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静禅躺在榻上迟迟不肯起来。
毕竟一天遇到了两个流氓,劫后余生。
唯有温暖的被窝能拯救自己了——
静禅这样想着,双腿夹着被子翻了个身。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显然也是睡得太足了,脑袋开始忍不住开始活跃。
从白天下午遇到喝醉了的谢儒,晚上遇到黑衣男人,思考到山下这个城的治安问题,思考到伏灵山上的狼还吃人吗,思考到小时候和师兄师傅在山上养兔子,结果兔子被狼盯上了,发现得及时但是兔子还是被咬掉一条腿……
静禅掀开被子,脑瓜子嗡嗡的。
再也睡不着了。
她哭丧着脸坐起来,想起来自己还得打碎三块玉佩,表情更苦闷了。
世上为什么要有男人这个东西,尤其是谢儒这样的。
还有昨天那个黑衣人那样的……
算了,黑衣人好歹长得好看,把谢儒这样的带走就好了。
静禅大清早心态就是崩塌的,简单梳洗了又想起红莲还在她姐夫家,打碎玉佩这件事怕是还要等她回来再说。
小潭也不在谢府,府上除了谢儒和谢老爷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
一位梳洗完毕的年轻女性再次躺回了被里。
另一头谢儒正在愁给静禅的回礼问题。
毕竟谢老爷都这么说了,不回礼他也不能同意。
虽然说现在能确定静禅和那个小破书生不是一伙的,但是可能是先前的印象所致,看着静禅就觉得讨厌。
对了,她还让谢儒在谢红莲面前丢尽了脸面。
谢儒待在小亭子里,翠华在旁边给他倒茶。
“茶茶茶,天天都是茶……”
谢儒摆摆手,揉揉太阳穴想着昨天被静禅揪着耳朵大声吼。
他不知道是觉得窘迫还是气愤,皱了皱眉。
“给小爷换酒来。”
“二少爷你可不能再喝了。”翠华在他身后,手指轻轻的给他揉太阳穴。
“昨天你和白姑娘……在竹林……”翠华手上的力道一顿。
“现在可是整个府的丫头下人都知道了。”
谢儒一听她提这个话茬就更气愤了,他将她的手挣开。
“翠华,你不会也觉得我对那个白菜脸有意思吧?”
翠华侧边移一步,把茶用纤细白皙的手向前一递。
“怎么会呢,少爷都叫白姑娘白菜脸了——”
她身上衣服的浓绿色在这花丛中垂蔓里,显得和谐但又出众,像是一众活泼又青涩的小姑娘中,一位端庄得体的年轻妇人。
“二少爷还是先喝口茶平复一下心情,再好好想想吧。”
谢儒接过茶来,眼神愣愣的仰头一口喝了进去。
“总不能便宜了她,但是面子上还是要说得过去……”
翠华看着谢儒这个思考的呆样子,弯起眼笑了,耳朵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抬头看是个生面孔。
“二少爷。”四喜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对着谢儒作了个揖。
谢儒显然还没从愣神里缓过来。
翠华手指轻轻推了推他。
“少爷。”
谢儒猛的回过神来,一转头看见四喜一张大脸,把他吓了一跳。
气愤的谢儒平时可能还骂他两句,今天可能也是吓着了,憋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喜啊,什么事?”谢儒见他大夏天急忙忙赶来,热的满头大汗,于是示意翠华倒杯茶。
“少爷,您上回……”四喜眼神瞟了瞟谢儒身旁的翠华,话语拉着长音,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
谢儒从翠华手里接过茶,正要递给四喜,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这什么毛病啊……”谢儒皱着眉头,看着四喜目光一直往翠华身上瞟。
“好看吗?好看你再多瞅两眼。”
翠华会意了,但是她看谢儒也不开窍,被他的憨直逗笑了。
“都是自己人,不碍的。”翠华言道。
谢儒看着四喜又看向自己,寻思这之前他那王兄弟都用这下人去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痛快说,算起来这还是你的半个主子呢。”
“是。”四喜抬起头来正脸瞧着两人。
“是二少爷您让我调查的白姑娘的事情又有新进展了。”
谢儒招招手让他站起来说,又把茶递给他。
四喜谢过了谢儒喝了茶,开始讲到。
“大事上倒是没什么更多的消息,只是这白姑娘不是名采莲吗,可以四喜听丐帮的兄弟说,她在丐帮的时候不叫这个名来着……”
谢儒来了精神。
“叫什么,该不是个又俗又臭的名字吧?”
“听人说……好像是叫……”四喜思索了会。
“好像是叫白菜叶来着。”
“什么?”谢儒一脸震惊,连旁边的翠华也有些惊讶。
“白菜叶,就是平时吃那个白菜的叶——”
谢儒像是被戳中了笑穴,闻言反应了一小下,立刻就笑个不停,越想越笑,后来都拍起桌子来了。
翠华看他这样大笑,稍有些被吓到了,怕他笑得太猛,只好轻轻给他抚背顺顺气。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他刚稳定下来,伏在桌子上喘了两口气,就又忍不住噗嗤乐了。
“白菜叶,白菜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儒对着四喜翠华兴高采烈讲。
“你们说那个白采莲,长的跟个白菜似的,上下一边粗,和小娃娃一样。”
“天天看见我脸吓的刷白,脸色就像白菜一样,又青又白,怪不得我之前总怀疑她是女鬼哈哈哈哈哈——”
四喜不知道如何奉承,只好跟着一同笑。翠华见他在这大笑又胡言乱语,想劝他止住,也拦不住他。
但是谢儒突然想起来事了。
“对,不是要送回礼吗?”他一敲桌,做了板上钉钉的决定。
“就送她一个玉雕的大白菜,又绿又白的大白菜!”
谢儒自己高兴了,乐起来没完,自己乐呵走了,留下翠华和四喜干瞪眼。
翠华自然收拾东西跟着谢儒一路回去了。
四喜看着四下没人,直起了身子朝凳子上啪叽一屁股坐下了。
心里寻思这谢二少爷可真是个呆货,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叹叹气摇摇头,突然屁股下一阵凉意……
原来是翠华姑娘走之前把剩的茶倒了,一不小心都撒到凳子上了。
四喜哎呦一声站起来摸摸裤子,湿了一大片,也没处换去,这样也走不了,只好到小花园找个没人的地方风吹吹太阳晒晒了。
……
“老爷。”是翠华,在谢老爷房中与他讲话。
“二少爷像是对白姑娘有许多意见,还让一个脸生的下人出去查白姑娘的底细。”
谢老爷笑了。
“傻孩子,他能想到的,他爹自然早就想到了。白姑娘刚来我就已经托人调查清楚了。”
“是。”翠华应声道。
“不过……脸生的下人?”
“翠华已经去管家那儿问过了,说是二少爷向王家公子要的人,平日里也就给公子打打杂,捎捎口信。”
谢老爷状似沉思。
“还是小心为妙。”
“这样吧,这两天我托人查一下。”
“是。”翠华施礼。
谢老爷的神情放松了些,没有原先严肃的样子了,他看着翠华垂下的头,舒了口气。
“翠华啊,白姑娘之事你不会怪老夫吧。”
“翠华不敢。”
谢老爷捋捋胡子。
“你是儒儿生母陪嫁丫鬟的女儿,从小与儒儿一起长起来的,也就比儒儿大个三岁吧?”
“是。”
“早就是定下婚事了,只你这个出身——”
“翠华明白。”翠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红莲的生母刚走了两年多,儒儿说要为她守孝三年,不婚娶。不过这也眼瞅着快到日子了。”
“正房不娶就娶了小妾,难免有些坏了规矩。”
“老子爷您说的是。”
谢老爷看着她神情有些伤痛,能看出来他是真疼爱翠华。
“唉,虽说你还没过门,可老爷早把你当做自家人来看待了。”
“也只有白姑娘早日过门,你才能早日嫁给儒儿,你能明白吗?”
翠华看起来有些落寞,但是笑起来还是人比蜜甜。
“翠华明白老爷的苦心。”
谢老爷欣慰的笑了,捋捋胡子,示意翠华到他身侧来。
“儒儿啊就是太年轻了,还不懂这些情啊爱啊——”
“你见过他之前对哪个姑娘这么在意?”
“翠华也看在眼里呢。”
翠华眨眨眼睛,笑了笑,睫毛弯弯长长,在眼睛的笑意上投下了一层落寞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