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饭,孙保长还负责村中巡查责任,暴风雪越来越猛烈,怕有些人家房子不结实,出什么祸事,孙员外就催促儿子快点去外面看看。
子亦也不顾老员外劝阻,与孙保长一起去村中查看。雪已经积的快没膝盖了,反射的片片白芒,竟然比晌午还明亮。西北风如此猛烈,饶是二人体格健壮,也步履维艰。村西头还真有两户人家遭殃,房顶上盖的草帘子都被大风掀起来了,几个小伙子正帮着用石头压住。子亦二人过去帮忙,在风雪里爬上跳下,好不容易才把这两户的房顶压实。这两家自是万分感激。
村里各户全都走了一遍,二人才返回,这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满江正教老员外的孙子玩江南孩童常玩的抓石头子,孙女腼腆只在一边瞧着,见爹爹和贵客回来,赶忙给倒上热水,就回西屋去了。
又唠了一会儿家常,老员外张罗大家休息。孙保长和媳妇、女人去西屋,其余几个男人就安排在这屋炕上,倒也不是很拥挤。
睡到半夜,估计是因为热炕容易让人口干,子亦口渴醒来,员外考虑周全,炕沿上给备着水呢。
喝完水后,子亦一时不得入睡,窗外风雪渐渐小了,雪光映进屋内,十分清晰。
子亦有点想念家乡了,更想自己的父亲,父子一起的情景如同眼前。
想的越多,越难以入眠,听着身边的鼾声起伏,子亦都想起身去雪地上走走。不知是酒喝的多还是刚才那碗水的作用,子亦想小解。
农村的夜壶都是在东西屋中间的外屋,借着雪光,子亦轻手轻脚出来,一阵轻松之后,刚想回,听得夜壶旁边挂着的布帘后似乎有动静,子亦心中一颤,伸手就把布帘给掀开,“唔”传来轻微的惊呼又止住了。子亦定睛一看,瞬间满脸通红。
却原来,农村条件简陋,平时都在外面如厕,雪天在外屋备有两个夜壶,中间挂了布帘区分男女。轻呼声正是孙员外的孙女。子亦见其衣衫平整,即刻猜想到了,这孙女也是起夜,刚要回屋,这边子亦过来方便,女孩子脸皮薄,只想等子亦回去自己再悄悄回去。不想子亦警觉,竟发现了,这姑娘也吓了一跳,喊出来又怕惊动别人,那就更挂不住脸了,轻呼一半又憋回去了。
这俩人顿时都愣在那里,虽然都穿着衣裳,但这特殊的场景别说这女孩子,子亦也没遇见过啊。那女孩子本就腼腆,这时羞得连头都不敢抬了。还是子亦先自恢复了镇定,手指立在嘴边轻声“嘘”了一声,示意都别出声,然后就轻手蹑脚的回屋里去了,不知为啥,明明自己没做啥,却跟做贼一样回来了。
躺在炕上,才听见外屋轻微的声音,想是员外孙女也回西屋了。
子亦儿时也有贴身丫鬟侍候穿衣洗澡之类,至成年就把丫鬟赶往别处了。很多皇子皇孙年长也有贴身丫鬟,甚至有暖床侍女,子亦感觉别扭,就没有再用。
再别扭也没有今天这情况别扭。
那孙女一十六岁,在很多地方这年龄已经出嫁了。子亦虽然颇显成熟,实际没大几岁。子亦想反正彼此也没看到啥,应该不至于让那女孩太难堪。经此,子亦怀念父亲的心思被冲淡,不一会就入睡了。
早上起来,天已经大亮,风停雪住,子亦再次觉得老员外厉害,把这天气摸的透彻。
简单的粥饭过后,子亦想起那几个在大车店遇见的老客,就问老员外这里是不是去奉城必经之路,在得到确切回答后,子亦就麻烦孙保长去村中询问是不是有昨天借宿的客人。
保长回来高兴的告诉子亦,真有三位客人借宿在账房先生家。子亦就随着保长来到账房先生屋里,一看正是药材老板、皮毛贩子、和倒腾粮食的一位老客,他们见到子亦也十分惊喜,彼此留下的印象都不错。子亦就问另三位粮商怎么没有同行。
其中有俩位在大车店等个接洽的客户,这位老刘和老王就跟其他二人一同上路,到傍晚才走到这里遇到暴风雪才借宿。子亦奇怪,那老王呢。
老刘三人挠头直笑,把子亦让到一旁,老刘悄悄告诉子亦说,这村里有个老王相好的,都好几年了,每年路过此地都得去送点东西。
几人答谢账房先生后又回到老员外家中,老人家一样热情接待。子亦注意到,那孙女好像躲着子亦,从早起到现在都没过这屋来,不觉有点自责。
这时候天也不早了,几人得出发了,不然再天黑不知道该去哪里投宿了。可老王还没回来,老刘几人也不知道具体哪家。还是老刘有经验,问保长,你们村有没有单身妇人只带一个男孩子的。保长对村里极为熟悉,说到还真有一家,老刘借口说有人给带口信,去到那妇人家还真把那老王给叫了来。几人偷摸的笑,老王装作不在意。
临别时,子亦单独跟老员外说了一会话,并留下一锭银子和一个玉符,感谢老员外盛情款待,并对这位退役老兵表达敬意,玉符作为信物。如果老员外或亲眷路过王城以此符到馆驿,定能找到自己。老员外见玉符贵重坚决推辞不受,子亦只好说如果谁去王城把玉符送回就好。
老员外和保长送子亦到大门外,子亦转身施礼告辞,抬头的一瞬,隐约看到结满窗花的窗户上似乎呵出一圈透亮,有双眼睛看着自己。
六个人牵马而行,雪过于厚实,马匹都直打脚绊儿。虽然太阳出来了,没有两天这路是化不开的。
午后几人就地吃了点员外送与的干粮饭团,就继续赶路。又走了二十余里,就到了员外所说的马匪出没地段了,子亦示意满江留神,并没有告知这几位老客。
到傍黑,几人才找到一处破庙能挡些风寒,在这就地取材把肉干啥的架火一烤,喝点老烧,都拿老王昨夜之事玩笑。彼此更加熟悉了。同在雪中行,共饮一壶酒,皆为赶路客,何必是相逢。
几人也是疲累,一睡到大天亮,收拾东西,牵了马匹准备继续赶路。刚出庙门,白雪反光晃的大家睁不开眼睛,行出破庙不远,即将临近一座小山,眼前突兀站着一队人马,几人忙停下脚步,一回头,身后也是一队人马。
几个人被包围了。他们真的遇到了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