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脸没皮。”
“所以天下无敌啊。”
颜雪气结,这天下怎么还有这样的人。真是受不了!
颜雪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等一下怎么应对。她陪人应酬的机会很少,尤其像顾希珀这样子的人,几乎是没有过。最庄重的两次,是她跟着郑岭南去姜家祖屋,但也和将要面对的情况不太一样。
车子停在一家不大不小的中餐馆前。熄火拔钥匙时,顾希珀冲颜雪友好地笑道:“别紧张。我在前面带路。”事实上,他已经想到了在座某些人的脸色了,心里一阵暗爽,嘴上却还在这里安抚颜雪。
颜雪可不敢像他说的“别紧张”,她丝毫放松的心情都没有,甚至随时打算见机就溜走。只可惜顾希珀是个狡猾的,哪里会给她机会。他厚着脸皮,空出一只手,毫不忌讳地揽着颜雪的小蛮腰,朝大门走去。
颜雪争执几下,稍微向前走几步,算是微微错开他的怀抱,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一起走进中式的餐馆大门。
这家餐馆装修不错,看上去金碧辉煌的。服务生的态度热情周到,更是殷勤地与顾希珀打招呼,偷瞧了颜雪好几眼,领着两人进了环境幽雅的包厢内。
进来的时候,颜雪走在顾希珀前面。他与服务生交谈时,颜雪见逃跑无望,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略退后几步,紧张地跟在他的身后。
顾希珀推门,说了一句“女士优先”,请颜雪先进。颜雪脚下踌躇一下,翻眼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动。顾希珀也不觉得尴尬,率先入内,喊了一声:“姜处长,好久不见。各位好久不见啊。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新女朋友。”说着回头,叫了一声“颜雪”。
颜雪抬头,第一眼就瞧见了脸色阴冷的郑岭南。心脏跳得“咚咚”响,颜雪知道自己真是被人作筏子了,可是能怎么办呢?她人微言轻,身板小,似乎只有被人欺凌的份儿了。
顾希珀见她脚下不动,笑着,伸手要拉她。几乎是同时,颜雪后退一步,摇了摇头,瞪着他,如同看见恶魔一般,狼狈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在这里撒谎。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
“乖,别闹脾气了,快进来。刚才不是还说要给我挣面子吗?”顾希珀也不嫌自己说话恶心,一个人劲儿地跟颜雪套近乎。
颜雪摇着头,转首看向郑岭南,心中带着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希冀。可是瞧着他眉宇带着笑意,旁若无人地跟身边的女伴低头说着话。颜雪打了一个寒战,心如同跌入冰窟一般。眼神空洞洞的,绝望来得那么彻底。她不用怀疑,直接下了结论她和郑岭南的那张结婚证书一定是假的。
VIP包厢起了争执,餐馆经理自然不敢怠慢,立马过来处理了。经理是个脸型瘦削的男子,个子不太高,带着讨好的笑意顾希珀道:“顾先生,需要帮忙吗?”
顾希珀逡巡了一圈室内在座的人,冲经理摆了摆手,生硬地拉颜雪进了包厢,低头在颜雪耳际低语道:“别怕。”
看似很温柔的、很体贴的举动,却让颜雪心惊肉跳。颜雪犹然不死心,又瞅了郑岭南一眼,这次他没有与人说笑,而是面无表情地端坐着。颜雪像行尸走肉一样,任凭顾希珀摆布,坐在那里,心不只是空洞,还有麻木。
颜雪甚至都没听清楚顾希珀说了什么,只见姜淮左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厉声道:“姓顾的,你别太欺人太甚。”
“小左,你也别太激动。我说的是真心话。”顾希珀说着,转首盯着郑岭南道,“开个价格吧。这么好一姑娘落你手里,也太委屈人家了。你不待见人家,我可是喜欢得紧。”
室内气氛立马紧绷起来。
郑岭南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而是笑着喊了一声“颜雪”。见颜雪被他的声音吸引,不在目无焦距的一脸茫然,他笑得一脸温和地道:“给顾先生敬一杯酒。一则是感谢他百忙之中,替我找到你,并且亲自载你过来;二则是感谢他如此看重你,如此欣赏你。”
郑岭南此话一出,立马在争夺颜雪上面取得了主动权。反客为主后,他又继续乘胜追击道:“颜雪啊,你也别觉得被顾先生碰了一下,心里恶心。就算你心里犯呕,也稍微忍一下,就当陪着你的小姐妹耍了耍。”甚至没有给顾希珀反驳的机会,又道,“先别忙,俗话说好事成双。这敬酒也得讲究个百年好合。等一下给你左手边的那位陈先生也敬一杯。这个是替我敬的,我可得好好谢谢他,替我断了他外甥对你的念想。本来我也觉得挺棘手的,让我出手吧,觉得有点胜之不武。正打瞌睡,陈主任给我递了一个枕头。这事儿做得甚得我心啊。”最后一句话是说给陈淑明听的。
颜雪被郑岭南这些仗势打得晕头转向的。明明一点也不愿意搭理自己,这会儿却对自己亲热起来,还笑着。让自己敬酒也就罢了,还祝什么“百年好合”。颜雪反应略略有些迟钝,一时没弄明白郑岭南的全部意思,只是知道他让自己给两个人敬酒——载自己来的顾先生,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陈先生——而且两人似乎有着什么奇妙的关系。
陈淑明和郑岭南、顾希珀,都不是一个型号的美男子。他不同于郑岭南的冷峻,也异于顾希珀的斯文,娃娃脸,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准确的年纪。
颜雪渐渐恢复了神智,将在座的所有人都打量一番。除了姜淮左、李褚、郑岭南、开车的女人、顾希珀、陈淑明,还有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陌生男子和三个美女。
座位是这样布局的,她的右手边是顾希珀,依次是李褚、美女1号、姜淮左、美女2号、开车的女子、郑岭南、陌生男子、美女3号、陈淑明。到她,队形就与桌子一样成了椭圆型。
美女1号,戴着英格兰礼帽,穿着学院服装,是个很俏丽的女子,正好奇地望着她。美女2号则是个绝色,一身青花瓷旗袍一脸漠然,盯着红酒杯发呆。而那位陌生男子,单拎出来看,也是个英俊潇洒的,只是在这些个男色当道的家伙面前,稍微逊色一些。他外面套着棕色打底的大方格短袖毛衣,里面的衬衫是白色的领子,正盯着旗袍女子看。而他的左手边的美女3号,长相一般,却很有味道,身量娇小,身着雪花碎花裙,带着银色大耳环,很爽朗的模样。
颜雪还在愣神,顾希珀却笑眯眯地倒了酒杯,递给她道:“来,难得得了姜处的同意,你们没喝的交杯酒,我来替他喝。”
这话又把郑岭南羞辱一把。纵然颜雪迟钝,也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脸颊唰地红成一片,捏着酒杯的手抖个不停。
顾希珀脸皮子真比城墙还要敦厚,兀自挽起袖子,非要给颜雪喝交杯酒。颜雪被他这么一吓,手一抖,酒撒在他的手腕上。他盯着惊恐莫名的颜雪,抬起手臂,也不忌讳干净与否,就那么舔了起来,目光更是淫邪地落在颜雪的唇上。
这种羞辱,颜雪何曾受过。她的家庭就算再一般,在家里,也是父母的心头宝。家教是严一些,但是父母也是真宠。虽不至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也是在父母膝下撒娇长大的。她一直都是有规矩的人,不曾越池一步。如今被顾希珀如此,心里如何不恼。
在座的人,有兴味等待看笑话的,有暗自担忧的,当然也有漠不关心,频频看手表。身着旗袍的绝色女子,看了看手表,声如黄鹂地道:“顾二哥,你这是做什么?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想得出来?欺负人家一个小丫头,你觉得有意思嘛你?”
气氛再次凝滞起来了,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谁会想到一向不理事儿的人,居然会替颜雪出头。
顾希珀收起嬉笑,并未对她冷色相对,而客气道:“佑佑,你若是看不惯可以先回去。本来你就不该来掺和的。”
被称作佑佑的绝色女子,改了口吻,换了称呼,皮笑肉不笑地道:“顾少,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怎么就是掺和了呢?今天这酒宴不就是为了解决,五哥(姜淮左)之前的婚事儿吗?我现在是他的未婚妻,也算是当事人吧。”说完又问颜雪道,“大嫂,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你也别怕,顾少几年前患了一种自发性笑症。他人本心不坏的,可惜被这病给拖累了。你要是害怕,这酒我替你喝了。”
顾希珀立时恼了,酒杯一放,厉声道:“放肆。若不是看在华子的面子,你信不信……”
他的话还没说完,佑佑抢先打断道:“哎哟,你还需要打我不成。我还叫你一声二哥,这话您以后可别说了。也别说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不收拾我了。你啊,以后得看在章董的面子才是吧。”口吻很是讥讽,眼睛闪过一丝不屑。
室内凝滞的气氛又加剧了几分。
看着两人唇枪舌剑,颜雪本就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后来姜淮左、陈淑明和陌生男子又加入了战局。那感觉不是欲哭无泪和混乱无章可以表述的,简直是……
眼见着场面再不断升级,一直没再言语的郑岭南,又老话重提,训斥颜雪道:“颜雪,还不给顾大少敬酒,惹他发病给不相干人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