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申时六刻了,送去玧平王府的信还没有消息。苏霁月的字已经毁了五六张了。
“浅草,哥哥如何了?”
“少爷还在昏迷之中,夫人和将军都在。”,浅草一直很好奇,小姐自少爷出事那时,小姐看了一眼之后,再没有踏进过东北角院,这也是第一次开口问她。
“下去吧”,苏霁月似乎有些累了,放下手中的毛笔,顺势将自己整个身体窝在圈椅中。
邪医无渊在王府的消息是她前生的记忆,无渊这人行踪莫测,却与顾笙离是忘年交。如今顾笙离出了事情,他肯定在王府。可这一世到底不一样了,不知顾笙离那里能不能帮她。
苏霁月就这样一直坐到了酉时三刻,直到听到门外浅草的声音,“小姐,刚刚有个老头自称是邪医,将军已经请他去了少爷房里,您要不去看看?”
只见苏霁月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顾不得礼数,直接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苏景昀房里,房门并没有关,里面的每个人都很严肃。
“邪医,您可看出我哥哥中的什么毒?”,苏霁月直接走到邪医面前,急切的问道。
邪医也不计较那么多,摸着胡子说道,“女娃娃,老夫自然可以看出,只是这解药…”
“解药怎么了?您快说。”
“这娃娃中的是食毒之花,解药则是幽冥之花,药引是黎族之血,可哪一样也不好找啊。”
“那就没有旁的法子了?”
“有,不过,也很难。”,邪医不是不想说,是说了也没多大用处,可看到苏霁月殷勤盼望的眼神,还是开了口,“需日日为她弹奏祀魂,方能抑制他的毒性,且要他心境平和,无大喜大悲,便可保三年寿命。可是女娃娃,这祀魂怕是没人会弹。”
传闻这《祀魂》是黎族尊主最喜爱的一首曲子,乃是他的妹妹,黎族嫡系中唯一的女子黎初欢所做。可如今这黎族已经灭亡近百年了,这曲子早已失传了。
“我会。”,苏霁月一语既出,连见惯世面的邪医都愣住了,这女娃娃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又久居闺阁,怎么可能会弹。
“月儿,你可知这曲子…”
“爹爹,我真的会,你信我。”
苏起知道自己的女儿从不会骗人,便让人去取了琴。
“浅草,去备些兰草,焚之。”,与此同时又将屋里的人全部请了出去。只剩她与哥哥两个人。
屋内已满是兰草的香气,苏霁月才将手抚上琴弦。开始好似是女儿家银铃般的笑声,欢快空灵,之后急转而下,顿时庄严肃穆,似是祭祀,结尾低沉悲壮,似乎是生死离别的哭诉,整个曲子好似在说一个女儿家的一生。
曲尽,门口的人推门而进,苏霁月已经敛了神色。
邪医无渊走到床边,把脉过后,脸上再次浮现出震惊的神色,“这娃娃的脉象已经平稳,老夫在开几副安神调息的药,想必明日便能醒来了。”
“多谢邪医,本将军欠你一个人情。”,苏起对邪医抱拳行礼。
“将军客气了,老夫只是想知道女娃娃你为什么会弹这曲子。”
不仅是邪医,房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苏霁月,只听她说,“我五岁那年刚学琴,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也好像是脑海里本就有这样的曲子,我也说不清楚。”
倒是奇特,邪医没再追问,与苏起告辞离去。
苏霁月回到房中,半个时辰过去了,书还在那一页,浅草见时辰不早了,便前来服侍她洗漱。
“小姐,今日折腾了一天,您也累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苏霁月的思绪被浅草的声音拉了回来,拿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许多,这才清醒了许多。解药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可眼前苏府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她得尽快除了这些蛀虫,才能安心为哥哥找解药。
第二日,苏格那日的事情便被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改编成话本子说给来往的人听,明面上虽未提及姓名,可私下里早已传开了,如今苏格可是整个淮安城里家喻户晓的人了。
皇帝一怒之下,罚他在家思过一年,连着南忆清也遭了央,被皇上派去处理洛南涧溪村的瘟疫。倒是李玉颜算是得偿所愿了,被赐为五皇子侧妃。至于南余山,皇上只是不痛不痒的斥责了几句,让他在府里禁足三月。
要说这涧溪村的瘟疫,苏霁月是知道的,上一世皇上是派大皇子去查的,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还受了伤,最后让这种怪病蔓延到淮安边界的梅西镇,死伤无数,为此大皇子被斥责,禁足三月,罚俸半年。
最后是南忆清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术士,进献了一种丹药,倒控制了这种病情。苏霁月最后才知道,哪里有什么丹药,是南忆清趁机将自己的人安排进去,在那个镇子上制造兵器,为日后逼宫做准备。
正在苏霁月想法子要搅了南忆清好事的时候,苏家四小姐苏雨芳便闯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摔了她桌子上的茶具。
“浅草,去跟郑管家说,下个月开始四姐姐的月银就送到我这里,直到五十两为止。”
苏雨芳一听这话,更气了,直接就要动手打她,浅草上去拦,被她打了一巴掌。
“够了,苏雨芳,有病别在我这里犯”,苏霁月直接过去甩了苏雨芳一把掌。
“你敢打我?你们一家都是扫把星,害得我爹爹现在变成这样。赶紧滚出苏府。”
“滚出苏府?”,苏霁月冰冷的眼神一直看着苏雨芳,也没让她收敛。
她继续叫嚷着,“对,赶紧滚。你就是个克星,二叔家就是因为你才被下放到外地做官,年上都回不来。三哥也是因为你都快死了,爹爹也因为你变成现在这样,才动手打了我和姨娘,都是你,你去死吧。”
说着就拿簪子就往她身上刺,幸好她身体里的黎君安反应迅速及时躲了过去。苏雨芳因用力过猛,直接摔倒了地上。
苏霁月顺势将茶杯碎片踢了过去,让苏雨芳的脸毁了。之后不顾她的尖叫,苏霁月抓住她的头发说道,“苏雨芳,这就是你咒我哥哥的下场,不过还没完,你可要好好享受呢。”
苏雨芳的丫鬟都傻了,半天没动。
“扶你家小姐回去,话,你知道该怎么说?”
丫鬟忙点头,匆忙的扶着苏雨芳离开了,因她院子离得远,致使整个府里都能听到她的尖叫。
苏霁月让浅草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自己灌了杯凉茶稳了稳心神。
前世的情景浮现在她脑海里,那时爹娘不在,苏霁茗与太子已经成婚,大夫人也不怎么管她,让她安心在院子里绣嫁妆。苏雨芳常从她这里拿首饰什么的,她也不计较。
可那一日,南忆清来府里与苏大老爷商议事情,苏雨芳却以南忆清的名义约自己去西南角院后面的小花园,让卫子晨那个畜牲侮辱她。还引南忆清过来看,幸好她拼死挣扎,未让人得逞。却不偏不倚的刺死了那个畜牲,卫家只是上门来闹,并没有报官。
她以为是南忆清替自己周旋才得以平息的,最后才知道是哥哥和凌岳哥哥去求了卫家,几乎给了他们萧家一半的家产,才让卫家松了口,因为那时身为礼部尚书的苏格也出了力,所以苏雨芳嫁进了萧家,成了凌岳哥哥的妻子。
她为此还与凌岳哥哥闹,却不知那时候苏格已经借着太子和五皇子的势利马上就要升右相了,而爹爹已经战死了,他们是不得已才妥协的。
而苏雨芳嫁进苏家三年,闹的鸡犬不宁,恰好那时南忆清与太子对峙,苏格态度不明,需要借着萧家的财力,她制毒的手法和哥哥的兵权,所以苏雨芳才能被逼死。
但是萧家被她害死的大表嫂,还有萧家未出世的孩子,忠厚的仆人,他们都回不来了。
想到这些,苏霁月的手攥的更紧了,整个苏家对上一世的她,所造的孽太多了,她要他们受尽折磨,死对他们来说太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