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有些突然,却更加的惊心动魄,几乎可以说穷颜雪及其家人的一生都不曾遇到过那样的事情,而后也不可能再遇到了。
且说卓安佑为何出去打个电话,这么久也没再进病房,并不是被退出病房的姜淮左拦下了,而是因为姜家大家长姜一鸣携带孙女和曾外孙来了。
她给郑岭南打电话,郑岭南却一直占线。有护士找她,她就出去忙了一下,再次拨通郑岭南的电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郑岭南打断了。
郑岭南说:“等一下,医院见,再详谈。”便挂断了电话,似乎很匆忙。
卓安佑并不好奇,郑岭南为何会来医院,毕竟颜雪是他的妻子嘛。结束通话,她走到颜雪的病房前,见姜淮左出来,问里面的情况。
姜淮左描述了个大概,眉头皱着道:“佑佑,如果有一天,我爸妈把所有财产都给了大哥,你会怎么样?”
卓安佑瞥了他一眼,傻了啊,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不过,见他凝眉沉思,卓安佑双手插在工作服兜里,故作沉思地“嗯”了半晌,才问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姜淮左沉吟一下,望着卓安佑,神色庄重地道,“就算没有章董那40%的股份,我要娶的人也还是你。我和尤颖……”
“看在自小的情分上,你还能亏了我不成?五哥,就算没有爱情,我们之间还有友情和亲情,是吧?”没等他把话说完,卓安佑却不耐烦地打断他了,笑道,“你和尤颖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以后,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至于40%的股份,既然是章董的心意,你就收下吧。结婚,不一定是为了爱情,找个伴,一起走下去也可以,是吧?为了爱情而结合,也不定都是对的。”
“佑佑,你还想着那个人,是吗?”最后两个字,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声音陡然升高,却带着几分肯定的气势。姜淮左盯着卓安佑的脸,只看得她心里发毛,才叹口气道,“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既然我不懂,那就别说了,免得我还没困扰,你又发飙。”卓安佑扯了扯嘴角。
很多人都说她是绝色美女,大家闺秀,事实上,曾经她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只是后来,有了太多的变故……
成长不是爬树,可以一直向上,如同爬山,高低起伏,上上下下。
人都是在曲折中轮回的。
两人说着这些有的没的,姜淮左接到郑岭南的电话,说顾希珏打电话通知他,做了整容手术回国的苏瑾有些诡异,有监视祖宅的举动,爷爷和竹西带着两个孩子去医院了,让他提高警惕。
郑岭南和卓安佑结束电话,本就打算打给姜淮左的,却被陈淑明抢先打进来。陈淑明嘴上是恭喜他和颜雪的婚事近,事实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没按什么好心。他将郑岭南请叶老证婚的事情,好一番冷嘲热讽。
郑岭南懒得理会他这些挤兑。他请叶老证婚,确实有讨好之嫌,却也有其他意思在。在那种场合下请叶老证婚,算是很技巧地将颜雪推了出来。虽然是在舞台的幕帘之后,有心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颜雪是谁了。加上这段时间炒得沸沸扬扬的顾希珀和颜雪的瓜葛,以及前段时间姜淮左订婚典礼的取消,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姜家正在被人打脸,看姜家的应对如此迟钝,却毫无章法,看似处于弱势的位置。
很多年之前,陈家就曾经拿他和陈淑华的分手做文章,让姜家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今天郑岭南准备如法炮制,但是受辱的并不是陈家,而还是他们姜家。他要让陈家的气焰继续嚣张下去,要让他们欲低调而低不得,要让他们不管自觉还被迫都放在火上烤。烈火烹油,可能只是繁华,不会伤及炉灶,若是烈火烹的是汽油呢?而且还是自燃自烹。
这叫什么?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容忍你,一二三可以,四五六勉强,七八九那就是你我生死相搏了。因为我已经退无可退,既然我不想死,那么只有你去死。可是我也不想去杀人,那只能是……
郑岭南是有原则的,他不会残忍,只是够黑暗,够冷酷罢了。为着曾经的陈淑华的为伯仁而亡,只要不将他逼得太过分,他还可以容忍一二。
且说姜淮左听了郑岭南的电话,又去家中确认,说随行的有警卫员和顾家给姜竹西雇的保镖,他的心这才略略轻松一些。
他这边刚和卓安佑说起姜一鸣和姜竹西要带孩子来看病,那边已经有人通知他们去接人了。以姜一鸣的身份,自然是不用去挂号,有人就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的。
很快,两个宝宝的病情就确诊了,跟家里的保健医生得出的结论一样。六、七个月的婴儿因为长牙,牙龈处稍微有些感染,并无大碍。
姜一鸣和姜竹西大张旗鼓的来医院,而且还专门到卓氏医院,很明显是有其他意图的——
看望颜雪。
姜竹西将两个孩子交给保姆带到车上去照顾,便和卓安佑一左一右扶着姜一鸣,跟着院长卓尚夏和姜淮左,被保彪和警卫拥簇着进了颜雪的病房。
卓尚夏敲门,推开病房门,众人进去的那一刻,只见颜家人好似在演哑剧一般,都默不吭声地站着,可神情却表现了满腹心事。
“你们好,这位是姜部长。”院长微笑着替颜家人介绍姜一鸣。
“小卓啊,我们是亲家。”姜一鸣笑得十分可亲。他这是一语双关,提醒卓尚夏没把姜家当亲家,也不想让颜家人觉得拘谨。
姜淮左趁机向颜爸和颜妈道:“叔叔,阿姨,这是我爷爷。”说着又对颜雪道,“大嫂,爷爷来看望你了。”
看着姜一鸣出行有警卫护航,这架势让颜爸和颜妈更晕了。他们原本以为颜雪是为了钱,给某个富商做了小。刚才瞧姜一鸣进来,颜爸还以为这老头子包养了自己女儿呢。没想到这老爷子却是……似乎是自己“女婿”的爷爷。
此时,颜家二老才冷静下来,开始深思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颜爸和颜妈有些怔忡,没接话,颜雪仿若没有听见,一直盯着大嫂手中的那张纸。颜风开口应承道:“姜部长,您好,这是我爸妈,没想到您老亲自来,太紧张了。”
“来,大家都坐,都坐。”姜一鸣依旧主导着病房内的气氛,很从容地指导众人坐下。
颜爸和颜妈这才回过神,互看一眼,才由颜爸开口道:“这位老人家,您看,您来,我们也没什么准备,让您看笑话了。我……我这话,有点唐突了,这位先生说您是我家小雪的爷爷,请问这……”
颜爸话没问完,但是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姜一鸣呵呵一笑,听着卓安夏将自己的身份介绍一番,而后姜竹西又将郑岭南和颜雪已经结婚两年的事实说了一通,只见颜家父母不是一脸恍然,却是更加迷糊。
颜爸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
颜妈问颜雪:“崽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颜雪瞥了颜风一眼,目光落在大嫂身上,嘴角抿的紧紧的,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颜风笑了笑,几不可闻,他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的复杂。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她做过小姐,我这里有证据。”颜风的妻子却发疯一般,欲要跑到姜一鸣跟前,却被警卫员拦住了。
颜风止不住地尴尬,呵斥她几声,却遭到妻子更大反弹。颜风的妻子大吵道:“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她现在这样子,都是踩着我们家人的,走出来的。我大姐为什么离婚,为什么离婚?”
“你闹够了没有?”颜雪觉得这个大嫂,真的是不可理喻了。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还想着替她捂捂嘴,可没想到她还是执意往前走。
颜雪嘴角一撇,冷冷笑道:“你大姐为什么离婚?你想说,是我,勾引他是吧?大嫂,天地良心,你说这话就不觉得亏得慌。我想了很久,为什么你要把我赶走呢?我一直想不明白,真的。钱吧,你也说了,我比请保姆省钱。后来,我……”
还未等颜雪说完,颜风的妻子抱着脑袋,蹲下来道:“你别说了,你胡说。哪里是我赶你走的,是你手脚不干净,品行不端,奸计被我识破,自己离家出走的。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要活下去,你必须得走,我不能让你破坏我们的家……你这个人闷不吭声,心眼多得很,比蛇都狠。你跟踪我,你监视我……”
颜风知道妻子在说什么事情了,上前拉起妻子,大喝一声:“够了。小洁,那件事情,不是小雪说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你……”
见妻子神情木然,又有些挫败,颜风知道妻子应该猜出是谁说出的那件事情了。
她扯了扯嘴角:“原来如此,我真可笑!”
人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颜雪趁大嫂发呆之际,趁机抢过那张手术签单,仔细地看了好半天,而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推开要拉自己起来的颜风,伸拳头砸向他的胸口,瞪着他道:“你凭什么?凭什么签字,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甚至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它就走了……你凭什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