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鸣身经百战,并未被这次枪击事件吓到,可毕竟年纪大了,还是做了全身检查,被安排的VIP病房。姜竹西虽然没受伤,可情况并不比颜雪乐观多少。她的精神受了很大刺激,听到枪声,大叫一声,看到颜雪受伤,鲜血流出,她也昏厥了,至今未醒。
郑岭南已经向警卫、保镖、姜淮左等人发作了一通,又安排受到刺激的颜爸和颜妈去休息。所谓的去休息,就是让医生给两人打了镇定针,不要在手术室外哭天抢地,让人不得安生。
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郑岭南所希望的。虽然他心情也很沉重,也是怒火冲天,但是,现在他必须冷静下来,不能乱了阵脚。
李褚匆忙而至,见到郑岭南上前问道:“大嫂,没事吧?”
郑岭南避而不答,问道:“都安排好了?”
李褚点头道:“已经安排好了。”
之前听李褚说苏瑾整容了,郑岭南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加上得知一些其他消息,便让李褚透过他表嫂在香港的人脉,把那些消息传到安全部来。有些事情,直来直去的,反而容易束缚了手脚。今天又接到顾希珏打来的电话时,李褚的表嫂已经把相关消息传到了安全部,而左小尹也将自己从T酒吧得来的消息透过冯家递到了公安部。
事情基本上都已安排妥当,唯一剩下没有考虑到,就是苏瑾竟然如此大胆,单枪匹马,来闯医院。不过她的这么贸然闯入,却也让郑岭南的计划更加完美。本来,他还想着如何让苏、陈两家关系更加密切。
呵呵,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郑岭南点了头道:“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李褚看了郑岭南一眼,低声问道:“那顾家那边怎么办?”
郑岭南抱着臂膀靠在墙壁上,目光深邃,嘴角泛着冷意道:“希珏已经来京了,应该会有一些你我想不到的证据。顾希珀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不做两手准备呢。”
见郑岭南丝毫不担心,李褚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因为郑岭南十分看重姜竹西,听说竹西是不可能离开顾家的,李褚还担心郑岭南会因为竹西的缘故,会有所顾忌。如今看来,只怕顾家在苏、陈两家的退场上,会是重头戏呢。
李褚越来越觉得兴奋,他和苏衡斗了这么多年,多半是时候是吃亏,最多是打成平手。如今天助于他,呵呵,苏衡要怪,只能怪自己找了一个“猪”一般的队友了。投资本来就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在人的政治命运上的投资,风险更大。这种投资不是正负,盈亏,而是生死。一朝得胜,可谓鸡犬升天。一朝落地,那就是平阳死虎。
当年,郑岭南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他的安全,所赖的是周遭人的各种牺牲。而这一次,只怕陈家不会有他这样的幸运,能得到诸多人的庇护了。陈淑明啊,要怪只能怪你认识了一个不该认识的人,而那个人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
据那个人交代,他是因为在军需品的进货渠道上,与叶老的子女有了些许摩擦,心中愤懑不平,才铤而走险,走上了“叛”之路。三年前,那个人进了安全局,坐在军事法庭被告席的位置。
你和他有交情,这本不是原罪,原罪是——你们的过度贪婪!
“黄志国的事情,有一部分,交给了付振山。”李褚见付振山夹着公文包向他们走来,小声这么说了一句。
郑岭南看了李褚一眼,见他狡黠得一笑。他心里了然,李褚这是在借刀杀人,给颜雪在警局所受的不公平待遇讨公道呢。
“姜老没事吧?”付振山操着一口湖北腔的北京话,跟郑岭南和李褚打招呼。他是个瘦长脸,小眼睛的高个子男人,刚升任北京市公安局局长一职。以前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屡破奇案,为人刚正不阿,很受现任公安部部长的赏识。
“我爷爷还好,只是内人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手术室抢救。”郑岭南伸手握住付振山的手,笑了笑,“幸亏不是在奥运会期间。”
虽然不是奥运会期间,这事传了出去,定然也会对奥运会的举办有些影响。怕就怕一些有心人士,以此事攻讦国内公民安全问题。
付振山知道这是郑岭南在提醒他,其实不用郑岭南提醒,他也得了上级的指示,一定要好好调查此次问题。“这是我们公安部门的失职,没有维护好公共秩序。”
付振山和郑岭南又说了一会儿案情,案情的性质初步定为“刺杀”,其他的也没有深入谈。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颜雪被推了出来,众人围了上去。
郑岭南和李褚问卓尚夏:“情况如何?”
卓尚夏道:“病人情况已经稳定了。”
付振山向卓尚夏表明身份,问道:“子弹还保留着吧?什么时候可以探视病人?”
卓尚夏看了郑岭南一眼,向付振山解释道:“病人情况只是基本稳定。目前还处于麻醉期,要等病人苏醒之后,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这种情况下,病人的情绪波动很大。”
毕竟是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付振山也表示理解,探望过姜一鸣,调刑警队的干警跟进,有事就没陪郑岭南在医院里耗。
姜一鸣遭遇枪杀的事情,引起了中央高层的重视。次日,国家领导人亲自来探视一番,表达了中央和国家的慰问之情。
这事是颜雪醒来之后,听护士说的。护士说,当时她因为正在重症病房,所以才没得到领导的接见。颜雪心想着,幸亏没得见,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只怕是很丢人吧。
正这么想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见是郑岭南进来,颜雪将头偏向一边,盯着地板发着呆。
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
颜雪昏迷了三天才醒,精神状态还可以,至少比姜竹西的要好。
后来,颜雪听郑岭南说,姜竹西在瑞士养病的时候,曾经遭遇过枪杀。命大,被顾希珏挡了去。本来她因为失去孩子,精神就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所以顾希珏找医生给姜竹西做了催眠。只是没想到会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记忆恢复,却又是一番痛苦。
郑岭南也问过顾希珏:“为什么不把竹西失去孩子的那段记忆也抹去呢?”
顾希珏说:“我对不起孩子,也对不起竹西。我不希望小西忘掉孩子。哪怕她恨我,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郑岭南知道,只怕不是因为对不起孩子这么简单吧。那个时候,竹西只怕已经崩溃了,被自己恨的人所救,生不如死,只怕完全没了求生的意志。他们之间并不是因为爱情才结合的,甚至结婚之前彼此都不熟悉的,唯一的牵绊只是宗朗。宗朗已经去了,小西如果说要离开,顾希珏定然是不会再拦着的。
看来,顾希珏对竹西的感情是真的。一个男人宁愿自己的女人恨自己,也不愿意她遭遇情感两难的抉择。这也算是一种担当吧。
所以,顾希珏虽然没让顾希珏接走姜竹西,却跟他说:“至少也要等到淮左婚礼结束吧。”意思是放心将姜竹西交给顾希珏了。
颜雪自然不会有郑岭南这诸多想法,甚至郑岭南问她为什么救竹西,她还很茫然地看着郑岭南。她不知道,因为当时没想过是救人,只是下意识,或者说潜意识。
有一种人,平时傻乎乎的,一旦嗅到危险潜伏,立马潜意识地去躲避。这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不过,这么说似乎也不对,颜雪好似没得到福气,还一连串的倒霉事情被她碰到。
“学校那边已经请好假了,爸妈那边也安排好了。”郑岭南将水果放在桌子上,伸手摸了摸颜雪的额头,见没有发烧,才坐下来,“还生气呢?”
颜雪脖子偏得僵硬了,摆正脑袋,盯着自己手,继续无视郑岭南。
郑岭南也无视颜雪的无视,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爸妈已经同意了。等你病好了,咱们就把婚礼举行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中式,还是西式呢?”
女孩子嘛,哄哄劝劝,就好了。
郑岭南不是没哄过人,只是不想哄人了,尤其是女人。前妻就是被他哄得无法无天,才会给自己带来那么大的祸端。
也许颜雪是不一样的吧,至少她不会得寸进尺。
不是吗?
自她醒来,还不曾见过父母,却听郑岭南在这里胡言乱语。先是说让她休学,如今又要举行什么婚礼。
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再多呆一年,也是麻烦事。反正距离期末考试,还有2、3个月呢,颜雪觉得自己努力,期末考过应该没问题。自然是不同意郑岭南的提议,这次郑岭南也没去反驳颜雪,只是给她请了假而已。
休学不行,举行婚礼更是不行。
“……我不想和你说话。”颜雪抬头看着郑岭南,气鼓鼓的,“我要见我爸妈。我们必须离婚。”
死而复生的人,对生死,对生活,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目前,对颜雪来说,重心不是什么爱情,也不是什么婚姻,也不是孩子,而是平静的生活。
她这个人,不具有冒险精神,也不期望波澜壮阔的人生,心思很小——
一份安稳的工作,就算钱不太够用,甚至仅够维持生活,但是身边的人不替自己操心。
父母已经年纪大了,兄嫂只怕不会围在父母身边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