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大理古城街头跟踪一个安静“叫卖”自己作品的青年。
时间大概在去年五月,一个已经不冷、也还不算太热的月份。我和老公刚领证不久,把那次五月云南之行当作是我们的新婚蜜月,也是我们第一次出去旅行。我们不知道大理古城还有“疗(情)伤圣地”的说法,只是单纯的我喜欢一切与历史有关的“古”的东西,而我老公喜欢我(小得意一下)。
我画着生涩的妆容,少见的、大胆地在头上箍着十来块钱买来的一溜圈儿紫色小花环,编了一根银色的云南彩辫(我当时也不知道云南彩辫是守寡妇女为纪念已故丈夫编的,编几根代表她们的丈夫已故几年。我当时只觉得新颖、有趣。后来在网上百度查询,一度觉得有点不好跟我老公开口。不过,好在如今民风开放,社会进步,很多人的思想已经没有那么拘谨、落后了。)吸着奶茶在各色音乐餐厅汇聚的大理古城街上走走拍拍,只觉热闹非常。
就在人流熙熙攘攘、叫卖声和音乐声此起彼伏中,我们无意间走到一个简陋到不能再简的摊位前:只一块布铺在地上,一张折叠小椅。摊主就是开头说的那个,安安静静“叫卖”自己作品的青年。
三十岁上下,简单干净的衬衣、T恤、休闲裤,有点瘦,有点高。沉默,迷之忧郁沧桑。重点是,他和那些极力在人流中拉住客户的摊贩不同,他在卖东西,但是,他没有叫卖。他只是坐在那儿,不是角落,自成阴影,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甚至也不怎么抬头用目光“叫卖”。
我在古城第一次领会到了“伤”的意味。
他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当然了,谁都有故事,包括我。但是,我总觉得,他的故事应该是那种小说中可以上到屋顶、配着酒喝的故事,是一个可以和着清风明月,参杂揉碎了化在夜色里的故事。
我想我是有点儿勇气、亦或是有点儿唐突的。因为我停下来,走近了。
他没有过多搭理我们,不冷漠,也不热络。各自方便,两不相干的意味儿。
我“大着胆子”仔细看了他的商品:是几本书,书名我没听说过(当然我没听说过的书也多了),书名是《XXX自传》,后面跟着一小行字“作者原创作品”。我瞬间明白为啥人来人往这么多人竟无一人为他停留半分钟了:谁会花金钱、时间去买、去理解一个不成名的、与我们普通人无异的小作家的故事生平?故事,谁都有。“我们是花钱来找快活的,不是花钱来听故事、找郁闷的。”
我想我也大概知道他为啥如斯安静、冷清了。大概就是众人皆醉、伯乐难寻的几分感慨,加几分沮丧、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
我终究还是没有买他一本书。和那些过客一样,我只是多停留了一两分钟,最后还是投入了灯红酒绿、喧嚣肆意地快活中。
我极力在这热闹街市寻找新奇有趣地东西:鲜花饼、花果酒、小饰物…最后发现,那抹寂寂阴影像荒原上地一团黑烟,在荒原干枯的草地上盘旋不散。
我跟老公说,我们再回去看看,我想买本书。
我们原路返回,而他收摊的动作已经接近尾声。
我想我是有点儿胆小的、荒唐的。我没有上前询问“是否可以买你的一本书”,转而我开启了人生第一次跟踪经历,想着“也许他会另外换个地方摆摊,毕竟之前那个地方‘生意’不怎么好,届时我再‘再偶遇’,‘名正言顺’地买就好了”。
我们跟着他,一如穿越时光,在熙熙攘攘地人流中从街头走到巷尾,周身的热闹像与他无关,而除了他,也像与我们无关。我在固执地跟踪我藏在心底地一只纯白蝴蝶一样地梦,我期待它能偶尔停留,让我再犹豫犹豫、考虑考虑,我也许这次、下次、下下次,会鼓起勇气摒弃其他选择好好正视内心地看法。但是我最后仍是跟丢了。终于,还是,果然跟丢了。
我和老公继续往前逛,在五华楼附近,花了20块钱观看天狼星。老板是个壮汉,听口音是外地人,极力地游说着“从这里可以看见多少多少远(具体说多少远我也不记得了)的天狼星,像钻石那样地亮亮的光芒…看见了吗?小小的,亮亮的,是不是像钻石一样?”我一阵无言,换我老公看,面对过往游客的好奇和老板仍旧热络地“是不是看见一颗亮亮的像钻石一样地…”,我们只能尴尬地笑而不言。
那个晚上,有一只白蝴蝶在喧闹、悠久地大理古城中静谧的穿梭飞行。
天上没有一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