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天霹雳入冤狱2
刷——轰隆隆——闪电、雷声交加在一起,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响雷把看热闹的人群轰散了。眼看就要下大雷雨了,大家都匆匆地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跑。
刷——轰隆隆——又一道闪电,又一声响雷,又一阵狂风,哗啦啦——开始下雨啦!
“啊唷!”有人高声喊道:“下冰雹啦!快往屋里跑呀!”
话刚落,倾盆的冰雹便从天而降。冰雹大的像核桃一般大,小的如黄豆一般小,多数的就像葡萄一般大小,刹那间昏天黑地,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冰雹落到40摄氏度的水泥地面上,立即开始溶化,散发出一团团白雾。一会儿白雾连成一片,把整个大地都笼罩住了,人们面对面都看不到影子。十分钟以后,气温从原来的38度下降到10多度,人们冻得牙齿打架,嘴唇发抖。这是一场罕见的百年一遇的特大冰雹,竟然在牛大勇被捕的时候降祸于人间。这虽然是一场灾难,但这种壮观和残酷的景象,人一辈子也难得看到一次。被冰雹袭击的范围不大,是一条带形的面积,北从北固山,南到桃花屿,长有五六公里,宽不到二公里,县政府正好是被冰雹袭击的中心。十二层办公大楼朝北的窗户玻璃全部被砸碎,平地也积了一尺多厚的冰雹。来不及开进车库的汽车挡风玻璃全部砸碎。朝天的霓红灯、装饰灯泡被砸碎一个也不剩。院子里的盆景被砸得狼藉不堪。郊外的菜地、橘园被砸得稀巴烂,橘叶、树枝和不到乒乓球大小的橘子厚厚地铺满一地。公路边的行道树,细枝、嫩叶全部被砸光,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受灾区的庄稼、果园、蔬菜几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灾情十分惨重。海州地区有个民间传说,据说有一只凶恶的大鹏鸟要吃小龙,小龙逃跑时为了掩护自己,所以用冰雹砸向大鹏鸟。现在小龙已经逃回东海龙宫,所以雹停、雨止、天晴。孩子们在听老人讲这个故事时,个个听得目瞪口呆。相信老人说的一定是真的。可恶的大鹏鸟,吓坏了小龙,也害苦了无过的老百姓。
王思熊县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即打电话给县检察院反贪局局长汪法。
“喂,是汪法局长吗?我是王思熊。牛大勇是出自县政府内部的腐败分子,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典型,从严、从重、从快处理!”
“放心吧,王县长,我们知道该怎么办。”话筒里传来了汪法局长的声音。
牛大勇被带上手铐、押上警车的一刹那间,觉得自己如同一声晴天霹雳打得懵懵懂懂,天旋地转,几乎要昏倒。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一时之祸福。这个莫名其妙的横祸突然从天而降,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使牛大勇百思不得其解。
当牛大勇被关进警车囚笼,锁上铁锁,警车鸣着警笛驶出县政府时,牛大勇只觉得自己好像坐上直升飞机在云头飘荡,四周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显得模模糊糊的,他仿佛坐在火山口上,被岩浆喷射到九霄云外,不被烧死,也得摔死。
牛大勇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强迫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但他怎么也做不到。他觉得自己的四肢神经在抽搐,心都提到了喉咙口,好像就要跳出来似的。牛大勇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时外面闪着电、打着雷、刮着风、下着冰雹,这些对牛大勇来说,都毫无知觉。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已麻木,呼吸都快要窒息了。
“下来!”民警一边喊,一边把牛大勇拉下警车,推进监狱。
监狱里黑乎乎的,没有窗,门框上方的铁栅中有一个小洞,才透进一丝日光。房子里没有凳子,没有桌子,更没有床。水泥地面上铺着一条已经发黄了的草席,就是犯人睡觉的地方。
牛大勇这辈子已经是第二次坐牢了。他躺在地板上,脑海里又浮现出在部队当兵时期,自己被关紧闭的情景。回忆又把牛大勇带回到第一次在部队被监禁的往事。
牛大勇还清楚地记得自己从福建前线汽车连调到北京铁道兵司令部汽车队,给张文将军开小车一年以后。那是1968年11月的一天,乌云遮日,阵阵秋风扫下的落叶夹杂着沙土在铁道兵司令部的广场上空盘旋。风沙刮到人的脸上,使人睁不开眼睛,广场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会场气氛十分紧张,憋得人都透不过气来。
广场正面的主席台上,四个警卫战士押着铁道兵崔政委、政治部张主任,四名战士把两位将军的头压得很低很低,准备接受司令部机关指战员的批判。
牛大勇的心在颤抖,额上冒着冷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一切。
司令部的保卫部长走上主席台,狠狠地喊话,指挥着批斗会的进行,并举手高声呼口号:
“打倒铁道兵政委崔某某”
“打倒铁道兵政治部主任张某某!”
接着各部门代表上台发言批判。
大会结束后,分班组继续开批判会,人人都要发言,要站到毛主席革命路线上来,要与崔某某和张文划清界线。特别是在他们身边工作的秘书、驾驶员、警卫员等是这次教育的重点,要引导他们反戈一击,充分揭露崔某某、张文的****反******思想的罪行。
身为机关保卫部长带着两名保卫干部来到了牛大勇班参加批判会。牛大勇心里十分明白,他们是冲着自己和吕班长(吕班长是给张文将军开了八年小车的老兵)而来的。
“牛大勇!你先发言。”保卫部长以命令式的口气说。
“让同志们先发言。”牛大勇有意地推辞说。
“你要揭发张文的反革命言行。”保卫部长步步逼进,表情凶狠地说。
“我没有听说过张主任有什么反革命的言论。”牛大勇以肯定的口气回答。
“嘿嘿!还叫张主任,感情很深嘛。他是叛徒,是反革命,从今天起,谁也不允许再叫他张主任。”保卫部长几乎吼叫起来。
“反正我不知道他是反革命,也从来没有听到他说过什么反革命言论。”牛大勇也不示弱,据理与他争辩。
“听说你还打算代张文和你们老家的叛徒联络,有这回事吗?”保卫部长无中生有,瞎说一通,企图把牛大勇压服。
“根本没有的事,你不要乱编谎言。”牛大勇淡淡地回答。
“有人揭发你,你是他的小老乡,有着特殊的关系。你还想抵赖吗?”保卫部长几乎拍桌子嚎叫起来。
“不错,我们的确是老乡,难道老乡就是反革命的同伙吗?不过他倒是说过,让我什么时候探亲时给他在青山县的老战友、黄埔军校的老同学捎几封信去。可是至今车队里还没有轮到我探亲呢。”牛大勇从容地向他解释。
经过一番舌战以后,这位道貌岸然的保卫部长黔驴技穷,气得咬牙切齿,又说:“牛大勇,你对毛主席不忠,还算什么五好战士。”最后他下命令把牛大勇关禁闭,进行隔离审查,并派人到福建老部队和去公函到牛大勇的老家调查。由于找不到牛大勇反革命的把柄,最后终于把牛大勇放了。
当年张文老将军被戴上“叛徒”的帽子被关押五年。牛大勇受牵连也被关紧闭,审查三个月以后,被清理出部队。老将军的错案直到十年后才得以平反昭雪。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牛大勇今天又一次不明不白地被关进大牢,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天哪!公理何在!公理何在!公理何在!
牛大勇又想起了北京的老将军,今年他已是80多岁高龄的老人了,早几天听党史办的陈主任说他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好。牛大勇本来打算在国庆节放假时去北京看望一次老首长。可是今天自己又被莫须有的罪名关押,关押至何时也不知道,为此牛大勇心情十分着急。牛大勇又想起女儿牛玉婷明年北京医科大学研究生就要毕业,准备出国留学。现在正是学习紧张时刻,千万不能把自己受冤的情况告诉她,以免影响她的学习。牛大勇又想起了自己正在酝酿公车改革的方案,这下子可又要泡汤了。
在监狱里,牛大勇左思右想,悲愤交加,愁肠满腹,彻夜难眠。
正是: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
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