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卑贱者其实不笨
他们等呀盼呀，心想为党报的发行工作好好干上几年，转正成为一个正式的企业职工，有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可以解决后顾之忧。但是一直没有等到这一天。他们当中有的忍受不了这种不合理的待遇，稍有好一点的去处就提出辞职。突然把送报工作扔在一边不管，严重地影响了党报的投递质量。有的发行站长更加严重地非法克扣发行员工资。临时工送报员谁也不敢站出来检举，宁愿自己受剥削也少说为佳。目的只是为了保住自己只能喝汤的泥饭碗。下面有的发行站长明目张胆地克扣送报员的血汗钱无人监督，无人制止。
党报是党的喉舌，是法律的宣传者，也是捍卫者。为什么海州日报这些领导会容忍部下这种违法的行为在党报行业内部发生呢？
牛大勇亲身经历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一股对民工的同情心和打抱不平的心潮又在他的胸中涌动。爱打抱不平的本性又驱使他拿起笔来写了一份“调查报告与建议”交给海州日报党委书记和纪委书记。牛大勇心想问题一定会很快得到解决。出乎他的预料，两位书记大人对一个临时工老党员的呼声置若罔闻。想不到当今的国家干部如此严重脱离群众，对自己部下违法乱纪的行为如此麻木不仁。这又伤透了牛大勇的心。他鼓起勇气把材料寄到省里去。果然，“对地市党报自办发行的调查与思考”这篇文章很快就在全国核心期刊、省新闻研究所和省报主办的《新闻实践》上发表了。
文章的大意：报社原有的发行部和发行公司政企不分。发行部包揽了发行公司的全盘工作，公司没有独立的法人资格，也不是自负盈亏的独立核算单位。这样的组织机构，从根本上制约了发行公司的发展壮大。
所以要以股份制的形式成立发行公司，下面设分公司，真正做到政企分开。发行公司要有独立的法人资格，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积极参与市场竞争，在完成本报自办发行任务的前提下，开拓外接业务，逐步发展壮大自己。
而报社的发行部只代表报社，对本报的发行任务、投递质量实行监督、指导。对外接业务帮助联系、挂钩。但不能干扰发行公司开展业务活动的经营自主权，集中精力做好发行方面的行政管理和指导工作。
还要根据《劳动法》的规定，发行公司实行全员合同制，使发行员成为名符其实的企业职工，有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给他们吃下定心丸。
文章发表以后，在报社内部掀起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有人拍手说好得很，也有人骂街，说糟得很。
已经调到省里工作的前任发行部主任，首先打电话来向牛大勇表示祝贺：“老牛师傅，我在《新闻实践》中看到了你的大作，你实事求是地分析了当前报社自办发行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这对全省乃至全国自办发行工作都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向你表示祝贺。”
下面发行员同志看到文章后奔走相告，无不为之拍手叫好。
“同志们，你们看，牛大勇师傅又为我们民工打抱不平了，他的文章在全国核心期刊上发表了。”
“这下子好了，我们发行员有出头之日了。”
“我们这些下岗工人和民工，没有别的要求，来到这里送报纸，只要求领导按《劳动法》规定办事就够了。”
“依法办事各级领导天天讲，碰到自身就忘了。给打工者享受《劳动法》规定的权利和义务，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为人民服务。”
已离休的老干部看到牛大勇的文章，也表示支持，他们对牛大勇说：“老牛师傅，你这篇文章份量不轻，没想到此文出自一位老工人之手。你客观地指出了当前全省乃至全国报业自办发行中存在的带有普遍性的问题。你为如何搞好自办发行提出了很有建设性的意见。你的文章能在《新闻实践》上发表很不容易。你代表了群众的呼声，严厉地批评了官僚主义。”
报社党委、编委两套班子也十分重视，表示要研究解决发行部存在的问题。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正当牛大勇他们沉浸在兴奋之中，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不知受谁的指使，两位站长联合起来开着这几年靠克扣民工工资发财，购买的私人轿车，专程来到牛大勇的办公室向他问罪，他们大声地责骂牛大勇。
“牛大勇，你算老几，算你会写文章是吗？有意见可以向报社领导提，动不动就向上级反映。这不是丢我们海州日报的脸吗？”
“报社有党委，有编委，还有发行部。你算什么，一个下岗工人，你也是被招聘的临时工，把你的汽车队管理好就够了，还管到我们下面发行站头上。”
“牛大勇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牛大勇，由于你的管闲事，砸了我老婆的饭碗。”
“牛大勇，你也是一个下岗工人，怎么不想想我兄弟找工作多难。由于你的多嘴多事，发表什么文章，害得我兄弟下岗。”
“牛大勇，你是什么身分？一个打工者，有什么资格管报社的事。报社有各级领导，还轮到你管吗。”
“牛大勇，你说我们克扣发行员工资。现在是市场经济，招聘发行员时，都事先讲好的，就是这么一点工资，愿者干，不愿者走人。工资虽然低些，但他们愿意干，管你屁事。”
“牛大勇，你凭什么说我们克扣发行员工资。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们与你没有完。”
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简直想要把人吃了似的。牛大勇据理力争：“你们两位站长，先不要发火，我写文章是有依据的。自从我到这里打工以来，报社没有与发行员依法签订劳动合同，这是事实吗？这个不需要你们回答，300多名发行员大家心里都十分明白。至于你们站长有没有克扣发行员工资这个问题。请问？你们一年多少收入，发行员一年多少收入，大家心里也很清楚。我们都是来打工的，大家都是兄弟，总要有点同情心。报社规定报纸收入的百分之四十用于发行费用。除发行部、发行站必要的行政开支和站务管理经费以外，绝大部分都要发到发行员手里。你给他们发多少？要不要让审计部门来审计审计。有没有克扣工人工资，等审计以后再说话。你们敢吗？”
牛大勇提出让审计部门来审计。两位站长自觉理亏，他们无言可对。于是他们就开始耍无赖，拍桌子破口大骂。吵声惊动了报社印刷厂的工友们，一群工人师傅闻讯跑来保护牛大勇，才把这两个蛮不讲理的站长轰出大门。使牛大勇安然无恙，可见牛大勇和民工兄弟的感情之深。印刷厂的职工把两位站长轰走以后，于是牛大勇就向报社党委、编委提出三点书面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