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臭水沟,一路爬将出来,小玉拼命地呼着气,总算嗅到一股清新的空气,这阴沟若再长些,估计小命都没了!一边想着,一边环身上下打量自己,全是黑乎乎的一片,象极了挖过臭水沟的工人,那自己的脸袋是不是也花花的,于是不自觉的抹了一把,满满一手,全是黑黑的脏泥巴,小玉长叹一声,心里几分苦闷,这好好的日子,说没就没了!
起身看了看前后,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大概是郊外了,很是安静。
天色渐沉,小玉加快脚步往前走着,希望能看到附近有住户人家,可走了许久,除了一处破庙,再无可容身之处。最后,无力的折返回去,随即捡了些干柴,向那间破庙走去。
行至门口,依稀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下狐疑,扔了怀中的干柴,试探的往里走,心下抱怨,神啊,可别再碰到什么倒霉事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姑奶奶已经折腾不起了!寻了一周,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可那股血腥味,却越来越浓了。小玉将视线定在一处杂草堆,心里想着,若真是有人,这里就是唯一可藏身之处,心里开始有些害怕,缓步向前走着,从旁处抽出一根手腕粗细的长棍,信手挑起眼前的杂草,只见一个结实的手臂绽露出来,真有人!小玉一惊,战战兢兢的挑开此人身上的杂草,整个身躯显现开来。是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青灰色的长袍,上下被扯出几块碎步来,显然是打斗过的痕迹。
胸前左侧一片殷红的血,已经发黑,此人伤的不轻,看来在此也停留一段时日了,散发掩盖的半边脸,看上去苍白的很,小玉下意识的靠近,此人长相谈不上好看,只是看上去很是结实样子,脸袋曾圆形,一双手上长满茧子,定是个长期习武之人。容不得多想,她迅速扶起此人,试图把他拖至门口,让他呼上几口新鲜的空气,看看此人是否还有得救。
可使劲全身力气,那人只有睡姿稍作了调整,整个身子还是一丝未动。摸了摸此人脉象,很是微弱,毕竟是条人命,不能再耽搁了,于是心中一沉,随即起身,拿了一只菩萨像前的破碗,跌跌撞撞的跑向刚刚走过的那条小河。
帮那人清洗完伤口,小玉便燃气一堆篝火,一边看着烧的吱吱作响的干柴,一边想着今日如何发生的一切,感觉太过离奇,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毕竟张氏夫妇是这具皮囊的生身父母,自己不能就这么瞥了他们而去,下一站,自己该如何做,如何才能将他们救出,,一系列的问题,让小玉想入非非,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人!
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喉咙被什么卡住,怎么也喘不过气来,抬头看去,竟是自己所救男子,正面目狰狞的卡住自己的脖子,小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愤的吼道:“你--你--忘恩负义--”话没说完,那人手劲更大,直接掐的小玉说不出话来。丫丫的,姑奶奶今天也当了回农夫,让这孙子给阴了!
“说--”那人脸色阴暗,一张脸还是惨白,低吼道:“什么人派你来的?”
小玉被掐的一句话说不上来,只是一只手死命的揪住对方的手臂,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划着。看那人脸色依然阴暗,没有松手的意思,小玉一急拼劲全力,一脚踹向此人胯下,那人毕竟刚刚恢复神智,未来得及防备,被她一脚踹在最敏感部位,差点背过气去,疼的在地上嗷嗷直叫。
张小玉清咳几声,轻抚着脖子,嘶哑着嗓音喊道:“丫丫的,我踹不死你,姑奶奶好心救你,你却如此不知恩图报!”那人呻吟几声,恶狠狠的看向小玉,低压着嗓音,道:“你到底是谁?”小玉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几步,又狠狠地踢了此人几脚,嚷道:“记住了,姑奶奶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人安静下来,和张小玉怒目而视,道:“丑女人,你这样对孤,会后悔的!”孤,倒真把小玉吓了一跳,如果真没见过太子,还真把此人当太子了,可惜自己是见过的,太子可比他长的好看多了。于是冷笑两声,道:“是吗?那我好害怕啊!”说完,起身走向篝火旁,挑了挑底火,道:“若是没事,你就赶紧给我滚吧,姑奶奶没工夫搭理你!”眼下一堆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哪还有闲工夫在这儿扯嘴皮子,我管你太子皇上的,和自己甚关系?
那人踉踉跄跄起身,厉声道:“丑女人,叫声么名字?”
丑女人,说我吗?姑奶奶是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脸袋是花的要命,但不代表我就是丑啊!丫丫的,懒得理你,小玉白了此人一眼,高声道:“我警告你,趁姑奶奶现在心情好,马上滚!”那人看张小玉一张阴沉的脸,冷冷一笑,道:“好,待孤修养好了,再来寻你,你给我好好等着!”
荣历二月十八。这天,本应该是张府二位小姐出嫁的日子,可如今,一个下落不明,一个被禁锢皇宫。
小玉再次听到自己饥肠辘辘的声音,不自觉的轻抚着两天没吃过饱饭的小肚,整个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游荡在荣城长街之上,俨然一个行讨乞丐,任谁也看不出这是曾经风光一时的相府三千金。
“包子--刚出锅的热包子--”小玉站在吆喝的包子铺前,努力地咽着口水,好诱人的包子,真想好好吃上几个。“去去--”包子铺老板一脸嫌恶的轰赶着,“躲一边去,别影响我生意--”
“老板!”小玉苦苦哀求着:“行行好,赏我一个包子!”
“去去--”包子铺老板仍是没好气的说道:“像你这种乞丐我见过了,每个都给,我包子铺还开不开?”
“老板!”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传来,“拿十个包子!”小玉闻声看去,心头一惊,是王恒!不管不顾的高声叫道:“王恒--我是小玉,我是小玉啊!”王恒浅笑,拉了小玉走至一隐蔽胡同道:“早认出你了,给,快吃了吧!”小玉接过包子,三下五除二的吞了两个下去,正要吃第三个的时候,怎么也吞不下去,两眼直冒光,这下被噎得不轻,王恒嗔怪的帮其拍着后背,道:“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好一会儿,小玉回神,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王恒左右环顾一周,低声道:“今天是二月十八,我当然是来迎娶你来的。一早带了迎亲队伍去你们府上,才知道张家出了事,所以我就打发底下人回去,自己留在京城打探你和姑母的下落。不曾想,在这儿遇到你了!”小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二人稍一沉默,王恒开口道:“你可有什么打算?”小玉淡淡一笑,道:“家道败落,我能有什么打算?”王恒稍一迟疑,道:“要不,你跟我回江南!”回江南,干什么?做丫头,还是小妾,我本是你的原配夫人啊!听他这语气,定是不肯娶了,丫的,这世道真是炎凉的很,原来,不只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儿王恒也是一样的薄情!
抬头婉儿一笑,道:“那表哥如何安排小玉呢?”我就是要你亲口告诉我,想如何处置你的未婚妻。王恒一只手拦向小玉的细腰,低压着嗓音说道:“现在的形式,表妹也知道,婚期是不能如约举行了,只能暂时委屈表妹,等日后姑父沉冤得雪后,我们再好好补办这场婚礼!”我抽你八辈祖宗,王恒,你丫丫的去死吧!如果手上有点东西,自己真恨不得立刻马上解决了这畜牲。
推开王恒揽抱着的手臂,小玉冷冷一笑,道:“多谢表哥,小玉如今是待罪之身,去了江南,怕在给舅母家沾上什么祸端,还是一个人自生自灭的好!”说完,转身信步离去。
“张小玉--”王恒冷冷的叫着,小玉停步,头也不回的说着:“表哥还有何事?”
“你以前的事情,我都清清楚楚--”以前的事情,什么事情,是赵少华辱了这张家小姐的名声,还是南宫梦为其自残的事情,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丫还有工夫扯这些。
“一个名声如此不好的女儿家,往前念着你是张府嫡女的份上,我王恒勉强可娶了你,现如今,你都是罪臣之女了,还有什么可炫耀的。三小姐,你当真不知廉耻啊!”王恒在身后肆意辱骂着。小玉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人的嘴,但思后狠狠地咬了咬牙,继续往行人处走着,还是快些离开的好,此等小人,不能多做计较。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这一仗,姑奶奶记下了,以后翻了身,我定饶不了你!
茫茫人海,却没有一个面孔是熟悉的;漫漫长路,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要离开吗?这儿本不属于我。可是,我做张小玉那么长时间,总不能说走就走了吧!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把那张氏夫妇救出。钱,对,钱可使鬼推磨,若有了足够的钱,就可以买通百官和朝廷,就算死刑也能把命给换了。可是,怎么样才能挣如此多的钱呢?
现今,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还要异想天开的挣钱,突然感觉自己可笑之极。抬头环视左右,一辆马车正不偏不正的朝自己方向驶来,小玉慌不迭的往边上跑去,只见那马车行至自己身边几米远的距离,慢慢停了下来。
只见门帘打开,上官慧玉一张雅致的小脸呈现出来,带了挑衅的笑。道:“我以为看错了呢,果真是你!”张小玉表情很是麻木,不做理喻。今天还真是点背,碰上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想想也是,自己怎么也没认识个像样的朋友呢?
“慧玉--”一个男子冰冷的声音传来,好熟悉,难道是他?”在跟谁说话?”
“嗯--”慧玉回头,语气变得柔弱许多,“没事,是个可怜的小乞丐!”里面人没了声音,慧玉回头,眼神恢复讥笑道:“怎么,想让我把你送宫里去吗?”小玉冷笑,既然是南宫月,那就好办了,南宫慧玉定是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阴冷一面的,淡淡说道:“怕郡主今天是没时间了!”南宫月,你快出来啊,我还有事求你!
“南宫梦去了边关,怕是一年半载回不来了。怎么,无计可施了吧!”慧玉冷冷的低声说着,眼神中装满不屑,小玉苦笑,道:“她去了何处与我何干,犯不着郡主如此费神!”
“哼--你的胆量还真是不一般!”南宫慧玉放了轿帘,低声喊道:“走--”小玉眼巴巴的看着欲走的马车,心里咒骂着,丫的,你好奇心也太小了吧,怎么不出来看看姑娘我,南宫月,听到了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马车走远,小玉的一丝希望破灭了,是啊,唯一可以跟皇上求情的人,就这么无情的走了,曾经爱过自己的那个人,无端的去了遥远的地方。如今,还有谁能帮到自己?张小玉扶住胸口,脑子里全是张府留下的美好回忆,母亲、爹爹还有那个可爱的弟弟,不行,我一定要救他们!
起身,继续游走在锦城长街,繁华的街市,无端的飘起细雨,一丝温柔的风,轻轻吹过脸颊,淡淡的,却能感受到几分春的惬意。抬头,朦胧中的万花楼,几个艳衣女子在楼上风情的拦着来客,曾几何时,南宫梦也站在那个位置,拦着嫣红的细腰,端着琥珀酒杯,把酒言欢,不胜欢喜。引得路人,情不自禁的翘首长盼,如欣赏美景般看着一双倾城倾国的璧人……
意识渐渐模糊,脑子如注了铅般沉重不堪,自己是怎么了?身体开始不听使唤的左摇右晃,我还能要回去了吗?王恒,我真的爱你吗?
努力地睁开眼,又是一个陌生的场景。小间很是雅致,床榻对面还放了一张秋千椅,甚是精致,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许是燃的熏香,很是好闻。
起身,环顾左右,这是哪儿?
“你醒了?”一个长相清秀的蓝衣女子,端着一碗清汤小粥进来,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小玉礼貌一笑,道:“这是哪儿?”女子表情淡的很,道:“万花楼!”
小玉一惊,道:“万花楼?我怎么会在这儿?”蓝衣女子将托盘放于案几上,道:“你晕倒在万花楼前,是我们姑娘救了你!”小玉不解的追问道:“你们姑娘是谁?”
“柳嫣红!”蓝衣女子不卑不亢的答着。
“嫣红--”小玉似有所悟,没想到曾几何时听说的女子,竟然救了自己。
“你先把粥喝了,我去找姑娘过来--”蓝衣女子说完,小步走出门去。
张小玉端起桌上那碗精致小粥,便呼呼喝了起来,真真饿坏了!
喝完,将碗放下,门应声打开,只见一个红衣长裙女子,信步走来,头挽盘龙发髻,一张娇媚的鹅蛋脸,额间贴一红梅点缀,细条的眉,魅惑骨髓的双眸,秀挺的鼻,艳红的双唇,衬得整个人娇艳欲滴,如一只火红色的蝴蝶,翩翩飞来!南宫梦的眼光,果然独到,如此美艳可人,揽在怀了,都生怕会被人给夺去。
“你醒了?”嫣红浅笑着靠近,一张精致的鹅蛋小脸,更显得美艳动人。
小玉一惊,险些忘了自己置身何处,忙回神答道:“是--”
嫣红看向身后蓝衣女子,道:“吟儿,去我的衣柜,拿套衣服给这个姑娘换上!”小玉叹道,这蓝衣女子叫吟儿,名字甚是雅致。
“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嫣红依然带了浅浅的笑意,碎步坐于案几一侧,倒了杯水,放于小玉手中。小玉受宠若惊的接过水杯,正要自报家门,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不能再用了,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低头略一沉思,道:“小女子萧玉,本是江南人事,因父亲遭人诬告,入了大牢,此次来京,就是替家父沉冤得雪的,希望能早日父女重聚!”说完,故作拭泪状。
“哎--”嫣红短叹一声,道:“你我皆是苦命女子,那姑娘现在可有安身之处?”
小玉摇头不语。嫣红看向吟儿,道:“让她先和你一屋住着,你去收拾收拾!”吟儿俯身应着,小步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