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隋朝,当时隋朝新立,杨坚在门阀世族的支持下登上了皇位,改朝为隋。杨坚登基之后,推行一系列改革,欲将隋朝推向正轨。举国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不过,由于没有经历太大的战乱,门阀世族的力量几乎没有什么消耗,特别是门阀代表五姓七望,更是因为有那从龙之功,以至于气焰日盛,门下子弟更是嚣张跋扈,目无王法,做出了许多荒唐之事。这也逼得杨广登基之后,不得不想尽办法对付世家豪门,著名的三征高句丽就是杨广为了削弱门阀世族力量而刻意为之,不过,由于操之过急,从而导致了隋朝的覆灭。不得不说,强大的隋朝,兴也门阀,亡也门阀。
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发生在世家门阀之间的一件趣事。
开皇年间,清河崔氏作为五姓七望之一的世家大族,在当时的河北一带,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望族。这里的望族并不是我们现在理解的有权有势那么简单,可以说当时的崔氏在当地称自己是第一,是没有人敢称第二的。
也因此,崔氏一族中也诞生了诸多的纨绔子弟。
崔胜出生在清河崔氏的一个旁枝,而且是家里的庶出子,家庭地位不算高,想要获得优厚的家族资源显然不太实际。所以,成年以后的崔胜无心仕途,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去经商,成天的游手好闲,找各种乐子耍。
调戏调戏良家对于已经二十七岁的崔胜来说已经毫无吸引力了,遛狗逗鸟也早已玩腻,更别提街头巷尾的普通玩意。所以崔胜开始到处寻找新鲜玩法,这一年冬天,下过大雪不久,城外一片白茫茫的。崔胜集结族中的一伙志同道合的族兄族弟到城外冬猎,随意在城外一处田庄里征调了十几个农民为几人充当脚力。在几个凶恶家丁的看管下,十几个农民无奈只能一路跟随在崔胜几人的马后,捡捡箭矢,或者与猎狗一同追逐中箭的猎物,甚至有一个农民在捕捉一只受伤的袍子的时候,被猎狗咬断了手指。可家丁们只是让其简单包扎之后,继续跟随。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山谷入口,由于地势原因,山谷内积雪比外面厚得多,因为积雪太厚,马匹进入容易被不明地势扭断蹄子。于是一行人将马匹拴在谷口,步行进入山谷。
行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发现了一处溶洞。洞口约有半人高,地面上居然铺满干草。崔胜几人觉得里面应该栖有猛兽。
命令家丁安排几个农民进去探路,其余人则在洞口准备击杀届时被引出的猛兽。三个农民被挑选出来进去探路,在明晃晃的大刀威胁下,三人进了山洞。
进到洞内,三人发现这个洞并不深,仅仅只有三丈多的深度,里面也没有什么猛兽,松了口气的三人正准备出去复命,其中一个农民眼尖,发现了一个缝隙里居然盘踞着一条通体漆黑的蛇,蛇身盘成一团,蛇头呈三角形,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条毒蛇。三人商议一番,打算将这条蛇捉了出去献给崔胜等人。
洞外的崔胜几人迟迟没有等来猛兽,正有些不耐烦,却见三人此时缓缓走出,其中一人手上拎着一条足有一米多长的漆黑毒蛇。一众崔家子弟大呼没劲,这么大一个洞穴,只有一条蛇,原以为可以猎个大货,真扫兴。
而崔胜则是盯着那条漆黑的毒蛇出神,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法,在同伴的提醒之下,崔胜回过神来,与几个族兄族弟一阵耳语之后,众人皆是点头赞叹:“这个好玩,这个有意思。”
随即,崔胜宣布打道回府。几个农民一听,顿时大喜,终于可以回家了。可同行的家丁却告诉他们,他们暂时不能回家,需要跟到城里领赏。几人一听之下,自是欢喜异常,点头应允。
一行人毫不停歇,一路赶回了城中。崔胜刚一进府,便安排家丁去将族中与他们一样不务正业的其他族人请过来,就说是有新鲜玩意供大家开心。不多时,院中便聚集了一大帮崔氏族人,这都是些不受家族重视,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族人,听说有新鲜玩意可以开心,自然是都跟了过来。
看着人来得差不多了,崔胜站了出来,示意大家先听他介绍规则。崔胜指着院中的黑色毒蛇道:“这是一条剧毒的犁头蛇,现在正值冬季,此蛇正在冬眠,不过,只要它能感受到足够的温度,就会转醒,今天我们就围绕着这蛇玩一玩,哈哈!”
院子里的崔氏子弟看他卖起了关子,顿时起哄,要求他快些说来。崔胜摆摆手,开口道:“我寻来了十三个农民,将这十三人分别编号,让让他们轮流将蛇贴身放入怀中,若蛇未转醒,就将蛇交由下一个人继续,直至此蛇醒来。届时,那怀中有活蛇的编号,就是胜出的编号,大家可以开始下注了,哈哈!”
众人一听,都明白了这玩法,有人提出,毒蛇醒来要是咬人怎么办?旁边马上有族中子弟开口嘲笑道:“咬人就咬人了,几个农民而已,你瞎操的什么心。”众人纷纷开始下注。所有人下定以后,崔胜示意家丁将人带到院中。这些农夫先前已经被告知规则,同时,家丁许诺,此事结束,将可以免去这十三户农民家里来年的田租。况且,蛇醒过来了也不一定咬人,到时候将蛇抛出来就行了。在巨大利益诱惑之下,十三人也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几乎所有人都抱着侥幸心理,这么多人,不会咬到自己,况且一年田租啊,那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十三人在院中站成一个圈,先由编号为一的农民开始。只见一号将蛇一把拎起,揭开领口,将蛇塞了进去,马上又掏了出来,递给了二号,二号没有犹豫,也依照一号的方法将蛇塞进了衣领,如此往复,很快三圈轮下来了,蛇却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
围观的崔氏子弟有人起哄:“崔胜,这不要是条死蛇吧?”
顿时,很多人跟着附和道:“对啊,不要是你弄条死蛇来消遣我们。”
崔胜也觉得这样没意思,于是摆手示意十三人停下,开口道:“这样,每人将蛇塞入胸口之后数十个数,再行掏出,大家看如何?”
围观的崔氏子弟纷纷同意,十几个农民在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也只能开始按照新的游戏规则执行。
如此传出一轮半之后,二号在掏出蛇的一瞬间感觉到了手里的蛇微微动弹了一下,将蛇递向三号的时候略微有些犹豫,可是蛇眼并未睁开。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三号一把抢过了毒蛇,塞进了自己领口。三号开始数数。一,二,三,四……………
当数字数到四的时候,三号就觉得胸口的毒蛇动了一下,三号觉察出不对,好在三号留了一个心眼,将毒蛇的尾巴露在领口外面,此时正想伸手将毒蛇拽出,却不料蛇尾一瞬间滑进了三号领口内,在场众人都发现了异状,纷纷伸长脖子想要看个仔细,却听到三号发出一声:“哎呀!”的叫声。随后一只手伸入领口内,将毒蛇一把拽出,掼在地上。
旁边的农民急忙上前将毒蛇乱脚踩死,而围观的人群里却响起了一阵嘘声,只有少数十多个押了三号的族中子弟开心大笑。没人去注意那名将毒蛇掼出的三号农民。旁边的农民只见那三号农民在将蛇抓出之后,脸色急剧变黑,随后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不止。有家丁叫来郎中诊治,郎中看到人之后直摇头。摆手示意自己无力回天。
本来死了一个农民,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由于当天族中参与的人数众多,自有那输了钱不忿之人在外面将此事泄漏了出去,并且将过程添油加醋,将十三个农民说成是被逼着参与这次事件的。于是外面响起了对崔家不利的风闻。饶是崔家在此地权势滔天,也压不住悠悠众口。
事发的第二天晚上,崔氏家族的宗祠内,端坐着数十名崔氏族人,这些人都是崔氏族中的核心人物,可以说这几十人可以全权代表清河崔氏。
众人在讨论此次的农夫被蛇咬死的事情,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加上平日里崔氏子弟在外嚣张跋扈,这次事件无疑成了导火索。民间的声音他们可以不在乎,可是士林里似乎也发出很多不利于崔氏的声音,这次事情必须处理好。坐在上首的男子开口道:“老三,农户家里安排好了吗?”
被称作老三的男子回道:“十三户农户家里皆已经下了封口令,他们不敢说什么,族中当天参与的子弟也都一一下了禁足令。”
上首男子听罢开口道:“仅这样还不够,现在风闻对于我们不利,在坐诸位,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提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在这种场合,这种建议可不能随便提。方法奏效还好说,若是方法不管用,到时候很容易将家族置于被动之中。
良久没有人开口,上首之人再次开口:“诸位不需要有什么顾忌,方法有效,论功行赏,方法无效,老夫届时一力承担。”
这一下,开始有了一些声音,有提议将那十三户灭口的,马上就有人反对:“那是不是也要将那日参与的所有族中子弟灭口?事情本就是族中之人外传。”
这个方法显然不行,也不足以让不利于崔氏的风闻停止,宗祠内再度陷入沉寂。忽然,有一名族人开口道:“不如这样,我们雇佣那些说书的人,编撰另一个农夫与蛇的版本让他们宣传,只要肯下力气,到时候再让死去农户的家属站出来发声,肯定可以扭转风闻。”
上首男子听闻沉思良久,忽然点头道:“可以,这件事情就由你安排!”说罢,众人缓缓散去,只留下出主意的男子呆立当场。自己还是太年轻啊,本以为族长说的出错一力承担是真的,结果末了一句交由你安排,就将责任全都推给了自己,可是既然已经这样安排了,自己也不可能再推脱了。
农夫死后三天,市井里的说书人纷纷开始讲起了一段故事,故事讲的是一个农夫在冰天雪地里捡到了一条冻僵的毒蛇,农夫见蛇奄奄一息,便将蛇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让蛇取暖,不料,蛇转醒之后居然一口将农夫咬死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太好心,毒蛇生性凶残,不应该对其怀有怜悯。故事无脑粗糙,却被说书的一遍一遍反复表演,后来更是有传闻,死去的农夫家人亲口承认这个故事是真的,一时间,对于崔氏不利的言论纷纷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这个农夫与蛇的故事。(本故事背景人物皆为虚构)
千年之后的今天,这个故事仍然被广为流传,甚至写书里,供人学习。却从没有人质疑作为一个农夫,连毒蛇冬眠的道理都不懂,反而将蛇置于怀里,最后被咬死,也是很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