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辛武继续讲述)
玛莎和思源很可能也落脚在某个定居点里,只是我和影子暂时还无法知道。
和夜市不同,在这里主星位于天穹正中。丑初开始,主星的光线逐渐暗淡,即将进入每夜固定会发生的月食时段。不久这里就将彻底黑下来。村里的人各自回到帐篷中开始休息,为即将到来的新一天的劳动做好准备。
月食开始的时候,除了我和影子并没有其他人有兴趣观赏。想来是因为夜夜都会发生,早已习惯了。我和影子只看了一会儿,便也回到了帐篷里。外面寒风凛凛,我想人们去睡觉恐怕多半并不是困了,而是要躲开这后半夜的寒冷。帐篷里陈设虽然简陋,但多少也能屏障些风寒。虽然这里的风寒不会伤人性命,但寒冷的感觉绝对不好受。只是影子白天的时候不让我买电池,现在没法点灯,帐篷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白天你不让我买电池,是什么办法吗?”我好奇地问影子。
影子在黑暗中拉住我的手。我感觉到她手上的温暖传递过来,逐渐弥漫全身,之后我的身体开始发光。
“你这是要把我变成一盏灯吗?”
“是的,好看吧?”
“不好看,像是幽灵。你的拓觏又恢复了不少吧?”
影子点点头,说道:“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哪里有什么要恢复的?”我不解地问。
“你现在能行走在这个幻界,本身就是拓觏力的体现。”
她的话提醒了我,从有了知觉,到进入小屋,之后见到影子,再到虚空傲游,最后进入这个幻界;这悠长的旅途,耗尽了数不尽的时光,也都是我一点一滴积累起来,如果说自己毫无能力到的确是妄自菲薄了。
不仅如此,我从本来的一无所有,到如今凝结成了自己看得见的幻象,又在另外一个人创造的幻界里行走。归根结底,到底是因为我有了能力之后被幻界利用,还是没有能力单幻界帮我获得了这个能力,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无论如何,我的拓觏力目前还是被禁锢之中,不得施展。
“那就打破这个禁锢。”我的思想对于影子是透明的。
“哪那么容易,你看看这里这么多的阿尔法人,住了几百上千年了,又有几个挣脱了?”
“不是没有人挣脱,是挣脱了的你没看见,你看见的都是没挣脱的。”
我知道影子、玛莎还有那个施尹算是,在克伦星上不可能只有他们三个有这种能力,可是这些人都在哪里,难道都像玛莎一样隐藏着?
“拓觏的使用要靠你自己领悟。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目前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你之前说你早晚要和我分开?”我又问。
“现在不是操这个心的时候,那是很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叹了口气说:”我在第一世界里曾经也不断告诉过自己类似的话,但该发生都已经发生。死亡就大摇大摆地在我眼前发生,无论曾经感觉多么非现实的。如今,那已经是几千几万年前的旧事了。而你现在又劝我拿这种方式麻痹自己?”
地球上人们感叹命太短;第二世界里的幽灵们却要担心命太长,想结束都不行;而克伦星又不一样,她好像夹在中间,既活得无边无际,可以死却没有人想死。
“也许这都是假象。”影子说。
“假象?”
“我总觉得这里的道理过于简单。”影子说,“仅仅是不想回到虚无,就在这里去穷无尽的受罪?”
在破败的村子每天劳碌的人们,真的如她所说是受罪,却没有人离开。
“那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人是被控制的?”我问影子。
“我只是觉得蹊跷,目前还没有头绪。”
寅正黎明时分,人们陆续醒来。待到卯时日出时,有工作的人早已经走光了。
我和影子闲来无事四处走走。村子里剩下的人除了倒班休息的人之外,就只剩像我和影子这样还未找到工作的人。这些失业的人们除了休息就是无所事事地聊天。打工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门生意,没什么本钱的生意。一时没有事情干并不是什么需要过度操心的事。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村子过于无聊,没有炊烟,没有鸟语花香,没有鸡鸣狗跳,更没有玩耍的儿童。出了村就是茫茫荒原。在这个荒凉地地方,居然大多数人选择坚持而没有放弃,都在努力地生存。
“你有什么计划吗?”我一边走在思想的通道里问影子,“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
“好吧。“
影子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感觉一股力量从她的手上传了过来,而我像一个漂浮的风筝被一阵风吹了一下,好像要断了线飞走,但旋即被影子给拽了回来。
“什么感觉?”她问。
“差点飞走了。”
“跟我飞走吧。”影子神秘地一笑。
“就我这个样子也可以了?”我还是有些怀疑。
“还差得远,但是我可以帮你。“说完,影子又输送了一股力量过来,“继续向前漂移,跟着自己的感觉。”
影子送过来的那股力量让我浑身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却找不到出口。我的思想渐渐地有些迷乱,分不清那个是身体,那个是思想。
“你现在努力向上漂,从躯体里挣脱出来。”影子又说。
我按照她的指示,努力寻找向上升的感觉,但并没有头绪。
“把思想融入身体里那股乱流,试着控制住它。不要着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完她竟拂袖而去,只留下我孤零零地站着。然而我环顾四周,却发觉世界好像静止了,并且已经失去颜色,变成了灰色和白色的世界。看来影子把我置入一个小幻境,怪不得说时间有的是。她这是要让我待多久?我知道她拓觏力不足,这幻境很狭窄,连走几步都困难,便干脆就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