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诺跟卓农乘坐一艘商务飞船回的亚瑟星,在路上他仔细研究起瓦拉之刺的资料来。
这是一个新兴的杀手组织,两年前刚刚成立,期间接了不少高难度暗杀任务,均顺利完成。
首领代号苦行,在其之下有三个总领,分管财、训、杀。
刑奴就是统管杀手的总领,他于两天前接到任务,要在梵诺满十八岁前将其暗杀,并伪装成事故。
这行动以失败告终,却不代表瓦拉之刺是个注水组织,若非虚涌和杨天青这两个意料之外的变数,刑奴有很大可能刺杀成功。
卓农粗粗看了一眼就不再关心,还沉沉睡去,他这些天本就为梵诺的生日宴会忙的天昏地暗,听到杀手的事后更绷紧了神经,如今事情告一段落,整个人松了下来。
梵诺这段时间穿梭于各行星,一会白昼一会黑夜,早失去了时间观念,此时看了看表,才发现距离自己十八岁只剩不到十二个小时,距离生日宴会也不到二十个小时。
还好杀手集团已经伏法。
在庄园降落后,梵诺轻轻推卓农想将他叫醒,但卓农嘟哝了一声便继续打起呼噜来,梵诺心里难受,干脆背着他走下飞船向主楼走去。
主楼前的园林里有不少西装革履的斯文人士,一看就知道不是准备宴会的工作人员。
凝露远远看见梵诺快步走了过来,听说杀手集团已经伏法后大舒一口气,接着拉他绕过人群从小路往主楼走去。
“那些穿西装的是谁?”梵诺边走边问。
“都是信托公司的老板,来参加仪式的。”
“什么仪式?生日宴会不是明天吗?”
“将财产交回给你的仪式啊。”凝露一边用手扶着卓农一边说:“只是走走过场而已,无非是让媒体们照照相曝曝光,以示你对信托公司的感谢。”
梵诺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凝露似乎提过这事,老不情愿的说:“我刚死里逃生,这种仪式能不能取消了。”
凝露出奇的点头道:“我已经做主取消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活过十八岁。”
梵诺感觉背上的卓农正逐渐滑落,赶紧正了正姿势,让卓农靠的更舒服一点:“既然仪式都取消了那些人怎么还不走?”
“当然是想跟你攀攀交情,看有没有继续合作的可能,一会我就把他们打发走。”凝露笑着说:“你放下卓叔就找个地洞躲到十八岁吧。”
梵诺的心早已飘到星湖之间那舒适的床上了。
“那我放下卓叔就回卧室睡觉吧,明尺那边怎么样?”
”他说庄园没有安装窃听器。“
梵诺并不意外,他跟帝薇在波特曼餐厅吃晚饭时刑奴刚接到暗杀任务没多久,不可能把窃听面铺的这么大。
“我觉得这么些年我们过得太安逸了,毫无危机意识,总幻想梵家财势滔天,又得所有军阀的照拂,没人敢动,现在看来实在天真,否则你的父母...”凝露说到这里停住了,似乎不想提起这沉重的话题,改口道:“最好让明尺给整座庄园还有所有飞船装上反监听设备。”
梵诺笑道:“明尺会很乐意的。”
“至于幕后主使这块,我实在查不出有谁有足够的动机,抱歉。”
梵诺很想握握凝露的手以示安慰,但又怕卓农会滑下来,只能用更温柔的语气说:“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只要我活过了十八岁,他以后应该再不会找麻烦了。”
他想起刑奴被用刑时的惨叫,暗想如果找到幕后主使意味会有更多参加,那宁愿不找。
背上的老爷子突然嘟哝了一句什么,还把脸侧向了另一边,梵诺怕他着凉加快了脚步。
卓农的房间在主楼二楼的侧翼,梵诺上一次进来还是四五岁的时候,凝露更是从没来过,她觉得进别人房间不太礼貌,轻轻推开门后便转身离开,梵诺自己背着卓农走了进去。
他的腿已经酸麻得不行了,身子也弓成了九十度,只能凭余光辨别床的位置,然后在跪倒前将卓农翻到床上。
卓农又嘟哝了几句,然后发出老年人特有的那种混响立体声呼噜。
梵诺跌坐地上揉捏小腿,顺便看了看房间。
床、衣柜、桌子、椅子、没了,仅有的这四样家具也残旧不堪,仿佛一阵风就会吹散。
幸亏这里永远不会有风,因为没有窗,就是晚上会很暗,因为连灯都没有。
“这也太简陋了吧,监牢好歹有扇窗啊。”梵诺说。
杨天青环顾四周苦笑道:“监牢这个词用的好,我直觉卓农是因为什么事在惩罚自己,你以后最好别提起这事,更别自作主张给这里添置家具。”
桌上除了几本书外只有一个相框,杨天青已经站在一旁仔细端详,梵诺好奇心起,摸爬到桌边一起看起来。
相片有些黄旧,但遮掩不住里面四张脸洋溢着的笑容。
其中一人一看便知是四、五十岁时的卓农,想不到没有皱纹时的他如此帅气。
他的身旁还有另一个同龄男子,两人的身前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梵诺自看到他们脸的那一刻就知道是爷爷和父母,这没有任何理由,就是知道。
爷爷亲热的搂着卓农,就像在搂自己的兄弟,父母看起来在三、四岁间,手拉着手,一脸的稚气。
父亲将一头黑发梳成跟年龄完全不符的偏分,蓝色衬衫的一角还露在西裤外面,他的笑是装出来的,可以想象照相时摄影师不住的逗他笑。
母亲穿一身纯白的连衣裙,金色头发扎成的精致小辫垂于胸前,末端还有一个可爱的蝴蝶发带,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而且仔细看会发现她不是拉着父亲的手,而是将父亲的手攥在自己手里,看来在两人关系中处于强势。
这是梵诺自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自己父母的样子,虽然只是孩童时的样子。
爷爷也不知是岔了哪根筋,不仅没留下一张自己的照片,连父母的照片都销毁的一干二净,不管是数字的还是胶卷的。要在信息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做到这一点非常困难,爷爷显然是刻意为之。
幸福感正从照片一阵一阵传入自己的手心。
父母原来是两小无猜啊,梵诺想象着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想象着母亲揪着父亲的耳朵将他手里的烟丢掉,想象着两人争执梵诺到底长得像谁多一点,还说等孩子十八岁时再比较。
可惜...
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中涌出,梵诺轻轻放下相框,轻轻给卓农盖上杯子,轻轻关上门,轻轻走下楼。
“杨天青!”
“知道了,我定会想办法帮你抓住幕后主使。”杨天青展开扇子置于胸前,快速扇动起来,这说明他认真了起来:“而且我会尽量避免有人因此遭罪。“
梵诺用手握住楼梯扶手,闭上眼暗暗许下愿望,为了父母,也为了自己,定要抓到那幕后主使。
到睁开眼睛时,看到一个正转身离开的陌生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