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炮竹轰天响,辞旧迎新喝春联。东门西进人人闹,沾喜尝果乐开花。除夕将至,雷阳村内一片红红火火的景象。从村头的“新春快乐”大横幅,到户户人家的倒挂“福”,就连颠簸不平的土路也增添了不少红胭粉。这一天,对于李海霞一家,琼姨一家都是重要的日子。因为香儿要当姐姐啦,琼姨怀胎十月的男宝宝,是经李海霞的手亲自接生出来的。真可谓喜事连连,福上添福。
除夕日一早,李海霞准备了两个红盘,一盘装着橙子,一盘装着前些日子彬舅舅拜访时送的一包白兔糖。准备给来家拜年的亲人朋友品尝,同时也增添家中的新年气氛。
鸡鸣时分,李大志一人扛起扁担,载着蔬菜就去菜场卖菜了。新春佳节,家家户户都会选择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去菜场买好接下来几日的饭菜。这么做好腾出时间来准备拜神祭祖的东西。自从李有米读书以来,阿志就已经习惯了自个卖菜收摊,亦或者与父亲一同犁田种菜的生活节奏。即便是除夕,阿志也没想过叫醒有米,来给自己做帮手。不过今天有些特殊,只要中午前卖完菜,就可以在家玩耍一下午啦。阿志想想就露出了笑容。“来喽,新鲜的土豆啊...”
“海霞哟,海霞哟,在家吗?”
“谁呀,在呢。”李海霞从房里走了出来。
“是我呀,你还认得我吗?”女人站在门外讲道。
“你是...琴姐姐,哎呦,真是你嘛?”海霞用手捂住嘴,激动地叫道?。
琴姐姐是李海霞已故母亲的表舅的女儿,但其实两人年龄相仿。在李海霞嫁入雷阳村前,琴姐姐一直把海霞当作妹妹来照顾。有一年,在亲戚家工作学会缝纫机,立即就教会了海霞妹妹。如今,也已经成为李海霞的赚钱工具。
李海霞带着琴姐姐,在家中转了转,还隆重介绍了自己这台黑鹰式缝纫机的便捷,主要是为了挑起回忆沙漏里的往事。两人惺惺相惜地握住对方的手,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这时,李高官已经剔去第五颗白兔糖的包装袋,高高兴兴地跑去找香儿玩了,临走前还不忘往口袋里塞上三颗糖果。
林大树醒后,也叫醒了李有米,要他一同去集市上买些金丝纸和糖饼。由于发病以来,李安康一直身体虚弱。父亲想要让他多睡会,就没吵醒他。路过厅堂时,与琴姐姐客套地聊了几句,便出门了。
李高官牵着赵香儿的手,跑进了睡房。两人一同推醒了李安康。“二哥,快起床啦。陪我们玩草鞭炮,太阳公公都照到你的屁股啦。”“起来嘛,康哥哥,起来嘛”经不住两人的折磨,李安康爬起身来。
三个小屁孩蹲在小河边上,堆放好一条条草鞭炮。李安康作为其中年龄最大的,划火柴点鞭炮的事自然由他来做。安康连续划了两根火柴都没有着。他回头看看,高官和香儿都站得远远的,两手压着耳朵。
“二哥,你快啊。”
这一次,李安康用力又快速地划过火纸,“蹴”的一声,火柴头上冒出了一团火焰。被惊吓到的李安康,一不小心脱了手。鞭炮声此起彼伏,三个小屁孩又胆怯又开心。后来,因为李安康抢走了香儿手中的最后一包草鞭炮。李高官与其打了起来,毕竟安康比他年长四岁,身格也显得较为粗壮,看起来更结实。
打不过就找妈妈。李高官哭得可怜吧啦的投入海霞的怀里。琴姐姐为了安慰孩子的心情,送给了李高官一辆玩具车。顿时,就像失去记忆的一般,收住了泪水。自个儿在角落研究玩具车。李安康稍晚到了一点,琴姐姐也准备了一个超人玩具送给了安康。没等安康接过手,李高官以猎狗的速度冲了过去,并夺走了“超人”。两人追打到了小河边上,李高官随手就将“超人”扔进了河中,出于怕挨打的恐惧,他立刻跑回了屋内。
但李安康没有追来。
太阳临落山前,李大志牵着聪明返回家中。进门前,李大志突然停下脚步,聪明嗅了嗅主人的脚跟。黄昏时的阳光不如正午时刺眼,肌肤感受的温度是那么的柔和到位,总能令人禁不住享受几刻。
临近饭点,李海霞见李安康仍然没有回家。初初以为安康跑去琼姨家玩,去过后找不着人。这下紧张起来,嘴中不停念叨“怎么办?怎么办?这活生生的一个人跑哪去了?”又在心中思考“文彬已经回了凌风村,安康只去过两回,还是小的时候,估计不认得路,那他还能去哪呢?”
林大树决定去菜场转转,李海霞则去学校附近找找,琼姨的丈夫赵大福则负责照顾孩子们。但阿志耐不住心,趁福叔不注意,独自一人冲了出去
除夕夜,村中的警察局只剩下两名警员,而且只负责看守警所,没有权利去找人。林大树蹲坐在警局门口,苦思冥想。那个一直在嗑瓜子,喝烧酒的警员,突然说道“其实你们可以去镇上找人帮忙,或许还有希望。”大体是尝到了糜烂的花生,“呸”的一声吐到地上。李海霞双目无神,两腿发麻,突然软倒在地上“我的孩子啊,你到底在哪啊?妈可想你啦。”
两人失落地走在街上,突然发现朦胧的雨雾中有一个孩子的身影。赤着脚,垂着头,牛粪色的长裤尾巴上有一个破口,烂布子贴地而行。
“孩子,孩子。”林大树扑了上去,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孩子的身体。“爸。”阿志抬头望向天空,第一次发现天是死的,雨水是刺骨的,所有的温度一瞬间化作迷茫捶向心房。泥沙伴随着雨水流入河中,小鱼儿也不再冒泡。三个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仍然掩盖不住鞭炮轰鸣,万家灯火的热闹景象。
因为雨水停了,就像它从来没有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