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时候,秦重伸着懒腰出现在了桑杰的门口。
看到他刚睡醒的模样,正在昏昏欲睡的桑杰就忍不住妒火中烧,心中不住谩骂这个恼人的家伙该不会是来故意气自己的吧?
“可他还是没忍住要来向我证明他的清白了……”
想到这个唯一可以让他得意的理由,桑杰的嘴巴还是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弧度,等着他率先开口。
“你早就起来了啊?”
秦重冲他打了个哈欠,只问候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晃着肩膀走开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桑杰坐在小屋里独自抓狂。
等到他忍不住去找秦重,想要告诉他自己这回并非无备而来,让他最好给自己小心点时,却发现秦重正一个人躺在床上睡回笼觉,地上烧着盆旺火。
“啊!这个卷毛,简直欺人太甚!”
桑杰真想冲进屋里把这个混蛋从床上踹到地下,然后再把那盆火给他倒在头上。
可副团长吉飚在他临行前的训话萦绕耳边:“你去了一定要注意把握分寸,千万别丢了咱们捕盗团的脸!”
于是他只好再次强忍住怒火回到了小屋,狠狠踹了墙壁两脚,发誓一定要把那小子送进监狱,方可平复他的一腔怨火。
等到中午他辗转反侧就要睡着的时候,睡醒了的秦重迈着慵懒的步子过来找他。
“桑大人,这么早就睡觉,看来您今天是不准备查案了。”
他倚在门框上,撅着嘴唇朝里面嘟哝了一句。
桑杰颤抖着双唇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强抵着睡意来袭,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默默告诫自己对待这个鸡贼一定要慎之又慎,万不可被他抓住什么把柄,于是装出一副笑脸道:
“我还在想,你到底多早晚才会来找我?没想到你这会儿就来了。好吧,既然你有话要说,而我又盛情难却,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他坐到桌前拿起了笔,准备记录下他和秦重的谈话,可对方看起来倒似并无这个意思。
“迟来的人未必心中有鬼,也许他正在睡懒觉;而早起的人也未必就是工作勤勉,兴许他只是睡不着。
桑大人,我很奇怪,您查案放着大千世界不去,怎么偏就跑到了这么一个小地方?
我们这里屋冷房破,夜里出门撒泡尿都能把那活儿给冻掉。这些想必您昨晚已经体会颇深,自然不用我再多言。
可恕我直言,大人,与其让自个到这里来招人不待见、令自己活受罪,倒不如干脆找个漂亮的小岛去转两圈,这样既会让您的旅行充满期待,回头又能给领导带点土特产,真是何乐而不为?
可您如果非要待在这里,势必把某个让您不待见的人送上绞架。大人,相信我,即便您把这里掘地三尺,也绝不会找到根本就不存在的证据。”
“没想到嫌疑犯反倒规劝起主审官来了,哈,可真是天下奇闻!
不过可以实话告诉你,小卷毛,我并不稀奇去什么漂亮的小岛,因为我知道自己今后多的是机会。
我此番前来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你这个和野人勾结的叛徒送上断头台,如此才能平复我对你的怨恨。
所以,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小卷毛,恕不远送。”
桑杰坐在椅子上,摆出一个请他出去的造型,脸上尽是泄愤后的得意。
秦重笑笑,“忠言逆耳,向来如此。既然您听不进去,那就全当我没说。不过我已好话说尽,也算是把好事做绝。那么等到您将来追悔莫及的那天,可千万别再过来求我行行好。”
“那咱们就走着瞧吧,小卷毛,看看到时候谁会追悔莫及!”
“悉听尊便。”
秦重向他行了一个绅士礼,头也不回的走开。
第二日桑杰随同赵正等人上了山,却发现秦重并没有随行。
“秦重平时都不上山伐木吗?”
他向身旁骑马的赵正询问。
“哦,我们伐林队平日就只有三十人上山伐木,剩余十几人都留在了伐林所里烧炭。
您也知道,全营上下所需木炭极多,可却全由我们伐林所一处供应,任务十分繁重。
秦重年纪小,也没多少力气,与其带他上山干瞪眼,倒不如把他留在所里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总比让人闲着好。”
“可我昨天却见他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床,后来竟还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这边烧炭的活,都是在梦里进行的吗?”
桑杰想到昨日的情形就忍不住来气,追问赵正。
“哦,您说这个啊,”赵正一边驾马前行,一边坐在鞍上向他解释。
“秦重是我们三营里的智多星,营里很多事都会求他过去帮忙。
就拿前天晚上说吧,车营长想好好整顿一下食堂,于是就命他去帮助那个新来的熊山姆去谋划此事。
等到回来已是半夜了,因此我特允他休息了一日。
其实还不止这些,就说冶铁局里的莫老伯吧,他也经常的会把秦重叫过去帮他研究研究冶铁什么的。
嗨,总之这小子命好,什么都会,因此也就成了营里的香饽饽,谁都有个用他的时候,又有谁会去难为他。”
“哼,我看他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听闻又是从烈日国买来的奴隶,也没见他比别人多生了几个脑袋,就能比别人聪明到哪去?你不会是在故意诳我的吧?”
桑杰表情不信,言语中也是充满了讽刺,赵正随即道:
“大人,小人若是敢骗您,便叫我从今以后烂了舌头。不过您说的也对,这小子其实也不是无所不能。
就拿我们伐林所里的事来说吧,小人几次三番都跟他说,看能不能给改进一下伐林工具,可他直到现在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还是让我们哥几个每天抗把大斧头上山砍树。”
桑杰听他终于说到秦重也不是什么都会,心中不由高兴起来:
“这倒不怪他了,是你的要求太过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砍树可以不用斧头的。
这种要求即便求到神仙头上,恐怕也爱莫能助,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秦重?
呵呵,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们伐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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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重的帮助下,山姆已经做好了一份关于承包食堂的策划书,一大早便送到了车耿营长的办公桌上。
车营长对他的办事效率十分满意,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
“老熊啊,你这个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可倒是个实实在在的精细人。
老实说,这主意你是不是在家早就想好了?莫老伯接你们过来,是不是也早有预谋?”
车耿是军营里成长起来的好汉,办事风格就是直追猛打、当面敲锣,因此说话开门见山,从不遮遮掩掩。
山姆听了躬身笑道:
“大人说的哪里话,这办法我虽不是想了一日两日,可倒还从没跟莫老伯提起过。
这是我做的策划书,里面详细介绍了这种经营办法的流程和具体实施细则。
您先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咱们就挑个时候把契约给签了吧。”
“契约?弄这个还需要签那东西?非有必要签吗?”车耿晃着手里的那几张纸不置可否。
山姆谦卑的道:“大人,签契约只是为了保护彼此的权益,如果您信得过在下,当然不签也行。”
“嗯,”车耿略作思忖,摆了摆手,“那就一并拿来都给我先瞧瞧吧。”
山姆微笑着退下。