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朱淑真躲避朱训庭的行为越发变本加厉了,实在躲不开的时候,她来个视而不见。
“怎么,你还不打算原谅大哥吗?”朱定昏问坐在他对面坐女红的朱淑真,这些天朱训庭已经被彻底惹火了,她还火上浇油,连女红都带到他的院落来做了,一想起大哥那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的眼神,他身上就掠过一阵恶寒。
朱淑真摇了摇头并不解释。
虽然这些天朱训庭表现出一副吃醋的样子,可是这到底是真的因爱吃醋还是只是一时吾家有妹初成长的惆怅呢?抑或只是爱慕者移情别恋造成的自尊受损呢?甚至会不会是她和他曾经有过夫妻之实,他男人的心态在作怪,因此自己不要了也不许别人沾染呢?
因之前受到的伤害太深刻了,猜测他的用意也未免刻薄,受伤的心更是无药可治,所以他追得勤,她也躲得快。
“小姐,大少爷朝这来了。”负责望风的嫣红跑进来报告。
朱淑真二话不说,收拾东西从后门离开。
兴致匆匆拿着一块红丝石砚回来讨佳人欢心的朱训庭又再次扑了一次空,急忙问:“真儿呢?”
大哥自幼稳重可靠,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难得有吃瘪的时候。朱定昏二郎腿抖啊抖,心情愉悦地说:“刚走。”
“去哪了?”瞪着悠闲无比的弟弟,心情尽是不爽,曾几何时自己想找真儿还要通过他?
“不知道,也许回她的绣楼了,也许去找娘了,也许出府了……”慢悠悠地提供了好几个选择,如愿地看到某人的脸色越发阴沉之后再狠狠地给出一击。“总之任何一个没有你的地方都有可能就是了。”
“是吗?”朱训庭怒极反笑,走到朱定昏旁边坐下,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既然你这么清楚,那么就由你将真儿找出来,半个时辰内我要见到她。”
“凭什么帮你找她?真儿躲的是你又不是我。”没有兄弟爱的朱定昏不介意踩踩自家大哥的痛脚。
“在一旁推波助澜的却非你莫属。”别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回来也有个把月了,他既要振兴家业又要追回被自己伤透心的小女人,蜡烛两头烧,自家兄弟不帮忙就算了还在一旁扯后腿。
朱定昏也不否认。“不这样怎么能让后知后觉的你发觉自己真正的心意呢?”
当年朱定昏瘫痪在床,并不知道朱训庭早将朱淑真吃干抹净却临阵逃脱的事情,否则他早找朱训庭拼命了,哪还会想方设法撮合他们。
“这事是我错了。”朱训庭微赧却没打算推诿自己的过错,假使自己对朱淑真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哪怕自己是被设计的,也不该在那样的情况下一走了之,但是既然看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就不会再错过。
“真儿可不会轻易原谅你,而且你要知道若是真儿有心为难,你可没那么容易过关。”颇为幸灾乐祸的语气,当然希望自家兄妹有恋人终成眷属,但是顺便看看好戏娱乐身心也不错。
朱训庭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别说朱淑真有心为难了,就她这些天避而不见也够他心急如焚了,可是都是他自找的,曾经她将一颗真心捧在他面前,是他自己不要的,现在有什么样的苦果他都会自己吞下,而他也有信心重新得到她的心。
“记住你今天的话,别让真儿伤心,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朱定昏正色警告朱训庭,他已经决定出门追寻自己的幸福,希望他们也能幸福厮守。
“如果再让她伤心,我第一个不放过自己。”以前不清楚自己的感情误伤了他已经够他忏悔一辈子了,如今他怎么舍得再让心上人伤心难过?
朱定昏脸色一整,问:“你确定?”
真儿是个好姑娘,他不允许任何人糟蹋她,哪怕对方是他大哥也一样。
“确定。”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朱训庭知道朱定昏对朱淑真的疼爱不下于自己。
……
不知道那天朱训庭和朱定昏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隔天朱定昏就出门游学去了,那天之后,朱训庭也不再盲目地追着朱淑真跑了,而是光明正大地让她当他的帮手将她留在身边,做什么事都要她相陪,甚至连谈生意也带着她。
那天朱定昏突然提出要外出游学,引起了一场家庭革命,朱老爷夫人舍不得他远离,又怕他再次出事,一个大发雷霆,一个寻死觅活,都莫能改变他的主意。
朱淑真知道游学只是二哥的借口,他该是出门去追寻那个小雪姑娘,所以她支持他离开。
此时,朱淑真一面假装认真的抄写账本,一面偷偷打量帘外和各商行主事议事的朱训庭。
这几天,看着他游刃有余地游走于各商行,重兴家业,她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很有经商的天赋。
可是他是怎么回事?他以为让二哥离家,逼她为他打杂,这样就能改变什么?
是什么让他突然对她大献殷勤呢?
难道是听说她这几年的遭遇?
三年前他没有爱上她,三年后的态度却突然来个大转弯,教她如何不多想?
可是他不知道么,爱情不是施舍,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同情!
即使直至此时此刻,她依然无法不爱他,这一次,她会将爱意受得严严密密的,决不泄露丝毫。
这事他并没有错,错的是她,在单相思的爱情博弈中,一开始就注定了爱的那人必败,而她已经被困在这棋局里,无论如何努力都难挽大势。
但是输了又如何?如果他以为她活该任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那就大错特错了,而纵然求之不得,她至少能为自己保持这最后一丝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