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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一武天下会

司空乱斩不缺银子,为了赶路,她重新买了一匹马给定香。想到路途遥远,他也没有反对。沿着力儿留下的记号,两天后,他们在汝州赶上陆堆一行人。

汝州城内有一间上上楼,扶游窟产业。他们到达时,丑相和有台已经在那里了。据力儿回忆,他们在路上没有遇到杀手,不过还是很小心地分成两路,混淆视线。

她盯着陆堆研究了半天,摸着下巴问:“你知道什么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吗?”

陆家少年茫然摇头。

“你爹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

提起这个,陆堆悲从心来,眼角开始泛红,但他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

算了,她暂时也无心追究什么。数数日子,如今八月二十一,距离嵩山也不远,休息两天再启程也不迟。

丑相不反对她的提议。于是,一行人在汝州休息了两天,二十四日开始往嵩山方向走。沿途山清水秀,景致怡人,加上司空乱斩刻意放慢马速,他们整整走了四天才到嵩山山脚。

已有不少江湖人聚集山下,只等九月初一修武会的开始。

司空乱斩找了间明亮僻静的客栈,和力儿、陆堆住进去。伽蓝和尚则直接上了少林寺。倒不是他们自己想上去,找客栈时,下山的少林寺弟子瞟到行人中有同辈修行者,立即上前问礼,彼此报上法号,当场同类相聚不胜欢喜。听说他们要投宿,少林寺弟子立即说寺中备有客房,既然大家同为佛门中人,理当上山才对。丑相点头,辞别司空乱斩,带着伽蓝弟子浩浩荡荡上山住免费禅房去了。

有台担心陆堆的安全,上山没多久就跑了下来,又趁天色尚早,和陆堆相揩去游览山景。陆堆也想四周打探一下,爽快点头。

因为四周都是江湖人,司空乱斩并不担心陆堆。秋风十二楼的杀手没那么笨,在众多江湖人的眼皮下刺杀一名少年无疑是自找麻烦。就算他们真的笨,附近的江湖人听到动静也会跑去看热闹,路见不平自然就出手相助了。

有台揩陆堆离开客栈前,不知哪根筋不对,扶着门框探头对她说:“须弥窟主,小僧下山的时候,定香师兄正和少林寺的怀霜师兄谈禅。怀霜师兄是少林寺罗汉堂护法,听说他持法甚严,性格又刚毅,有‘铁面僧’之称。小僧远远看了几眼,是很严厉的样子。”

说完,光头“咻”的一声缩回去,然后是“噔噔噔”脚步声。

走出客栈好大一段距离,陆堆问有台:“你很怕那个铁面僧?”

“有一点……”有台摸摸他光滑的后脑勺,低声讷讷:“其实我是想让须弥窟主知道定香师兄在干什么,这样她就不会跑上少林寺……”他好怕须弥窟主一个不开心冲上少林寺去戏弄定香师兄啊,再被怀霜看到的话……后果……

陆堆白了他一眼,率先走向不远处的小山亭。

客栈里,司空乱斩从包袱里掏出一本公案故事,看得津津有味。

司空乱斩一直觉得比武就是乱斗,是一群人找个理由发泄过剩的精力和暴戾。鉴于周围江湖人太多她不喜欢,在修武会开始前,她一直窝在房间里看公案,反正从虚语那里拿来很多,看完也不用带回去。读得闷了,她拿把折扇和力儿在周围看看风景,体味一下风土人情。

陆堆大概想自己查什么,这两日尽在江湖人中转悠,遇到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的帮派,他绝对会挤进去看热闹,又或者在小亭子里和一位看上去风姿爽朗的剑客攀谈。

就这样,迎来了修武会的第一天。

嵩山修武会的规矩很简单,到会的武宗、帮派或山庄、世家之类,持邀请帖在山门前签到并抽号牌,依序进行第一轮比试,胜出者进入第二轮,第二轮胜出后进入第三轮循环赛。而第三轮的比赛规则和前两轮有所不同,前两轮只按号牌比武,点到即止,一场胜出即是过关,第三轮则是循环比武,以钟盘一格时间为限,少林武僧为评判,时间到而倒地者或认输者退场,胜负记录在案,最后只留胜场次数最多的前六名。

此六者将在最后一天进行最终赛,胜负规则重新回到第一轮时:抽取号牌,一对一比武,胜三,负三。

最终胜出的三者将被允许进入少林寺藏经阁,限时十二个时辰,任意阅读阁楼内所藏经书。

少林武经多不胜数,博大精深,对醉心武学者而言,能进入少林藏经阁无疑是进入灵虚仙境,梦寐以求。因此,三年一度的嵩山修武会堪称武林盛事,江湖人趋之若鹜。

正所谓——

清凉武境不虚见,一武道天下!

九月初一这天,陆堆一大早就爬起来,在司空乱斩门外转了半天不见动静,便催促力儿快点让须弥窟主动身上山。力儿将邀帖塞到他手上,赶他上山去签到和抽号牌,陆堆拿着邀请帖呆了半晌,问:“我一个人啊?”

力儿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放心,不会有事的。”江湖有事发生,扶游窟部众跑得最勤,加上窟里喜欢凑热闹的家伙三三两两都赶来了,他的安全完全不是问题。

陆堆信心严重不足,可他见司空乱斩房内全无动静,只得一步一回头,自己溜达上山抽号牌去了。递了帖,拿了笔,盯着“七破窟”三字后的空白位置,他左思右想不知该写谁的名字。看前面,人家写的都是某某帮主某某庄主,照理他应该写“玄十三”,可玄尊让须弥窟主参会,按理他又应该写须弥窟主的名字,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力儿告诉他——我家窟主不喜欢江湖事——难道要他写自己?

他迟疑的时间太长,长到后面一位身高、体重都比他自信的男人大吼:“小子,你哪家的,签快点啊!”

他被吼得全身一震,手一抖,落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赶快让边。

随后是抽号牌,他从箱子里摸出的是一百七十九号,溜达到名录表前一看,一百七十八号是沧浪门。

趁修武会没有正式开始,他溜达到佛殿里找有台,找到之后,两人就躲在佛柱后叽叽咕咕,评评这个,说说那个。从有台嘴里,他知道七佛伽蓝也抽了号牌,二百四十号,第一轮由有台上场。他以为第一轮出场的会是一些功夫平平的弟子,不料有台听了这话眼睛一瞪,“你以为呀!第一、二轮出场的都是狠角色知不知道。因为前两轮是一场定胜负,那些门派都会派高手上场,快点比出胜负。胜了直接进入第二轮。”

“狠角色……”陆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天苍苍野茫茫。

他代表七破窟上场,第一轮就被人家打下台,会不会被玄尊涂泥做成佛像再一脚踢到江心啊……

有台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想着要不要下山请须弥窟主快点上来。可惜迟了,也不知少林寺划下多少个擂场,已经有僧人大叫:“一百七十八号,沧浪门,一百七十九号,七破窟!请上九号场。”

一道人影飞身纵落场内,有人认出是沧浪门掌门的得意弟子廖宜算,青年才俊一名。

廖宜算在台上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入场,眉头微微皱起,扫视众人。

七破窟亦正亦邪,其尊主雅号“南堂郁金”,早有不少人想一睹他的风采,那些围站在四周的人也彼此相望,不知七破窟会派怎样的人物出来。又等了半天,才见一名红袍少年慢吞吞走出来,手中拿剑,眼睛却在地上数蚂蚁。

天知道,他手心全是汗。

廖宜算的眉头皱得更深,但仍然礼貌向他揖拳,“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陆。”他赶紧抱拳,下巴快要贴到胸口,扭扭捏捏像害羞的女儿家。

廖宜算心头虽怪,却也不敢小瞧他。毕竟,他是七破窟的人。但他见陆堆不是低头就是歪头向人群张望,偏偏不正眼看他,心头一时激起傲气,拔剑道声“请教”,挽起剑花攻了上去。

陆堆正期盼司空乱斩出现,不料银光闪烁,剑尖已到眼前。他大惊失色,甩剑斜刺,正好刺入廖宜算剑法的空门。他也不知道自己用得对不对,依照平常的训练转招攻廖宜算下盘,然后就是一阵丁丁当当的剑击声。他完全没概念,只知道不能在第一轮就输,如果输了,他不但会被司空乱斩骂,也无法靠近仇人为爹娘报仇……越想越坚定,他冷静心神,按夜多窟主指点的剑法逐一演练,直到出剑得不到回击,他才缓下剑势,定睛细看。

这一看,他的脸又白了。

为什么四周的人都用见鬼的表情瞪他?

“第一轮,一百七十九号,七破窟胜!”少林弟子报出结果,众人的表情才缓了一缓。

廖宜算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甩袖出场。

陆堆也浑浑噩噩走出场,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下。天知道,他腿都软了。有台跑来道贺时,他正扶着柱子后怕……那个……呃,也有一点得意:想不到夜多窟主教的剑法如此厉害。

九月初一,司空乱斩脸都没露。

九月初二,力儿上山,看热闹似的走了一圈,下山。陆堆会庐山派大弟子元佐命,二胜。

九月初三、初四是第三轮循环赛,司空乱斩上山了。她不看陆堆,只在七佛伽蓝的赛场上绕了一圈,站定,远观那一身青袍的护法,大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爱莲之态。

陆堆趁休息挤到她身边,还没开得及开口,她已经看过来,绛唇含笑,“第三轮会很辛苦,你也不用怕,不会有事。”停了停,她压低声音,“你想报仇可以,不过都御史严献寿只会在最后一天观赛,你想接近他,必须进入前六名。”

陆堆脸色一沉,刚才的意气、谨慎、惊喜、慌乱全部飞到爪哇国,心中只剩下冷如冰雪的仇恨。是啊,他到这里不是为了“一武道天下”,是为了寻得最佳时机接近害他全家的狗贼。

都御史严献寿,奉当今天子之命,视察民间,陈言利害,表面上他是慕名观赏嵩山修武会,实际也就是朝廷耳目,看看这些江湖人有没有造反之心。严献寿不仅拜宦官为父,还勾结锦衣卫,就是他将陆堆之父陆沐霞入狱,又搜了几条谋反的罪名将陆家上下全部斩杀。

“我会赢的。”陆堆在袖下捏紧了剑。

“不用那么大压力。”她恢复了微笑,“我们不会让你输的。力儿今天会一直陪着你,待会儿不管对手是什么人都不用怕。”第三轮开始,大家都会将实力保留起来,除非对手非常厉害,否则一般不会在场上见到掌门帮主之类。大家都在观察,希望以己所长攻彼所短。

陆堆似懂非懂,见她的视线又调向远方,只得摸摸鼻子向下一个赛场走去。半路,一人拦住他。他惊讶抬眼,看清拦路者是一名器宇轩昂的侠士,有点面熟,但不记得叫什么。

“陆公子,在下庐山元佐命。”

侠士自报家门后,陆堆立即想起此人是他打败过的人。以为此人要挑衅生事,他立即戒备起来:“你……你有什么事?”

元佐命见他表情便知他误会了,赶紧退后一步,轻声道:“在下并无恶意。陆公子是七破窟的人,在下只是想请陆公子为在下代一句话给厌世窟主。”

“什么话?”不会是狠话吧?

“多谢雪弥勒救命之恩。日后若有在下效劳的地方,在下绝不推辞。”

“咦?”陆堆没反应过来,元佐命已经转身走了。他呆站半晌,扭头见力儿无声无息站在身后,立即问:“他……那个庐山的……”

力儿眨眼,微笑,“他以前中毒,厌世窟主顺手救过他。”

“……”

“……”

“还有呢?”

“还有什么?”力儿奇怪地看他一眼,催他快去下一个赛场。他摸头,叹气,扁嘴,万分失落地跟上——原以为有荡气回肠的江湖恩仇白衣翩翩,为何力儿却只是不咸不甜的两句?

树阴下,司空乱斩收回移向陆堆的视线,扯了扯嘴角。

树阴外,两名俏丽女子拿着剑从人群中走过,也不知是哪帮哪派的年轻弟子,一蓝一紫,裙纱随步起波,妙目顾盼,吸引不少人的视线。

一名身形微瘦的年轻公子面无表情往前走,普通的深蓝布袍,手中的剑用布条裹起来,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

九月初五来临。

经过激烈的切磋,进入最终赛的前六名终于在群雄逐鹿中脱颖而出,他们就是——太行剑派,昆仑堡,峨嵋谷,猎尘教,鲸蜃宫,飞蚁帮。

“卟!嗵!”少林弟子报出六位胜出者时,台下有不少人脚下打滑。

飞蚁帮?哪来的小帮小派啊,名不见经传,居然也能进入前六强?!那嵩山派、华山派、庐山派、武当派都喝粥去了吗?

嵩山修武会只是玩笑咩?

陆堆站在司空乱斩身后,捏着剑鞘转啊转啊,局促难安。他就说自己会输吧,前六强既没有七破窟,也没有七佛伽蓝,他和有台差点抱头痛哭。

昨晚结果出来后,他在客栈外转圈圈就是不敢进去,司空乱斩却没为难他,只道:“你该出的风头已经出了,想必过不了多久,江湖上就会有‘神秘陆公子力战群雄’的传言。”他还是想哭,司空乱斩却用扇子敲他的头,压低声音,“你想在台上当着几百双眼睛给你父母报仇吗?”

听了这话,他才明白七破窟是真的真的对嵩山修武会完全没兴趣,他们会来,大概是为了满足他报仇的夙愿吧。就如此刻,虽然他们没有进入前六强,但位处观赛席视线绝佳的风水宝座一带,严献寿就在左侧方的凉棚里,身后是四名带刀侍卫。

“你要杀的是朝廷命官,报的是家仇。记住,与七破窟无关。”这是司空乱斩的第一个叮嘱。

“趁他们打到精彩的时候,扔个烟弹,浑水摸鱼。”这是司空乱斩的第二个叮嘱。

陆堆牢牢记下,伺机而动。

倒是司空乱斩,听到“飞蚁帮”三个字时,不知是讽刺飞蚁帮还是嘲讽嵩山修武会上众多名门帮派不敌,弹开扇子掩面低笑。她一身缂纱公子袍,懒懒斜坐,左手位置坐着静娴俏丽的侍女力儿,右手位置坐着披发覆额的清秀少年,大概陆堆换了衣服和发饰,第一眼看去,很多人都没认出他就是这几天力战群雄的红袍少年。是故,四周听到讽笑的江湖人纷纷向她看了几眼,有猜疑,有羞恼,也有怨怒。

她坦然自笑,眼角凝凝然聚起一缕笑波,随风荡漾,向对面观赛席的青袍护法送去。

眉目含情春自漾,不逐东风上下狂!

无语自有情,不过如此。

渐渐有人认出陆堆,进而猜到她的身份,但他们不知她在七破窟究竟是何角色,只见她目光直视前方,又见对面坐的是七佛伽蓝的丑相禅师,一时都以为她在挑衅。

有台垂头默诵佛号。五岸侍者的眼睛都盯着前方一点,脸皮不动。他们怕,怕自己稍有动静,须弥窟主就会借机发难。到时,在群雄面前好糗的……我佛有云:已经很糗,不能再糗。

各怀心思之下,紧锣密鼓之际,六强逐鹿开始了。

依据抽出的号牌,对峙情况如下——

第一局:昆仑堡对鲸蜃宫。

第二局:峨嵋谷对猎尘教

第三局:太行剑派对飞蚁帮。

醉心武学或是想在江湖峥嵘头角的人,看得目不转睛,屏息凝神,不错过高手过招的一瞬间;唯利是图,对江湖全无兴趣的人,看……会看啦,不过看的是人家的衣服、饰物、兵器、鞋子之类,并在心中评判布料、花式、搭配、耐用与否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司空乱斩就是后一种人。

昆仑堡和鲸蜃宫上场的各是一名年轻公子,她正专心致志地研究鲸蜃宫的袍子,莫名其妙就有人大笑,然后呼啦啦掠到台前。台上两人错招之后纵身跳开,视线移向此人,不知他有何目的。

司空乱斩认识,释摩兰嘛。

没过多久,红袍的天竺和尚慢慢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她并不关心突来的不速之客,要动也仅是换个手撑下巴,继续看热闹。

听少林和尚与释摩兰唇舌交战,似乎释摩兰没收到少林寺邀请帖,但他慕名而来,可今日一见,却觉得中原武林不过尔尔。释摩兰甚至扬言自己想以一敌六,会一会中原武林所谓的“清凉武境不虚见”是个怎样境界。少林和尚自然好言相劝,但释摩兰矛头一调,指向七佛伽蓝,将定香击碎舍利一事添油加醋,指责中原的佛门弟子对佛不敬,根本无心修行,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司空乱斩闻之点头,弹扇掩唇,凑到力儿耳边轻道:“说得好。”情牵定香是一回事,看伽蓝和尚出丑却是另一回事,两不相冲。

力儿唇抿一线,沉稳不动。

丑相垂眉一叹,待要开口之际,定香向他合掌垂头,轻言几句,丑相听后点头。

众人不知定香说了什么,暗暗猜测时,只见他缓缓从位上站起来,向释摩兰揖礼:“国师有礼。那颗舍利原本是我伽蓝供奉之物,碎与非碎都是舍利,国师为何强求它是达摩舍利呢?如果贫僧认输能令国师息心,那贫僧今日愿意当着众位英雄的面、向国师服输。般若我佛!”

一番话,似褒实贬,释摩兰岂会听不出。他被呛得怒极反笑,视线向司空乱斩一瞟,“贫僧倒忘了,定香护法不仅口舌犀利,更是受美人垂青。七破窟窟主倾心于定香护法,相信不止贫僧,在场众位也听说过。定香护法,贫僧敢问一句:当着众位中原豪杰的面,你与七破窟窟主眉目传情,败坏佛门清规,心有可有惭愧?还是说,中原佛门原本就是藏污纳垢之所?”

一连双问,字字铿锵。只是那最后一句,骂翻了一船人。

不仅丑相、有台、五位侍者面露责色,就连少林弟子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定香淡淡抬眼,直视释摩兰,音似雪霜,沉心不动,“如此,贫僧不能认输。”

“本座正有请教之意。”释摩兰傲然抬头。

一名武僧衣袍的少林弟子询意六位出赛者,六者皆不喜释摩兰过于尖锐的指责,纷纷同意让台给定香,让他接下天竺僧人的战帖。

武僧向空台一比,释摩兰纵身跃上,轻功卓然。

定香垂头,眉心微微一皱,眼底闪过一抹鸿波,再抬头时,面色平静,看出不喜怒。他稳步走上台,将袍裾撩起卷在腰带里,背手挺立,如鹤松傲雪。

释摩兰双手向空中一抓,骷髅法杖从弟子手中飞出。他持杖在手,往地面重重一放,环佩丁当。

刚才那名武僧从身后弟子手中取过木棍向台中一抛,“定香!”

眉眼不动,定香抬手一扣,木棍稳稳握在手中。他将木棍向身后一斜,唇吐清音:“请!”

没有任何试探或花招,法杖和木棍飞快在空中相撞。劈、打、戳、拦、扫,木棍每一招都将骷髅法杖的攻势挡在一尺外,回环有余,游刃不惊。

“小夜叉棍!”有台又惊又羡。他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套棍法练得如此龙飞凤舞啊……

一棍一杖交错数十回合后,初时觉得释摩兰大言不惭的人渐渐警起心神:这位天竺国师绝非泛泛之辈。

木棍与法杖毕竟有别,罡气激荡之下,定香迎棍横扫释摩兰下盘,与法杖正面相击,只听得“喀嚓”一声裂响,木棍断为两截。

两道身影一合即分。定香将断棍往台面一放,双掌成拳,抬头,蓦地扯唇微笑。

形神合意——笑狮罗汉拳。

释摩兰将法杖抛向台下弟子,以“罗汉伏魔功”相迎。

挡、弹、挂、跌,拳掌快不见影,转眼又是数十回合。但两人的招式渐渐慢下来,或双拳相抵,或双掌相错,又或拳脚劲直,瞧得台下众人心中暗暗叫好。

丑相身后,画岸双眼发直,情不自禁问身边的足岸:“你说,定香师兄到底用了多少种功夫?”

“我看出来的有五种。”足岸同样盯着台上,目不转睛。

只刚才片刻工夫,定香就已使出“笑狮罗汉拳”、“罗汉十八手”、“七佛螳螂拳”、“金刚轮拳”、“小无名无相拳”,而且换招的瞬息全无生硬之态,如冰化水,自融一体。

反观释摩兰,稳持有序,见招拆招,并无手忙脚乱之态。

今日并非意气之争,定香有意退让,虚空一拳击出后,他纵身后退。释摩兰也不急追,站在原地盯了他一会儿,突道:“想不到中原武林还有人能接下我的‘罗汉伏魔功’和‘五神通拳’。好功夫!”

“是国师承让。”

“哼,说承让还言之尚早——”释摩兰抬手用力一握,骷髅法杖应声在手,他转杖扫向定香下盘。

定香纵起避开,不料释摩兰中途变招,沉黑的骷髅直接往向一竖,眼看就要击中他腰腹,他错臂护体,罡气鼓袍猎猎作响,在骷髅头接触到衣袖的一瞬间突然迸出强气,借两两相拼的反弹力道拔高数丈,身如游龙掠云,衣袂浮空,旋落于释摩兰身后。

这一幕被江湖笔记者记录在案,形容为:“飘雁南飞,劲风戾帷。”

如此怪异诡谲的招式,仿佛并非伽蓝武功。骷髅头上佩环丁当作响,释摩兰被罡气震得虎口发麻,惊道:“这绝非佛法武学!”

定香敛目微笑,“这的确是伽蓝武学——袈裟护龙功。适才那一招是‘孽龙护草’,只是贫僧从未在江湖上用过。”

释摩兰趁说话的间隙暗暗调息,冷道:“如此说来,定香护法倒是深藏不露了。”

“不敢。贫僧修习武法只为护持伽蓝,若国师不吝赐教,贫僧还有很多不曾用过的武功。”

“本座正有此意。”释摩兰虚步一晃,如闪影似飞雾,再度迎上。

掠步飞影,两道身形在台上融为一体,动作快得让人完全无法看清。就在释摩兰的骷髅法杖挟着罡气迎击定香左肩要穴时,他突然回身,将背后空门暴露在攻击之下。

人群中传来女子的低呼,骷髅法杖正正击中定香背后心窝处。

抗体罡气受到外力迸裂而出,衣袍鼓动,将释摩兰震开。

怎会如此?

众人被突来的异变惊呆,半晌才看清,原来他是为了救一名蒙面人。

那蒙面人个头不大,趁他们在台上酣战之际,不知从何处潜进来,提剑刺杀观战席上的都御史严献寿,却被严献寿身后的一名侍卫挡下,守在席后的另一名侍卫则持剑欲取蒙面人心口要害。定香回身,正是拦下侍卫取人性命的一剑。

虽震开侍卫,可定香也生生承下了释摩兰全力的一击。

纵有罡气护体,他仍然胸口一痛,腥意涌上喉咙。将这股腥意强行压下,他怒瞪蒙面人,正要说什么,不料蒙面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烟弹往地上一扔。

嘭!霎时浓烟迸射。

众人急忙捂住口鼻,等烟雾散去,哪还有蒙面人的影子。

接着,侍卫大叫“保护大人”,又几名侍卫分成四路追击蒙面人,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严献寿倒也冷静,他命令侍卫不得惊慌,又对少林主持抱拳道歉,惭愧因为自己坏了江湖群雄的雅兴,再指责侍卫怎可在佛门静地沾染血腥,若不是定香护法出手阻止,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侍卫喏喏应声,不敢多言。

训斥之后,严献寿也不离场,只请大家继续以武问道,不必让屑小鼠辈坏了江湖三年一度的盛事。

突来的异变让众人再无心比斗,释摩兰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击的伤害有多大,他端详定香,见他脸色苍白,动作滞缓,便知今日比斗只能到此,纵然心有不甘,他也不能乘人之危。思及此,他只得悻悻拂袖,待要开口说什么,不料他甩袖的动作却被少林僧人误会,以为他还要继续比斗,刚才那名武僧立即跳上台——

“国师,如果你还想领教中原佛武,贫僧怀霜愿意与你一会。”

怀霜?静观未动的司空乱斩眼角一撩,向那名武僧瞧去。从上往下看,和尚,从下往上看,还是和尚。她撇嘴,以扇柄敲敲木椅的扶手,突然站起来。

她乐见伽蓝和尚出糗,也乐见定香的窘态,但是——

任心思百般钩沉,她都不舍不愿去伤害的人,天竺和尚凭什么当着她的面嚣张?

所以——她现在、心情、很郁愤!

释摩兰不及回答怀霜,眼角瞥到她的动作,忽地展颜一笑,“本座如果再和定香护法比下去,只怕会引来众怒。”

她闻言一笑,身影霎时虚幻无影,等众人的眼睛能再度看到她时,她已在释摩兰前方。

花香拥鼻,美人折腰。她展露的诡异轻功让众人眼前一亮。

素纹公子袍,腰坠玉蝠,手中折扇不轻不重敲在掌心上,歪唇一笑,整张脸显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妖煞。

前一刻还在笑,后一刻却旋掌击向释摩兰,以实际动作验证了“变脸比翻书快”这一无边真理。

释摩兰快手挡下,以“五神通拳”相试,只觉得她的内息冰冷如霜,袭面的掌风带着缕缕寒意。她掌法轻忽缥缈,一时如千叶花开,一时又仿佛扇叶收旋,不像正统武宗那般坚实。

台下有人认出她的武功是锦迷楼的“太液秋风掌”,但不知她和锦迷楼是何关系,只得将怀疑按捺在心里,静观其变。

拳掌相抵,强气迸射,释摩兰纵退,她却踏前一步,双袖一甩,背手昂头,冷道:“你想请教,我全力奉陪。”

释摩兰盯她稍许,敛眉敬问:“不知如何称呼?”

她颔首回礼:“在下,须弥,乱斩。”

“须弥窟主果然情深义重。”释摩兰别有深意地一笑。

她脸色平静,正要反唇相讥,未料定香突然开口:“须弥窟主,这是伽蓝之事,多谢。”言下之意,是请她不要多管闲事。

她撇撇嘴,侧身弹开扇子,绛唇轻启……

他蓦然低喝:“司空乱斩!”

无垢净眸夹着严厉锁定她,分明写着“不要闹事”四个字。

任她为所欲为的后果有多严重,他不敢想象,为今之计只有提前一步阻止她,否则,她唯恐天下不乱的闹性一起,今日只怕就真的是一场笑话了。

随后的一幕让台下所有人瞪大眼睛,惊诧不已——刚才还嚣张傲骄的须弥窟主抬扇掩面,轻轻抱怨了一句,然后鼓着脸、抿着唇,眨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扇我扇我扇扇扇。

她双颊微晕,羞态自然,全无慌乱,瞧得众人心头一荡。

怀霜惊疑不定地看向定香。他站得近,刚才司空乱斩抱怨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她说的是——“不闹就不闹!人家也是为你好嘛!”

趁全场寂静各怀心思,释摩兰扬声表明今日不会再比斗下去,但与定香约定:半个月后再访七佛伽蓝,与他一会高下。

定香应下,慢步下台回到观赛席。徐徐落座,并无异态。

怀霜心中虽疑他对司空乱斩的态度,倒也不急在此时追问。见释摩兰退让,他便将赛事拉回,请刚才未完成比赛的两方再度上台。

事情发生得太快,在场众人不及细思什么。然而,等修武会结束,这些人再度回想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些猜测、艳词便随之而生,流言也在各大正统门派之间暗暗传开了。

九月初五,夜。

时近二更天,怀霜无法入眠,披衣到殿外散步。蓦地,脑后感到一阵凉意,有风掠过。他眉心一拢,回头看去,只见天际冷云凝绝,新弦月色朦胧不清,佛殿上,烛火微明。

心头警觉,他寻着风过的方向走去,未几,来到客院禅房外。有两间房内点有灯烛,他蹑足靠近,听到左侧房间传来隐隐低语。

“你确定你的伤没事?”是女子的声音。

“我真的没事,你还是快回客栈歇息。”定香淡淡又无奈的声音。

怀霜双瞳一缩,心头升起怒意。佛门净地,夜半时分怎会有女子在此?而且在定香房内。他捺下愤怒,向窗边走近了些,只听里面那女子笑问——

“赶我走啊?”

定香久不回答,怀霜等了半晌才听他道:“……如果你不想我早点歇息,可以不走。”语气熟稔,依稀有些凡情自嘲之意。

“那我就不走了。”女子的声音带上欣喜,调子娇软粘人,似春日羽絮迎风拂面,“我看这里……景致也还不错,树影悠悠花悄悄,秋风袅袅月朗朗!”

定香突然咳嗽,房内衣衫摩擦,女子的足音短促响过后,传来她怨责的声音:“死撑!都撑了一天啦!吃药吧!”定香气息微粗,听得出内腑受创。怀霜猜到是释摩兰那一击造成,不由在窗边摇了摇头。未几,女子又道:“我好心送药给你,你要是不吃,信不信我明天就把少林寺拆了。”

喝,好大的口气!怀霜心头暗嗤。

房内,年轻的护法盯着被抛到手边的长颈瓷瓶,盯盯盯,良久才慢吞吞问了句:“你确定……这药我能吃?”

“为什么不能吃?”

“……是厌世窟主为你配的伤药?”

“对。所以你放心,绝对没毒。”

“……才不放心……”定香轻轻说了句。

“你说什么?”女子拔高嗓音。

定香长长一叹:“乱斩,多谢,药我会吃的。现在……接近三更天了,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怀霜听女子低低笑起,声音隐约不清,片刻后,房内灯烛突然熄了。他不见有人出来,以为女子留宿在定香房内,惊怒交加,实在忍不住,在窗边提气大叫:“定香!”

房内一片静寂。

“定香!”他又叫了声,走到门边敲打。

片刻,脚步声响起,木门徐徐开启,朦胧弦月下,定香依旧是白天的一桶僧袍,双唇略红,仿佛涂了脂肪一般——是拭不净的血色。

“怀霜。”他转身入内,将熄灭的油灯点燃。

“你……你伤势如何?”怀霜进房后左右打量,看到后窗虚掩,房内不像有人藏起,心头疑惑,却听定香道——

“这么晚,找我有事?”许是受伤的关系,他的调子极淡,淡到让人以为他生性冷漠,根本不是七佛伽蓝那位心如帝释的定香护法。

怀霜在外面,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今日无力再顾及其他,能劝她回去已经筋疲力尽,如果怀霜诧异什么或是想对他说教一番,他不保证此时有心情听下去。

刚才她吹熄油灯,从后窗掠出,他没去点燃,就是希望怀霜自行离开,没想到他还是跑来拍门,一惊一乍。

怀霜看到禅床上有一只青花小瓷瓶,到底还是担心他的伤势,低道:“我助你运功调息。”

“多谢。”他微笑谢绝,“没什么大碍。”

“定香……”怀霜欲言又止。

“我没事。”他看了怀霜一眼,失笑,“铁面怀霜也会有迟疑忐忑的表情,我今日可是大开眼界了。”

“还记得两日前,你我下棋吗?”怀霜拢起眉头,“我输你三子,你说……”

“劝僧一杯酒,共看青青山。酣然万象灭,不动心印闲。”他将当日自己随兴吟起的诗句慢慢念出。

怀霜垂眉凝神,正色问他:“江湖传言多有不实,定香,我今日问你:你和那位须弥窟主的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真是空,假是空,真假都是空。”他淡笑抬眼,反问:“你说,是真是假?”

怀霜盯他片刻,突道:“《悲华经》有云:诸菩萨皆悉成就,成就大慈心,大悲心,柔软心,无爱浊心,调伏心,寂静心,忍辱心,禅定心,清净心,无障碍心,无垢心,无污心,真实心,喜法心,欲令众生断烦恼心。”

“亦成就离一切世俗言语心,爱乐圣法心,求善法心,离我心,离生老病死寂灭心,烧诸烦恼心,解一切缚寂灭心,于一切法……得不动心。”他坦坦接下经文的后段。

于一切法……得不动心……

怀霜见他神色坦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一时松了心头疑虑,失笑摇头,“难道说……我刚才做了那‘无手人’?”

“那我岂不成了‘无舌人’?”

两人相视一笑。

“无手无舌人”算是佛家一段典故。宋时,天衣寺有一位义怀禅师,他五迁法席,大兴云门禅宗,曾有一日,他在堂上问弟子:“无手人能行拳,无舌人解言语,忽然无手人打无舌人,无舌人道个什么?”堂上弟子无人能答,义怀也未作答。稍后仔细思量,义怀其实已经答了——无手人无法行拳,无舌人也不能说话,没有拳头的无手人打不到无舌人,无法说话的无舌人自然也答不了无手人。

无手行拳本就荒谬,无舌言语更不可能。

不答,即是答。

怀霜有自责自己多疑之意,定香岂会不知。他们虽然南北相隔,但平日少林和伽蓝佛法交流,他们也有些熟稔的交情,怀霜既然自责,定香也无意让他难堪,移眸再笑时,眼底的黯色一扫而光,淡淡冷意也敛了回去。

两人又谈了些今日的比斗,怀霜听到三更钟响,叮嘱他好生休息,掩门离开。

他坐在房内,直到怀霜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才弹熄灯火。

黑暗中,一道压抑的呻吟飘起,喘息渐粗渐痛,但很快敛了回去,似被身体的主人强行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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