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郑岭南这是在睁眼跟颜雪说谎呢。
“……我和她妈妈都不是爱翻旧事的人,不过现在谈婚礼,是不是有些太急了?你跟家里商量了吗?”这是颜爸的话。
他根本没点头同意他和颜雪的事情,因为他对郑岭南很是有些看法的。和颜雪结婚两年,郑岭南没露过面,这也就算了。毕竟颜雪那个性子嘛,在那样的情况下结婚的,颜雪定然是想着瞒着父母的。不尊重他们二老,可以说是因为女儿。若是女儿幸福,那也算了。看现在的情况,别说幸福了,连生命保证都没有呢。
“我爸妈在南京,我们见面少。爸,妈,喝茶。”郑岭南递了两杯茶上去,一脸诚恳。颜爸没有接,颜妈也没接。
郑岭南也不算全然不知道颜爸的想法。若是以前,他也不会太勉强的,只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一样了。颜雪虽然名不经传,也很低调,但是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已经悄然出名了。
于情来说,郑岭南不算对颜雪没感情,又加上她救了姜竹西,放手有些难;于理来说,他已经将颜雪推出去了,这个时候离婚,或者两人内讧,只会让人看笑话。
这是郑岭南不会允许的,因为她已经成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郑岭南不动声色,赔着笑道:“10月份,我和颜雪的婚礼已经商量过了。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家里情况有些复杂,确实委屈颜雪了。不过,我爷爷和父亲都很欣赏颜雪的个性,觉得她是不错的配偶。”
颜爸阻止妻子和儿子要插嘴,呵呵一笑道:“这样啊。你看,现在这情况,也不是谈婚礼的时候,还是等等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打太极,颜爸也算是个中高手了。两人的事情,颜爸还是觉得应该先问问女儿的意思。若是女儿态度坚决,那就算了,棒打鸳鸯,确实不该。若是女儿打算离婚,甚至持犹豫的态度,他一定会支持女儿跟姜家人分道扬镳的。至少也要劝说一番吧!
“那我改天再来拜访爸妈。”郑岭南知道这次谈判已经失败了,从善如流地打算退出来,却没说让颜爸和颜妈见颜雪。
颜爸和颜妈不是没去过医院,只是医院几个病房已经拉了警戒线,属于重点调查和保护对象,现在不让随意出入。
颜爸没送郑岭南出去,颜妈有些坐不住,跟颜风送郑岭南出去的。颜妈留了几步,问郑岭南道:“我知道你们家的条件好,怎么没找个门当户对的呢?”
“妈,我是二婚。因为和前妻性格不合,才分开的。爷爷和爸爸都很喜欢颜雪,我妈妈也不是全然反对的。”郑岭南说得很诚恳,但是一些问题还是很轻巧地避过去了。
颜妈心里也是有些主意的。她比颜爸更知道女人在这个社会上的地位。一个嫁过人,流过孩子的女人,就算再嫁,也不见得幸福。而且郑岭南的家世也还不错,若是郑岭南愿意庇佑颜雪,颜雪的日子也是可以过下去的。
颜妈无意当一个凶巴巴的丈母娘,却也不想轻易地松口,便道:“我们家小雪性子弱,笨是笨点,不过听话。我和她爸确实不是爱翻旧事的人,不过,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的。老头子没见到小雪,心里是铁定放不下的。你看看,帮忙安排一下,让我们见见吧?”
“妈,这话就客气了。小雪现在不宜情绪太激动。爸和妈去了,她情绪一激动,不太利于身体恢复。”郑岭南脸皮子厚得跟长城城墙一般,面容不改也就罢了,还一脸的烦恼,好像他多么希望颜家人见面一般。
人精似的颜妈,也不是算是没听懂郑岭南的话,笑了笑道:“小雪她爸,是个执拗性子。小雪这点随他。你多担待一些。哎,人老了,都希望儿女生活安稳。”
两人又说了几句,直到颜爸出门骂道:“死老婆子,跟他有什么可说的,还不进来。”
“就来了。我这不是想崽,看看小姜能不能安排一下。”颜妈边解释边让郑岭南先回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郑岭南还听到屋里传出颜爸愤怒的声音:“……你别指望了,他不使坏就好了。反正,这婚……要看看小雪的意思。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就……”
郑岭南希望早日攻克颜雪,希望她能站在自己这一边。如果能以情理说服她,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他也不是没有后招。只要颜雪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多的是办法,让颜雪俯首听命。
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对付颜雪,似乎只能用第二个“如果”了。
郑岭南笑了笑道:“十天不到,你就把自己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嗯?”
那个“嗯”字,传达出了郑岭南几多种情绪——二分疑惑,三分调侃,四分不满,似乎还有一分他所不知的宠溺。
颜雪想起之前,抱着他的大腿的事情,羞愧得只想钻到病床下去。当时,当时情况特殊嘛,这人怎么这样子啊。还有,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自己还没有跟他算前账呢,他居然……
哼。颜雪头一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发红的耳根出卖了她的心虚。
郑岭南耐着性子,伸手掰正颜雪的面颊,勾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颜雪,说说你的想法吧?我不会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的。”前提是在婚姻内。
颜雪垂着眼帘,咬咬唇,低声道:“我想……离婚。”
“说说原因?”郑岭南放开颜雪,削着苹果,循循善诱。
“……”颜雪依旧低头沉默着。
两人沉默一阵。
“诺,吃苹果。”郑岭南削好苹果,递给颜雪,自己又拿一个削起来,“不想说,还是不知道原因?”
颜雪“咔嚓”咬着苹果,依旧不回答他的问题。
不想说,因为之前已经说过了。不过,确实也有些迷茫。
“其实,爸爸不太乐意你嫁给我这是件事儿。”郑岭南“咔嚓”一口咬在手中的苹果上,笑睨着正小口咀嚼着苹果的颜雪。
闻言,颜雪有些错愕地抬起头,不晓得他何以如此说。
郑岭南放下手中的苹果,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笑笑道:“也没反对。妈说,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说你性格温柔,却很执拗。”
颜雪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有几分是真的。没见过父母,她也不知道父母对两人持什么态度,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了。
离婚,还是不离婚呢?
离婚,毕业后,她可以回南方照顾父母。
不离婚,按郑岭南的意思,会让父母好好地安度晚年的。她相信郑岭南是有这个能力的。
郑岭南见颜雪有些迟疑,眯起细长的眼睛,继续道:“我们的情况,爸妈已经知道了,以后会熟悉,也就会接受了。如果我们离婚的话,你还年轻,定然是会再嫁吧?会嫁给什么人?要经历怎么样的生活?他们会不会担心?爸和妈的年纪也大了,二老身体也不太好……你看,他们已经在为你我的事情操心了,你又何必再任性,让他们还继续操心下去呢?你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这样不是很好吗?”
颜雪不是个笨蛋,只是因为有父母在,事情基本上就给她安排好了,只要去听话去做就可以了。嫁给郑岭南后,郑岭南这么强势一人,自然是没有她太多说话的份儿。所以除了上课看书,用点脑子,其他事儿基本上就不怎么费脑子了,都是古板老一套的因循下去了。
颜雪陷入了沉思。
郑岭南说的也对,之前怕父母知道了伤心,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两人离婚,不管怎么样,她势必都会让父母担心的。可是……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颜雪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敢看他,还是什么,“老师的条件确实很好。我也不是全然不动心的。我仔细想过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也不会是我父母希望的吧。你们的这种日子,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人。开在枝头的玫瑰花,是很美,可是也有刺儿的啊。长在地上的杂草,虽然可能不被人所喜,应该也有自己的价值吧。我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了。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颜雪,我说过,你可以按照你喜欢的方式生活。”没想到颜雪居然这么固执,郑岭南有些讶然失笑,他早该知道她不是为了他的钱,他的地位,才到自己身边的啊。“不要再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话了,我们不是都住在地球上吗?你也见过我爷爷和爸妈,还有大伯、伯母,他们是那种很傲慢的人吗?或许我妈说话有些伤人,她只是脾气有点急。颜雪,别走了,我需要你。”
他有千万种办法,挽留自己的妻子,可是到最后没想到,用了最柔弱的恳求。
颜雪有些不太相信地看了一眼郑岭南,他说他需要自己,这……
“……我还是想离婚。”颜雪目光闪烁几下,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
是又出现了“杨丹”事件吗?
这次,她是不会帮他了。
既然哀兵之策无效,那就杀手锏吧。
郑岭南微微叹气道:“你也知道的,爷爷是不会同意的。”
颜雪沉默了。
这确实是一个障碍啊!而且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