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一行人换上了平民的粗布麻衣,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不太招摇,而且大家也是三三两两的前后出行。
妲己和荷花行在最前头,妲己穿一身素白淡青色碎花衣,踏一双淡粉色鞋,身旁的荷花一身淡黄,只头上扎了两个总角。两人步伐轻快,虽心事重重,却掩不住少年儿的天真。
身后五十步左右,是文明和李友睛骑着马,懒懒散散地向前行去。大伟系在文明的后背上,随着马匹哒哒哒抖动前进着,小脑袋缩进缩出地四处张望,仿佛一个刚出游的婴儿,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个神奇的世界。
李友睛右边腰带上系着一把剑,他时不时地松开马绳,去护那把剑,确认无误后,继续抓住马绳,有频率地甩动着马绳。对,他是左撇子。
老夫人和翠屏在五十步的最后面的马车里。前面的车夫是嘉善候派来接应他们的,但是五六人在街上游走,太过于招摇,且是这种紧要关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拦截住,送往官府。所以他们分开前行,两人一行,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且都在视线可见的范围内。
马车里,老夫人和翠屏坐在左侧,右侧是大家的行李。为什么不各自拿着行李呢?
因为现在大家在街上,好比出游的小姐和丫鬟,好比去逛庙会撩小姐姐的公子哥,好比刚好祈福从庙里回来的贵府夫人,一旦背上行李,总免不了被人揣测,总会多想一想,眼尖的人如果认出来了,一切就都又前功尽弃了。
所以,大家都把行李放在马车上,自顾自地走,表面上四处走马观花,实际上也用余光在不断观望,他们是可疑之人,他们眼中的那些行迹诡异者,何尝不是个可疑之人呢?
走着走着,跨过太阴桥,已经走出了有苏国。太阴桥下,一块碑立在桥下,碑下是一只千年石龟,石龟的眼睛瞪着往来经过的行人,圆滚滚的,两块苹果肌随着诡异的微笑,高耸着更加诡异。微笑的嘴唇已经长满了青苔,因为这里气候潮湿,又加上桥下流水西西,青苔什么的,特别容易生长。
妲己他们长到现在,从来没有出过有苏国的国土,就像这里碑后面的柳树,生长了千年的样子,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看到了这么些新鲜的面孔,行人自顾自地走,丝毫没有发现,只有拼命摇曳的柳树,好似发现了入侵圣地的敌人,像哨兵一样发出呼呼的号角声。
定睛一看碑上的文字,且末。
一个特别拗口的地名,可能对于不熟悉的环境,加之不熟悉的文字,这个且末国给人的感觉,就是神秘异样。
妲己和荷花两个人仿佛看到了新大陆一样,突然间,着了魔似地,撒泼了的往前跑。由于太阴桥桥面高耸,这五十步路的距离,大家各自并不能照看到,加之妲己她们被耍杂技的吸引了,加快了脚步。
于是乎,等到文明和友晴向平常那种速度上了桥,再下桥去,并不能找到妲己他们,一时间,他们慌乱了,手中的马绳还是像刚才般挥舞着,有规律的起起落落,只是眼神四处张望着,已经不能够镇静下来了。
他们同样看到了立在桥下的碑,上面用红色刻着大字,且末。他们两个人下了马,牵着马到柳树下挂着,只是这期间,文明由于身材还未长大,矮个子的人呐,抱着马脖子,一轱辘脑的滑下来的。他们在阴凉地歇歇,等着后面的老夫人,把情况告诉她。
哇~~~妲己和荷花两个人,挤进人群中,看到耍大刀的关公,看到走钢丝的金丝猴,看到喷火的火娃,兴奋的跟人群起哄起来,净一股脑的拍手,全然忘了身后的两个男人和赶路这件事情了。
楼上,有一个男子,身穿紫褐色华贵衣服,腰佩玛瑙,斜肩出还有红色流苏挂落着。他正在楼上望着楼下,看着那走钢丝的金丝猴,腿上还系着笨重的枷锁,顿地,他饮尽了杯中的苦闷的龙井,他折断了筷子的一角,想要往耍杂技团成的人群投掷过去,用气劈开那枷锁,解脱那只金丝猴。
突然间,他看到了人群的最中央,有两个姑娘,在那边忘我的拍手叫好,与其他人不同,她们仿佛是真的第一次看到这儿情景一般,只一个劲地陶醉在那变来变去的神奇杂技中。
突然,他欣慰的笑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放下一锭金子,忙快步下楼去。他还是不能跑,因为腰带上的玉佩时时提醒着他的尊贵的身份,无论内心狂涌,表面都不能够轻易的表现出来。因为他的父亲说过,你要是笑了,别人就知道了,你要是哭了,别人也知道了。
“那别人知道我笑了,我哭了,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在乎,所以神情才会变化,无论笑了还是哭了。你要是控制不了神情,那你在乎的东西就会曝光在烈日之下,曝光在万箭之中,然后赤裸裸的撕裂在你面前,而你却无能为力,你想要这样吗?”
“我不要。”
一句我不要,从此世上再无这个男子的笑脸与哭脸,他尽力保护着他在乎的事物与人,不让她们陷入危险之中,可是,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命中注定要孤独一生。
他赶着下楼,最终还是跑了起来,涌入人群中,用力的推开旁边的人。他长叹了一口气,还好,她还在,于是乎,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努力平复呼吸,努力抑制心情。
她回过头来,突然惊奇地笑开了花。
“顾独,你是顾独?你怎么在这里呀,好巧啊好巧。”妲己看到了顾独,心情激动的快要蹦起来了,好像一只小白兔拾到了最粗壮的胡萝卜,开心的蹦蹦跳跳,“我竟然在这个神奇的国度碰到了熟悉的你诶,真的好巧啊。”
“是的,好巧,你也在这里啊。”顾独恢复以往的神情,冷静的回答着,也不多说一个字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