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荒域北部的徐方,渚邑的草原总是别致的。
是得,别致,不同于徐方一望无际的油绿原野毫无他色,渚邑的草原总是花草杂然,甚至极目之处亦见山势起伏,红的,蓝的,紫色不知名小花星星点点点缀了这片地毯,皆与绿异色相称,花与草芬芳四溢,显出一种别致的绚烂。
只是这绚烂不止蕴含着生机,还潜藏着一股子杀意在其中。
后灵柩从漠邑与戈壁出来进入草原,初时还觉得新鲜,此刻却又有些无味了,连带着看着大骆驼都有些不太爽利的感觉。对于这种感觉的变化,她有所感受,并亦尝试分析。
只是内心莫名起了一股子烦躁的意味,挥之不去。
这个地方,真的不安静啊。
不远处有一个小溪,几匹野马散着马鬃卧着马蹄休息,两只小驹儿在溪水里打闹着翻滚。面对一只花花绿绿的双峰骆驼,几匹野马只是鼻子里喷出了几口白气示威。只是见那骆驼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径直往溪水里走去,有一匹高大的野马立了起来。
下一刻,如同一道闪电疾射而出。
在即将命中哪只可怜的大骆驼时,后灵柩从后面赶了上来,按着双峰飞出,踢向了那道闪电。
只不过,她立刻就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甫接触,一股巨力自腿上传来,即便经过筑基的肉体也感觉到一阵震荡。
瞬间借力于空中转身,后灵柩双手飞快结出明灯印。这些动作皆在她下意识之间完成,自察觉吃亏到调整结印,转换自如。
这时唯见空中一团光华先是亮起一点,随后大方光明,四方皆耀。
那大骆驼有所察觉的闭上了眼,厚实的睫毛帮它挡住了近在咫尺的强光。倒是在一旁观视这边的几匹野马都未及合眼,大受刺激,已经开始狂乱的起身,甩蹄。
一声轻轻地“通”声,四蹄落地。那团闪电终是站立在后灵柩前面,棕色的马身,黑色的马蹄,白色的马鬃,面纹上却是黑白棕错落有序的交杂着。先前的闪电更像是这匹野马飞速运动中高扬的马鬃。
只是此刻这匹野马停驻在那里,先是马眼中极为人性化的露出震惊之情,随后很快转化为忌惮。只是眼前这个小人似乎没有进一步的攻击打算,这匹野马后退了几步,随后很快小跑到马群那里,轻踹,厮磨,驱咬,总算是把马群给稳住了。
随后这匹貌似野马王的家伙在后灵柩一脸警惕的注视中带着马群后退了半里地,然后自顾自的卧倒,硕大的马头四探着找寻着小花咀嚼着。
后灵柩见状终是心力一松,但眼神依旧锁着那匹野马,随之气劲也卸去,架势也渐渐收回。不知觉已经一身是汗,这是她之前没有控制肉身的表现,更多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匹野马王上面了。
呼,长出了一口气,后灵柩心里暗叹,好厉害,还是冲动了,万一打不过呢。虽然知道哥哥在后面,但这次确实欠考虑了。先前的明灯印已尽三成心力,如果,依旧挡不住那匹野马王,那她就只能选择丢下大骆驼跑路了。
想到这里,她回头望去,那头双峰骆驼已经自顾自的低头在溪水中垂饮了,看着就让人来气。
那匹野马王虽然四转啃着野花,但其实也很注意着后灵柩那边的情况。这些年,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小人要来骑它。虽然那些都是些不自量力的小人,但眼前这个很有威胁感。
它要好好的盯着她。毕竟它把方圆数里的野驴,牛羊都赶走是为了过自在日子,而不是被人找上来骑的。虽然没有自在这个概念,但骨子的野性驱使着它在自己的地盘上到处撒野,驱赶动物。
只不过,这几个月已经很少有人和动物来这里了,它也扒拉着懒了起来,先前那个骆驼,以往别说是喝水,敢来它就给赶走。嚼着嘴里的野花,野马王一直盯着后灵柩,但是再无起身的意思。
后灵柩把自己的身上用水好好的擦拭了一遍,到底没有直接洗澡的打算。虽然放弃了虐待骆驼的想法,但是她的心情不开心。
只不过很快她的眼睛一亮,那水里居然还有一只小马驹。
黑白夹杂的身子直接就被后灵柩捧着抱出了水。
野马王瞪大了马眼,却不知如何是好,嘴里咀了一半的野花掉了下来都无所知。
很快,它来到在后灵柩面前,慢慢探出一只前蹄。
后灵柩抱着马驹侧过身,意思很明显,不给。可怜的马驹被她抱在手上,不停地按搓着,发出不满的嘶鸣。
野马王有些无奈的绕着后灵柩不停地转来转去,它没有办法,本能告诉它发生冲突会有不好的事。至于那只骆驼已经在水里被好几匹母马撵来撵去,索性趴在水里不动弹了。
后灵柩瞥了一眼骆驼,没有管,继续捋着马驹的鬃发。
野马王中途离开了一阵,回来的时候蹄子踢着一只球。那球滚到后灵柩面前时,突然张开了四只短短胖胖的爪子,然后一动不动了。
后灵柩一只手拎着小马驹,看得野马王有些不耐,另一边想要用手去碰那个球。不过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看得野马王眼睛瞪的大大的,好似铜铃。
野马王已经逐渐把头探过来,准备趁着后灵柩研究这个球的时候偷偷把马驹叼走,但是够了一个空。
切,后灵柩鄙夷的发出声,这马脑袋不灵光,本来还想着搞定它的,还是算了,也就力气大一点,其他方面至少在灵觉方面是比不过她的,还想偷东西,真笨。全然不管手中被拎着脖子四蹄悬空不断挣扎的马驹是别人家的,后灵柩用脚去碰那个球。这应该也是一个小动物来着,就是不知道是个啥东西。
随着她的拨弄,一个脑袋翻了出来,长长的门牙,呆呆傻傻的模样,闭着眼睛还在装死。真是可爱,这是啥玩意来着。
看样子挺像沙獭的,只是对比老鼠的话,身子显得太肥了,比例比那个硕鼠还过分,就是一个球嘛。
见着后灵柩已经对沙獭感兴趣起来,旁边野马王已经开始不满的嘶鸣。
“好了,别吵。”后灵柩其实也不是非要为难野马王,就是玩一会儿嘛,顺便看看这个呆头大马会有什么表现,没想到居然懂得一点交换的意思。“给你给你。”
说着,她把马驹挂到野马王背上,四蹄卡在它的脖颈之间。
看着这幅长幼有序的画面,后灵柩笑了起来,声如银铃。
野马王不满的抖弄着身体,把逆位在上的马驹甩了下去,随后马嘴大张在空中把马驹叼住衔走,转身撒开蹄子就跑,它不想见这个人了。
后灵柩看着它跑开,收住了笑声,准备拾掇这只沙獭。
突然,风压草低。
“噫——”
鹰唳长天,惊空扼云,随之响起的却是野马王的撕风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