢言,又进退自如,颇令家主侧目赞赏。家主又见燕国后继有人,太子有礼有节,不禁又对赵氏嗣位多了几分感慨。
赵虞与姬珩聊了几句,因有晚课要做,便起身拱手向家主、燕太子等人告退。张孟谈和姬珩起身相送,赵虞留下赵浣,带着赵志回府。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春风依寒,月虽不满,夜空却也明朗星稀。
自张孟谈入府,为家主谋划,再至今日燕太子出使赵家,言明燕国会出兵增援。以赵志对她的熟悉,可以看出她放松不少。
“浣儿已经长大了。”
“公子神采不输燕国太子。”
“我下山将近两月,本没想滞留这么长时间,但赵氏倾危之际,又不能脱身而去。如今晋阳有我没我皆可,我也该回师门了。”
赵志一急,脱口说道:“小姐这就要走吗?”
赵虞回首望他一眼,“噗嗤”一笑:“哪有那么快,我传书回师门已有十日,我师门仙长若来,不消半日即到晋阳,该是师门有事耽搁了。我虽心急回归,但也要在此等候师门消息,更可况你的病情还未得我师门仙长诊看,我岂能一走了之。”
赵虞边说边走,向前走了一段,觉得后面无人跟上,转身一看,却见赵志站在那里呆呆出神,以为他的病情复发。刚才在大厅她已发现赵志神情异样,是故走的时候也把赵志带了出来。她心中不免暗自着急,认为是赵志病情已然加重,急盼师门师长能尽快前来。
她也不催促赵志,就站在那里,等候赵志回过神来。
而赵志可不是像赵虞想的那样,被石头砸傻了,而是刚才赵虞冲他一笑,把他笑傻了。
赵虞自师门回来,逢家中巨变,丧失双亲,一直伤神忧郁,众人又视之为仙门中人,恭敬异常,所以她在外向不苟言笑。
今日少见一笑,真如云销雨霁,照的赵志的整的世界,整个身躯都亮了。自然也把赵志笑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