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辛武继续讲述)
阳光下,是起伏的群山,有的高耸入云,有的矮如小树。他们的山脊连绵,时而如奔跑的马群,时而如聚在一起吃草的绵羊。点缀在峰峦和山脊之间的是山谷,我们选了最近的一个山谷走了下去,又着实费了番功夫才下到山脚。
我们依然随性地选择了一条比较偏向东方的路继续走起来。和之前山谷里、山脊上低矮芬芳的茶树不同,这个山谷里都是笔直瘦高的松树,一排排松树的树冠夹着穿过林间的公路,感觉阴凉又寂寞,我们三人默默无语地前进着,只听见脚踩在地上松针的轻微的吱嘎声。恍惚间,我几乎自己没有死去,只是在远足的途中打了一个盹又醒来了。
我们不断地拨开遮挡视线的树枝,继续往前走了一阵子后,居然出现了一条横亘在眼前马路。马路的两端顺着山势不知延伸到何处,路面起伏也让我们也无法观察远处。
远处路旁枝叶掩映中,露出一个屋檐。我们走了过去,到近处看时,原来是藏在林子里的一座棚子,棚子下用帆布盖着不知什么东西。我们掀开来看,是两辆摩托车,一辆墨绿车身,引擎、排气管、车把和仪表是金色的;另一辆车身暗红,其余部分都是闪闪发亮的银色。两辆车车身都是崭新的,好像从来都没有人骑过。金属质感的车把和排气管闪闪发亮,好像刚刚被擦过一样。
我正要四处看看他们的主人,玛莎却说:“这些车我们可以骑。”
虽然好奇,但我不想问她为什么,这样的问题恐怕是多余的。只是我们三个人的行头看着和这摩托也好不相配。我正踟蹰间,玛莎已经跨上了那辆墨绿色摩托。她坐稳回头看向我们时,从上到下的服饰已经彻底变了一套。她那套破烂麻布拼凑的衣服消失了,上身换成了一件猩红色的衬衣,扣子和胸前都镶嵌着金色的珠子;腿上穿着黑色的短裙,双脚也换作一双高筒过膝的棕色镶金靴子,靴子里是黑色贴身的裤子。她把深褐色的披肩卷发用金色的发带箍住,随即发动了那辆墨绿色的摩托,低沉的引擎声音仿佛要把地上所有落叶都震到半空中。她用靴子蹬地把车子倒出棚子外,调整好方向,一声轰鸣之后,摩托车便冲上了马路。只一会儿她就跑出很远,消失在马路尽头的起伏处。
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我经不住也跃跃欲试。回头看影子,她也已经换上了一套银色的紧身皮衣,头上戴着的暗红色的头盔,头发也化作两条的粗粗辫子从头盔里甩出来。
玛莎再次出现,驶回了我们这边,远远地可以见到她的长发扬起像奔驰的骏马。当她再次经过我们面前时,她的衣袖像跳动的火焰。她的脸洋溢着笑意,但是嘴不得不因为大风而紧绷着,使她无法大声喊出她的快意。
“该你了。”影子没有用思想来传递,偏要从头盔里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我明白她是让我换装,虽然我不知道如何做,但兴之所至,顺其自然,它就如此这般地发生了。我换了一条黑色的皮衣,银色的头盔。
影子先骑上了摩托,示意我坐到后面。我做到后面,用手抱住了她紧致的腰,双腿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一声轰鸣,她发动了摩托,不知道她何时何地曾经驾驶摩托,我倒是因为没有这样的经验而有些紧张。
玛莎摩托的轰鸣声再次从身边掠过时,我们的摩托也随着一声爆发,嗖的冲上了马路,直追向她。摩托奔驰的感觉和我们在第一重幻界里奔跑比起来还要快的多,但远不如我在第二重幻界入口里的风驰电掣。即使算上马路的起伏,也不过是增加了些微的失重感。真正让我心驰的是和影子同乘一辆车,速度一致、方向一致、晃动一致、起伏也一致。我的双手从她背部滑向腹部,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用身体贴住她的后背,她也挺直了背,和我一起随着车子的节奏在公路上起伏着。
过了几个山坡,松林被甩在了身后,两边的植物除了野草和野花都是低矮的灌木,阳光穿过他们的枝叶在草原上闪烁着。马路上仍然没有其他人和车辆,只有我们朝着路的尽头疾驰。
我们互相追赶着,摩托的轰鸣声再山间回荡。此时的玛莎和影子像两个活泼顽皮的少女,正驱使着坐下怪兽奔驰在旷野。而我像是骑在姐姐背上轻松看世界的孩子,时而看着他们玩闹,时而被身边的风景吸引。我们三个人,两个死去的魂魄和一个从没活过幽灵,就这样像蝴蝶在凌空戏耍着。
驶到某处,我们遇到了一辆停在路边草坡上的客车。我们停下来,登上客车查看,车上布满了灰尘,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下车之后,附近也没有见到人。不过,眼前的马路倒是叉出一条小分支来,仿佛通向了一个隐蔽起来了的村镇。我们决定先从大路下来,沿着小路开下去,看个究竟。
走了不远,果然有十几个房子,这么小的规模可能连村子都不算。当时有阵阵的轰鸣声从房子不远处、马路拐弯的林间发出。我们把车停在空地上,下了车,恢复了之前的装束。玛莎说不必担心摩托,他们自己会回到原处,我将信将疑地走开了。
我们走到那发出声音的林间,发现里面有一处有围墙环绕的不小的场地。我们沿着围墙寻找入口,墙内发出阵阵的轰鸣似乎是在赛车,不时还有人们的喝彩声。我们找到入口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原来是一座赛车场。场地规模宏大,有极其复杂的跑道。但看台只不过是简陋的木架子,高高架起,大概有三排座椅。人们在开台的座椅上或站或跳,放肆地吹着口哨,拍着板子,尖叫着为赛手们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