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嫣红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嫣红这次吧。”嫣红可怜兮兮地扯着朱淑真的衣袖求情。
“你明知道大哥在芷园还瞒我?你知道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大哥的行踪,又多危险吗?”缓过神来,朱淑真终于有空秋后算账了。
嫣红苦笑着连连求饶:“小姐,我真的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好大一只?自己跑进来的?肖师父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下来?”一想起嫣红的满嘴胡言,朱淑真就火大。“还心想事成呢?看你满嘴胡言。”
嫣红嘟囔着说:“大少爷个子高大魁梧,也确实是自己跑进来的,肖师父看他可怜才收留了下来嘛,除了不是猫,也没有白毛蓝眼之外,其他的条件都符合。”
“你还有理呢!大哥好端端一个人竟然被你说成这样子了。”嫣红的说法让朱淑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嫣红低声嘀咕:“小姐不就是心疼大少爷嘛。”
“说什么呢?”朱淑真耳尖得很,却不好意思承认,就假装没听清楚。
“没。”嫣红当然没有胆量再说一遍,却不怕死地为朱训庭说话。“奴婢是说,大少爷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小姐您,您就原谅他吧。”
朱淑真怀疑:“你收了大哥什么好处才这样帮他?”
嫣红发誓。“天地良心,嫣红要是收了大少爷任何好处就让我给天打雷劈!”
“好啦,傻瓜,逗你的也当真,还发这样的重誓。”朱淑真被嫣红的紧张吓到了,连忙制止她。
“小姐,奴婢是见大少爷对您一片真心,您又对大少爷念念不忘,所以才希望您们能够相守。”嫣红被听进朱淑真的话,反而继续补充。
当年朱老爷朱夫人拿她威胁小姐的时候,她真的好恨,恨透了连大少爷在内的朱家所有人,可是当她亲眼目睹大少爷为了护住小姐的作品而身赴火海、为小姐吐血、为小姐叛出家门的时候,她就不再恨大少爷了,反而希望他们能有恋人终成眷属,这也是朱训庭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反而有意相帮的原因。
“唉……”朱淑真幽幽地叹息,说:“大哥对我只有兄妹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别拿话来安慰我了。”
看来小姐还不知道大少爷对她的感情,也对,当年小姐没在,所以不知道这些事情,魏小姐看大少爷不顺眼,肯定是不会说的,大少爷那样的人肯定也不会将此事说出来,或许我该将这些事情说开,也好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
嫣红打定主意,于是将当年自己亲自经历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听到这前所未闻的朱淑真震惊不已地追问:“嫣红,你说的都是真的?没哄我?”
“奴婢能够欺骗这个世上任何人,就是不会欺骗您。小姐,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嫣红说出自己的忠心。
睨了拍马屁的嫣红一眼,朱淑真说:“少来了。不会欺骗我?那早上欺骗我帮大哥瞒着行踪的人又是谁呢?”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嫣红的忠心她相信——当年她放嫣红自由,嫣红却没有离开,反而一直跟着魏玩等她,重逢这两个月,明明她另有丫鬟,嫣红还是以她的贴身丫鬟自居,伺候她的事业不肯假手他人,见她郁郁寡欢还时不时插腔打诨地逗她笑。
提起这事,嫣红狗腿地笑了笑说:“大少爷伤得不轻,奴婢怕您看到了心疼,才帮着瞒下他的行踪的,这不叫欺骗,这叫善意的谎言。”
“反正你就是有理。”朱淑真被嫣红逗笑了。
嫣红突然正色说:“可是刚刚奴婢说的那些事绝对没有半句虚言,小姐您要相信我。”
朱淑真淡淡地说:“其实,那也不能代表什么。”
谁知道朱训庭这些行为是出于爱情还是愧疚呀,根据他以往的表现,恐怕是出于愧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已经不敢再抱任何希望了。
“当时发生这些事情的魏小姐也在场,她可以作证。”嫣红以为朱淑真不信,马上提出证人。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也不能代表大哥他爱我。”朱淑真解释。“至于玩姐姐素来看大哥不顺眼,又为我抱不平,肯定不会为大哥作证的。”
“可是大少爷若是不爱您的话,又怎么会寻找您多年呢?若不是心中有您,又怎会至今未娶呢?”这些年,一如朱训庭不停地追寻朱淑真,魏玩也一直在寻找朱淑真,而这两个水火不相容的人在这事却非常有默契——派人监视对方(这样一来只要一方有朱淑真的消息,另外一方也就可以知道了),因此跟着魏玩的嫣红非常清楚朱训庭的情况。
“他还没娶妻?”朱淑真觉得久悬的心终于落地了,原来她这么在意他娶亲与否的事,此刻才发现说要放手让他幸福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是的。”嫣红知道主子一时不敢置信,于是点头再次回答。
“也许他只是愧疚,否则他既然找到我了,为什么不现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朱淑真摇了摇头,自问自答地说:“他觉得有愧于我,在没找到我,确定我幸福之前不敢娶妻,找到我之后,怕我又缠着他,所以宁愿躲在暗处补偿我。”
嫣红好笑地看着自家小姐陷入自卑自怨的污泥里,说:“这事除了大少爷任何人也没办法回答,小姐只能自己找大少爷问清楚。不过,那天魏小姐好像对大少爷说了什么,说完之后,大少爷就变得情绪十分低沉,好像不想活了。”
“你帮我把玩姐姐请来,就说我有事相商。”听了嫣红的话,朱淑真知道自己只有找到魏玩问清楚才能解开这谜团,但是她不方便轻离这芷园,只好请魏玩前来。
好在,这芷园虽是父皇母后赐给她的,但是名义上确实魏玩的,魏玩没有住在这里,却来去自如。
嫣红行礼下去,不久,魏玩就来了,一进门就笑着问:“见到那‘棺材脸’啦?”
朱淑真这下明白魏玩肯定必定说了些什么不让朱训庭好过的话了。“你和他说了什么?”
魏玩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骗朱训庭的话说出来,最后补充:“这只是略施薄惩,他自己愿意上当也没办法。”
真的只是略施薄惩,若非她有意放水,扣除来回的时间,他怎么可能在她一来临安就得到消息?若不是她有意成全,他的好友白宣能收到请帖?如不是她保密,他能光明正大地呆在这芷园里?
唉,矛盾,这下朱淑真竟然觉得:“我知道了,他嫌弃我是个弃妇。”
听了这话,魏玩突然有种吐血的冲动——这女人明明聪明地一塌糊涂,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变成浆糊?
“‘棺材脸’,我有话和你说。”魏玩从朱淑真的房中出来,就直接跑来找霸占了肖走的房间的朱训庭。
“请讲。”朱训庭和魏玩两看两相厌,但是看在朱淑真的份上,他还是以礼相待。
“真妹妹在临安的作为你知道吧?”魏玩知道城里将朱淑真传非常不堪,当时只想着为朱淑真找些乐趣,没想到这后果如此严重,但是朱训庭与朱淑真一起长大,应该了解她的为人,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而轻易相信流言的话,那他不配爱她。
“若是曾夫人想说的是这事,大可不必,我相信她。”朱训庭非常淡定,这话是告诉魏玩,他相信朱淑真,所以这事魏玩不必解释,也别拿这事来说嘴。
魏玩点了点头,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然后她想起刚刚朱淑真的担忧,于是继续追问:“真妹妹嫁过人……”
“这是我的过错,如果我当初没有自尊心作祟,真儿该是我的妻,而不必被迫嫁给那个不懂得珍惜她的人。”说起这事,朱训庭无法淡定了,他既悔恨自己的错失,也自责在朱淑真最需要他在身边保护的时候,没有在她身边。
“我现在不是要你追悔,而是……你知道嫁过人意味着什么吗?”虽然是假的,但是外人眼中朱淑真曾经嫁过人是不争的事实,若连这点雅量也没有,哪怕是相聚在一起,也必然心怀芥蒂,不如趁早离开留着些美好的希望在心头。
“我知道。说我不在意是骗人的,一想到曾经有另外一个男人和我分享她的美好,我就恨不得杀了男人以泄心头之恨,可是这是一个男人对心爱的人的独占欲,但是在我心中,真儿永远是纯贞无暇的,那段经历非但不会让我看不起她,只会让我更加珍惜她、爱护她。”难得朱训庭这么坦白,而且是在魏玩面前。
魏玩听了这话,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朝着房外说:“这下心满意足了吧?还担心他嫌弃你?或者还以为他不爱你,对你好只是愧疚?”
朱训庭心知有异,探头看去,竟然见到笑得娇羞而满足地朱淑真,想到自己刚刚的话,当即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