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七点多了，夜色完全变暗了。房里也没有什么人，一如既往的空荡荡，只有时钟在“滴滴答答——”地响着声音，与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打开灯，光亮立即充斥了每一个角落，白炽灯的光芒是那么刺眼，即使看了几年的光景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张初向四周看了看，问：“老师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吗？”
“嘛，不是。”我说，“和妹妹住在一起。”
“矣……”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老师还有妹妹吗？”
我说：“没必要露出吃惊的表情，也许你已经见过她了。”
他不明所以地说：“我见过老师的妹妹吗？完全没有印象……”
我看看手表，淡淡说：“记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对你来说，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应该出现在你的生活里的人。”
他苦笑说：“老师说的话，我完全不明白呢。”
“你不明白也没什么的的。”我缓缓地说，之后就去做饭了，“今天晚上你就在我房里和我睡一个晚上，可以吗？”
“嗯。”他点了点头，“老师能留我在这里住一晚我已经很感激了。”
……
七点半的时候我做好了饭，张初吃完饭洗澡后又玩了不久的电脑，大概是住在别人家里不太适应，他看起来又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便很早的睡觉了。
虽然回来时答应过他不要把他的事告诉他父母，但考虑了其他的原因，我还是打电话将他在我家里留宿一个晚上的事告诉了他父母，不过也隐瞒了一些事情，谎称他身体不舒服才暂且住在我这里。他的父母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了几声，便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已经是八半了，我还有作业要批改，就专心工作起来。
凛大概是在九点半的时候回来了，她身上仍是穿着校服，戴着湛蓝色耳麦，边轻轻哼着熟悉的缘故边轻快地走了进来。
“今天回来的挺晚的。”我说。
“嗯……”凛换上拖鞋，不在意地说，“因为凛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玩的这么开心了，所以就回来晚了。”
“是吗。”我说，批改完作业，整理着作业说，“那就早点休息吧。”
凛把耳麦摘下来，放在客厅的桌上，换了衣服后就向浴室里走去。
“还有两个人吗？”我问“”
凛停了下来，看不到她的脸，轻笑着说：“哥哥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凛的朋友……”
我沉默不言，凛又缓缓地说：“哥哥不也是吗……一直都是这样。”
沉默了一会儿，她回过头看着我，“今天晚上有人在家里留宿吗？是什么人呢？”
“我的学生。”
“是呢……”凛淡淡地笑了笑，进了浴室里洗澡。哗啦哗啦的水声随即传来，打破了原有的寂静与我的思考。
一直都是这样吗？我心里这样想着，泡了杯奶茶到阳台上。今天晚上的月色很好，洁白的有种凄凉的味道，街上仍是十分光亮，车子来往不停地穿梭在霓虹灯光中。
一直看着这样的景象，竟有些痴了。
过了不久的时间，凛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拿起桌上的耳麦戴上，张开双手做平衡运动一样地轻轻走了过来。
我说：“还有其他人在屋里，不要这样随便走来走去。”
“有什么关系呢？”凛淡淡地说，“张初不是已经睡了吗？”
我轻轻地摇头说：“你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呀，我……越来越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了。”
凛的神色平淡下来，缓缓地说：“凛也是了呢，一直……都是不知道哥哥的想法。”
我没有办法再说什么了，只能沉默了一会儿，才移开话题说道：“凛，你是……怎么看张初的？”
凛淡淡地说：“只是一个可悲的人而已……”说着她踩上的阳台上的护栏，低着头缓缓走着，“他以前也算是一个孤独的人呢，不过……现在更多的是悲哀吧。”
“你是这样想的吗？”我说，“悲哀吗？”
“嗯……”凛轻轻点了点头，停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大概知道了……”我看向外面，一阵风呼呼吹来，凌乱的凛的长发，半遮住她的脸，只露出了眼睛流露出我所不能理解的目光。这个光景让我感到有点痛心。
“风大了，回去吧。”我说完后就回到了房里面休息。
“哥哥……总是这个样子呢……”在我走着离开的时候，凛淡淡地说了一句。
……第二天早上，我做完早餐时张初还在睡觉，我也并没有去叫醒他，直到凛出了门。我心里并不怎么希望他跟凛见面，就错开了他们的时间。
张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虽然有点晚，但也不至于迟到。师生两个人一起去学校也并不好，他也不想被别人知道在我这里住过一个晚上就先我一步走了。我吃完早餐在八点是也出发去了学校。
与以往一般无异的时间，在下课后我在教室里逗留了一会儿观察了张初的情况，发现他确实如所说的一样并没有什么朋友，在别人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时只有他一人埋头在桌子上睡觉，期间也没有任何人来和他搭话。
接下来的几节课课间我也都到教室外面停留了片刻，他的情况也依旧如此。
上午的课结束，我做完手里的工作后又已经过了十来分钟，学校里已经没有了什么人。
我买来面包后又到办公室大楼的楼顶上吃东西，边吃边向远处眺望，清爽的微风拂来，感觉十分的舒适。
但目光向下看时，还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初和一个女生站在角落里，他的手里拿着一叠的，有百元大钞也有许多零钱。女生面色阴沉，冷冷地将钱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又对着他说了一些话，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张初面色灰暗，在女生走后不久也离开了，他的身影在我眼里看起来很落寞，心想着这大概便是欺凌了吧，也许更加严重。
吃完面包后我也该有了，但身后传来了齐言的声音，“老师，偷看可是不好的。”
我回过头说：“我也并不想看的，可是看到了也没有办法。”
齐言走了过来，笑着说：“老师总是在学校里吃午饭呢，这里真好呀，很安静……”
“这话题也跳跃的太大了，不过你不也是一样吗？”
他嗤嗤地一笑说：“我只是觉得无聊才上来而已……”
“嘛……我也是一样的吧。”
她笑了笑，忽然说道：“老师已经想要接受这个游戏了吗？”
“游戏吗？但是很没有趣呀。”她的话题跳跃的弧度让我有点跟不上，算是个难缠的学生了。
“又来了。”她嘟起嘴说，“老师总是这样呢，但其实老师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吧。”
我说：“你明白我心里的想法吗？”
“嗯……不明白。”她笑着摇了摇头，“凛都不明白老师在想什么，我当然也不可能明白了。但是，老师一定会玩这个游戏的把。”
“原因呢？”
“因为你是我们的老师呀。”她笑着说。
我苦笑说：“你真是个恶魔呀。”
她眨巴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我也没有注意过她笑的时候的样子，像月牙一样，眼睛也很闪亮，如凛天真无邪的感觉不一样，是一种让人感到很阳光活泼的气息，只是都是伪物罢了。
目光不经意地看向远处，这时莫咏琪已经上来了，走了过来。“老师，已经弄好了。”她甜甜笑了下说，把一样纸交给了我，“这是早上老师让我准备的东西。”
我说：“真是辛苦你了，其实放在办公室里就好了。”
她轻轻地说：“哪里的话，这是我的职责呀，而且办公室已经锁门了。”
“抱歉，没注意到。”
“嗯……没什么……”她笑了笑说，看向齐言，“放学了不要在学校里逗留太久，小言……”
齐言淡淡地说：“只是无聊而已，琪才是，现在不是应该回去了吗。”
“说的也是。”莫咏琪说，“那老师，再见了。”说完，缓缓地走了。
片刻后，我说：“她的办事效率很高呀，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下午才能弄好。”
齐言说：“琪是学生会的会长，工作能力自然很强了，老师不也是因为这样才让她帮忙的吗。”
“没……”我扶了扶眼镜，镜片泛着白光，“至少我认为你们都是一样的。”
她嗤笑一声说：“老师真是个让人不明白的人呀。”她的那笑声让我觉得不理解，她说着将我手里的资料夺了过来，看了一会儿后，笑了下，“果然老师早就知道张初的事情。”
我说：“你又是怎么看他的？”
“一个可悲的人而已。”齐言淡淡地说。
我沉默不言，她又说：“不过老师并不知道他的确切情况吧。”
“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喜欢着一个女生而已，大概就是刚才的那个女生，她的名字是李思思吧。”
齐言笑了起来，但那笑声却让我感到了一股不好的寒意。她说：“老师说的不错，那个女生是叫做李思思，是小丽老师做班主任的六班的学生，她呢……可是张初曾经的青梅竹马。”
“是吗……”我说，“果然隐藏着一些事情，能说给我听吗？”
齐言笑了笑，“老师明明什么都知道，张初是个胆小的人，总是被欺负也不敢出声，是李思思一直在保护着他，但是……”
“但是？”
“嗯……”她说，“但是大概几周之前，李思思在学校外面被一伙流氓缠住，拉去宾馆里时，张初看到了，却因为害怕而逃走了。事情就是这个月样子了，李思思大概觉得自己一直保护着张初是错的吧，所以想要把付出的东西拿回来，就开始欺负起张初来了，张初因为太胆小了，可能也是因为心里感到愧疚所以不敢出声——”
我说：“张初确实是个很懦弱的人，这一点让我挺不喜欢的。”
齐言淡淡地说：“不过李思思被那伙流氓拉走时也并没有出事，听说后来有一个人救了她，一个叫做刘强伟的人，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嘛，那个人也是个臭名昭著的流氓吧……”
我苦笑说：“真是让人头疼的因果关系呀……”
齐言说：“那老师，你……想怎么样呢？”
“虽然这是张初的错，不过也不能太怪他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让他强硬起来似乎不太可能。李思思对他应该是感到很失望和愤恨吧，但是再这样下去她也走上不能回头的路，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麻烦，所以……”
“所以？”
“该上课了。”我扶了扶镜框，阳光折射透过镜片，将它染成了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