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你眼光高呢。”郑岭南委婉推拒,又想了想道,“任秘书今年也26了吧?是到了结婚的年龄,果真单身?”
“嗨,快被我爹妈催死了。以前也相过几次亲,不是对方嫌弃我恐龙,就是我嫌弃对方蛤蟆。现在年纪大了,只能被人家嫌弃是恐龙,所以就这么剩着了。”倒不是人家嫌弃任秘书长相不好,是因为她的职业——秘书嘛,尤其是女秘书,呵呵,有些暗昧。
任秘书人其实不错,在这一帮年轻人中,还是很正派的。
郑岭南笑看着她道:“那也得仔细挑挑,结婚是大事儿。”
“谨遵教诲。”任秘书敬礼,出去了。
这天之后,郑岭南所在的单位,就流传着姜处的太太声音很好听。
某天,郑岭南这些同事们吃午饭,又开始八卦起来。
有同事说:“声音好听的人,一般都是丑人。是美女,都是小概率事件。”
有人附和道:“是,这个我有亲身经历。上次去相亲,我隔壁那桌的女的,声音那叫一个真好听。害得我心猿意马一番,结果回头一看,我的妈啊,长得真丑。”
还有人调侃道:“这话也有些道理,看看韩红就知道了。不过人家长得不咋滴,唱歌那叫一个带劲儿。”
说着说着,就说起黄段子来了。
有女同事觉得这些人太龌龊了,忍不住指责几句:“切,你们这些臭男人,就会意想这些。”
有人见任秘书来了,忙喊道:“喂,任秘书,这边。”
任秘书端着菜,走过去,抱怨道:“真是倒霉死了。昨天去相亲,路上遇到个不长眼的,撞了我,还让我道歉。害得我没相成亲。”
“不会又是律师吧?”女同事问道。
最近任秘书不知道怎么滴,竟然不停地猎杀律师男。
任秘书点头道:“是啊。对了,你们在讨论什么?”
“姜处的太太是不是美女喽?”女同事有些不屑。
任秘书咳嗽一声道:“听姜处说长得还可以。那就不是美女。”
“我赌是美女。如果我赢了,任秘书可否与我共用晚餐啊?烛光晚餐!”部门里嘴巴最花的男同事朝任秘书抛媚眼。
任秘书心情不好,白眼一翻道:“去,去去,一边去,别来碍我眼。没看老娘,现在正心情不好吗?”
不过,任秘书倒是真嫁给了这位男同事。那时候,郑岭南已经去了成都任职。这都是后话。
且说,郑岭南这天接到颜雪打到办公室电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打到医院问情况,得知颜雪同学去看她,被拒之门外了。
下班后,他去医院看颜雪,并没有提起电话的事情,见颜雪神情郁闷,问她:“脸色这么差?怎么了,出什么事情?”
“没,没事。”颜雪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问他,见他好像不知道似的,也就没问了。其实,后来她自己觉得,电话打到郑岭南办公室有些唐突了。
“过几天,你就能下地走动了,到时候就不会这么闷了。”郑岭南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颜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一阵子。
颜雪还是忍不住把同学来看她的事情说了出来:“……下午,我……我往你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同学来看我……我着急了……老师,你没生气吧?”
“嗯,我知道了。”郑岭南伸手推推眼镜看着她微笑道,“明天,李褚会带她们再来的。”
“哦。谢谢老师。”颜雪展颜一笑。难得这些天来,第一天对郑岭南这么真心。
郑岭南偏头看着她,嘴角微抿,茶色的眼眸泛着愉悦的光,语气不自觉地轻快起来:“谢我?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呃,这个……我,我也不知道啊。”颜雪觉得郑岭南最近挺奇怪的,总是问一些不是他该,或者不是他会问的问题。
比颜雪漂亮的女人,郑岭南不是没见过,而颜雪和大多数她这个阶段的年轻人一样——年轻干净,充满朝气,并不算特别,可他就是能轻易记住她。
“不必刻意谢我,如果有心,改个称呼吧?”并不是勉强的语气。
他望着她笑的眼神比平常要亮得多,也有温和得多,颜雪不算全然不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她还是觉得难以承受,于是把头别到一边。
郑岭南伸手拿起颜雪放在桌子上的书,翻看了几页,抬头看着她笑:“颜雪,你……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结婚有两年了啊。你也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生活吧?既然不想,你说该怎么办呢?”
郑岭南觉得自己已经让步许多了,可是颜雪还是这么一副脾气,不冷不热地应付着。说不上气馁,可也更不会开心。年轻的时候,喜欢女性偶尔的别扭,那可以当作是情趣。年长以后,尤其是结束和前妻的婚姻,郑岭南很少去了解女性的内心世界,也没时间和他们进行心灵沟通。
“那……那我叫老师什么呢?”颜雪有些犯难了。
他喜欢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他所在意的只是他们的漂亮的外貌,无关于品德和个人修养。接触的人多了,你会发现,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时候似乎都是一个程式写出来的,大同小异,没有太多区别。偶尔他会听大伯母说一些禅修方面的事,大伯母说,这是缘分。
人生在世,一切皆是缘分,能成夫妻走到最后,一般都是正缘。只要是正缘,就算千里之外,曲折迂回,依旧会走出一个圆来。
也许吧?!
对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性之言,郑岭南很有些不以为然。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所以,几乎很少去多愁善感,也不会说一些亲切而富有诗意的话。他的话要么是富有深意的,要么是直白命令,更多的时候是沉默不言。
沉默是不是金,他不在乎,沉默能令他淡定,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不去昏头,更不会再为一个女人昏头。
郑岭南噙着笑意,望着她抿唇作难,不确定她是真的想不到,还是跟自己装糊涂。不过这些都没关系,郑岭南一点儿也不急躁,很善意地引导着:“你们家,父母彼此怎么称呼?”
忍耐,是他所擅长的。爷爷曾不止一次说,忍耐是一个好品德。无关于品德,只因为这是生存必须具备的素质。其实,颜雪也能忍耐,甚至比他更能忍耐。只是两人忍耐的境界不同,所以才有不一样的效果。
睇了郑岭南一眼,她才低声道:“我妈在我们面前叫我爸,孩子他爸,在外人面前,有时候叫老颜,有时候叫老头子。”
“单独相处呢?”郑岭南仿若拯救迷途羔羊一般,循循善诱着,丝毫不见不耐烦。
颜雪一时语塞,“这——我也不知道。”
郑岭南比她更语塞,难道颜雪没听过父母的秘密谈话?他记得小孩子都爱这么做,偷听大人讲话。他知道,爸爸叫过妈妈“小琴”、“琴琴”,大伯会叫娘娘“阿兰”、“小雅”、“兰儿”,甚至还叫过“兰花”。
挑高眉头,郑岭南见她面颊憋得通红,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咳嗽一声道:“真不知道。要不明天,我问问爸妈?”
颜雪被他吓了一跳,忙抬起头对他对视,长长的睫毛不停地眨着,扁长的杏眸闪烁着恳求。郑岭南丝毫不掩饰自己眸子里的戏谑,与她对视,还有意告诉她:“说吧,不说,我真的问了哦。”
颜雪最后还是被郑岭南的强势打败了,小声道:“叫——叫狗蛋哥。”
郑岭南愣了一下,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被取笑的颜雪,先是觉得窘迫,脸颊红得要滴血了,后来是恼怒,觉得郑岭南太失礼。她猛地一拉被子,仰面躺着,闭着眼睛,不打算理会郑岭南。
郑岭南见颜雪生气了,甚至金豆都掉下来了,边止住笑,边轻声向颜雪道歉道:“我向你道歉,我不笑了,真不笑了。”
颜雪睁开眼睛,瞪着郑岭南,这人太会说谎了,嘴上说不笑了,眼睛却骗人。
真可恶!
颜雪再次闭上眼睛,脾气很坏地道:“我不要跟你说话了。老师,太过分了。”
“呵呵。”郑岭南又轻笑几声,可想着自己被颜雪叫“狗蛋哥”的样子,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次颜雪真生气了,坐起来,拎起枕头,就砸向郑岭南,嘴里还道:“还笑,还笑,早知道,不该告诉你的。真是太过分了。”
起初,砸那么一下,郑岭南还愣了下神,下意识地生起几分恼意。可是等他回头望着颜雪,气鼓鼓的样子,嘴巴不甘愿地嘟囔着,被她这么砸几下,竟然觉得他们的距离在拉近呢。郑岭南还配合地躲了几下后,才夺过枕头,丢到一边。因为来电话了,他掏出手机,看看是前妻打来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颜雪还摆着抓枕头姿势,望着郑岭南有些错愕,有点不相信自己居然做出这么逾规的事情。等他接完电话,回视颜雪。四目相接,颜雪才放下手,低眉垂眼道:“老师,太过分了,不该拿我爸妈取笑的。我,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